第 8 章 胡玄登上西山,背簍裡歪歪……(1 / 1)

胡玄登上西山,背簍裡歪歪斜斜放了半簍木柴,她狀似無意地在山林中穿梭,很快便迷失了方向。或許是張牙舞爪的樹木陰影使她恐懼,姑娘的步伐明顯慌亂起來,好不容易在林間看見一座小木屋,便急急地跑了過去敲門。

“嘟嘟嘟。嘟嘟!”

她一邊小心地打量著四周,一邊用力敲著,裡屋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濃眉塌鼻的儒士裝扮的男人站在門口,詢問胡玄的來意。

“抱、抱歉,我是來此山中砍柴,不想迷了路,請問先生......”姑娘有些結結巴巴道,顯得怯生生的。

男人表情不明地打量了她一陣,讓開身子讓她進去。

胡玄踏入木屋的中庭,背後的門被一下子關上,發出了巨大聲響。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得男人在背後問道:“諸葛孔明什麼時候讓小女娃來當間諜了?”

胡玄心下一驚,旋即想到,以這人與諸葛亮的熟悉程度和他的智慧,瞞不過他倒也正常,便恢複了往常落落大方的神態,轉身對著那個麵容古怪的男人行禮道:“龐統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幸得見。”

龐統哈哈一笑,示意胡玄進屋去說。

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便是龐統龐士元,與諸葛亮齊名的“鳳雛”先生。胡玄此番正是奉了諸葛亮的命令,前來探訪他。可他在東吳的地盤上,諸葛亮不好明著來撬牆角——雖然孫權也沒有重用龐統。

在這個儀表很重要的時代,龐統容貌不出眾,到底是拖累了他的仕途。不過後來也便宜了劉備。

其實關於她要怎麼假裝迷路到龐統的住所,以及這一路上會不會有東吳的人監視,劉慧還與胡玄發生過爭論。

劉慧覺得沒有必要,哪有人關注一個小童子的去向,可胡玄悠悠道:“有人來教唆你家孩子與一個大塊頭打架,你會不會想看看,他要乾什麼?”

這話說得劉慧有些懵,她問道:“你是說,可能會有孫權的人跟著我們?”

胡玄搖頭道:“不。是吳夫人。孫權的母親,孫堅的妻子。”

這個回答出乎劉慧的意料,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胡玄為什麼會這麼想。胡玄便樂了,她來這些天可不是白待的,混跡在下人堆裡的好處就是能聽到各種流言,但無論是哪個版本,吳夫人都顯得對孫權格外關注。

表麵上或許是心疼小兒子,或許是緊張自己的獨苗,可實際上,她的控製力很微妙地滲透進了東吳的各個角落。

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大多瞞不過她老人家的耳目,就是比較散亂,並不深入。但到底是受限於眼界,老人家並沒有什麼戰略意識。所以,她擔心諸葛亮對孫權不利,想監視監視他身邊的人,也在情理之中了。

胡玄坐在龐統的對麵,看他拿一隻掉渣的小茶壺,給兩人都沏了茶。茶水的清香很快在沸水的刺激下飄了出來,應該是好茶。

胡玄咂了一口,龐統便問她此茶如何。

胡玄不懂茶,但她懂龐統啊。上輩子在西川她也與龐統相處過幾日,知道他不喜他人阿諛奉承,喜歡的是直言不諱的人,還很愛開玩笑,便如實答道:“我不懂茶,但聞著很香。”

龐統搖頭,可惜她牛嚼牡丹,不過麵上神情明顯還是愉快的。

他又拖著西扯東扯了一堆有的沒的,這才勉為其難詢問起胡玄的來意:“說吧,孔明讓你來是什麼事?”

“軍師托我問您,近來身體可好,夜來夢中是否寒冷,飲食可還習慣。”胡玄道。

她越說,龐統的表情就越奇怪,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他閒出屁來了?”

胡玄一時間沒繃住,笑出了聲,旋即正色,把那個鐵筒子從袖口抽出,雙手遞到龐統麵前。

龐統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當著胡玄的麵撬開了鐵筒口,抽出裡麵的絹布,展開閱讀起來。胡玄禮貌地避開視線,打量起屋內的陳設。

龐統住的地方很儉樸,從裡麵看像是一個草廬,家具也很樸素,要不是桌子有腿,胡玄都要覺得他是隨便鋸了一塊大木頭給搬了回來。

就在胡玄打量的這點時間裡,龐統已經把絹布折了起來,若有所思地讓胡玄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這不好吧。”胡玄麵露難色,龐統哭笑不得地解釋,不是重複自己罵諸葛亮的那句話,而是諸葛亮叫胡玄帶話,帶了什麼。

“軍師托我問您,近來身體可好,夜來夢中是否寒冷,飲食可還習......”

這回不等胡玄說完,龐統已經一巴掌拍上桌麵,麵露得意之色,搖頭晃腦道:“又是這種小把戲,可瞞不過我。”

他把鐵筒子也收了回去,對胡玄道:“回去告訴你家軍師,請人赴約要有誠意。”

胡玄沒動彈,把一開始進屋就放在地上的背簍給拎了起來,推向龐統。

龐統有些意外地扳著背簍往裡一瞥,半簍柴火後邊,赫然躺著一小罐茶葉。龐統一見,就心疼地罐子挖了出來,譴責地看了胡玄一眼。

“如此珍貴的東西,你竟然隻扔在木柴裡。”

他不斷搖著頭,不過手速很快地把茶葉給收了起來,看起來頗為嫻熟。敲到了諸葛亮的竹竿,龐統顯得頗為滿意,正打算送客,卻見胡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奇怪。

“請問先生,我家軍師與您說了什麼?”

胡玄側過頭,好奇問道。

龐統把絹布謹慎地放到了懷裡,直言不合適。

被拒絕了,胡玄也不惱,轉而拎著背簍起身道:“那請先生分我一些木柴,我好回去交差——這您應該願意吧?”

麵對胡玄的退而求其次,龐統一時間有些無語凝噎,他也看出這才是胡玄真正的目的。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再讓她一個人出去砍柴,龐統心裡也過不去,還是從屋後給胡玄抱了一捆木柴,給她裝到背簍中去。

“這可是上好的木材,便宜諸葛孔明了。”龐統一邊裝,還一邊作心疼狀。

“謝謝先生。”胡玄如願以償,知道龐統不是真的舍不得這點木頭,也不再久留,與龐統道彆後就順著山路返回。

等胡玄見到諸葛亮,夜色已經籠罩下來,他立於自己的小船船頭,背手等待著。他見胡玄背簍裡裝了兩種不一樣的柴,就知道事情已經談妥,便不冒險在自己的地盤之外與她確認什麼,隻說著“今天回來有些晚了”,就放她進門去。

胡玄合格地扮演著一個童子的低眉順目,進屋後卻迫不及待地問起今天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新鮮事啊...還真有。”諸葛亮站在窗前,眺望著曹操水寨的方向,“恐怕明天天一亮,曹軍中就有兩人要掉腦袋了。”

這下胡玄可來了興趣,追問是誰。

諸葛亮羽扇一斜,頗有把握道:“蔡瑁、張允。”

聞言,胡玄卻一愣。這兩人是荊州的降將,都是擅長水上作戰的。可曹操的兵都是陸兵,大將也沒有水係的,如果如今在緊要關頭殺了唯二會水的蔡瑁、張允,那之後要怎麼與東吳的專業水.軍打仗呢?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胡玄在大江的另一側,對這邊的信息知之甚少,一邊這麼想著,也就一邊問了出來。

諸葛亮倒是賣了個關子,隻說等明天起來看他的猜測是否應驗,胡玄自然會知道其中奧妙。

胡玄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被諸葛亮吊胃口的感覺,無奈地答應了下來,收拾桌麵,開始了今天的課業。

第二天一大早,胡玄果然看見周瑜滿麵春風地來訪諸葛亮,她規規矩矩地侍立著,豎起耳朵把昨晚發生的事情都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周瑜曾經的同窗蔣乾過江來訪,他是奉曹操的命前來,目的不可知,但周瑜的目的是反向利用他,這完全不用猜。

深知自己這個老同學是個什麼樣的人的周瑜為他量身定做了一盤棋,騙得蔣乾團團轉,最後給曹操帶回了蔡瑁、張允二人有反心的消息。

眼下,周瑜正同諸葛亮洽談,那邊估計已經人頭落地。

滿足了好奇心的胡玄心滿意足地替他倆布茶,諸葛亮讓她去後屋收拾收拾——意思就是彆演了小祖宗,歇著去吧。

胡玄順勢離開了前廳,不過她也沒有去後屋坐著,她還是回到了書房,把昨天太晚沒來得及做完的課業給補上了。

“你真的這麼感興趣嗎?”劉慧忍不住出聲問道。

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問胡玄,她倒是思索了一陣,才回答道:“一開始是為了活命不得不學,後來是為了理想需要去學,現在...好像確實有點意思。你覺得枯燥嗎?”

“不,不枯燥。”劉慧道,“我隻是覺得好像一場夢,我沒想到我有一天會坐在這裡,研究一本兵書。我甚至連上麵的字都還認不全。”

“為了不讓它是一場夢,我們得做些什麼。”胡玄難得這麼嚴肅地說道。

兩個姑娘又商量了一陣,門被叩響,是諸葛亮。

他有一件事需要胡玄去做。

一日之後,東吳這邊與諸葛亮相熟的人都知道了,他那個新來的童子之一,駕船時撞上了一艘往來的客船,捅了好大的簍子,被諸葛亮下令遣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