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的陪伴過程總是過得很快,在江沐珂覺得還在剛開始的狀態時已經要麵臨分彆。
木仔比江沐珂更早一班飛機,在登機口那裡和江沐珂抱在一起,嘴裡念叨著不想分開的碎嘴子話語。
小嘴叭叭不停說了很多,最後還是要向登機的時間低頭,轉身說了再見。
這趟旅程很慢,很放鬆,也很享受,欣賞到不一樣的民族風情、大自然的日照金山、雨過天晴後的巨大彩虹、綿延不斷的層層山路……
也很累,累到她們都沒有來得及繼續深夜密聊,已經進入夢鄉釋放白日的疲憊。
有關喜歡的那個問題,到最後江沐珂也沒有找到最準確的答案。
真實的答案不是木仔心中所想,也不是她自己口中所答。
看著飛機窗外,回家當天的天氣並不算好,即使是飛機所飛行的高度,也並不能看到朵朵的白雲分明,霧蒙蒙的一層,就像江沐珂想不明白的心。
機場航站樓,是周遲一自己來接的,聽陳林助理說,他們也是剛在這個機場落地不久。
“走吧,先回家,我給阿姨叔叔帶了茶葉,已經說好今天去送給他們了”,江沐珂把背包拉開一個小口,剛好能夠看到裡麵放的幾個小盒子,是專門使用的禮品包裝盒,很精致。
周遲一單手拖著小行李箱,另一隻想要接過背包的手被江沐珂輕輕推開,嘴角揚著輕聲說,“你也剛結束工作不久,這裡麵東西不多,我背著就好。”
在機場出租車區域,兩人隨意地找了輛車坐,周遲一上車報了地點後安靜閉目養神,時不時接一下江沐珂的話。
周家父母住得距離機場沒有特彆遠,前後不過開車二十分鐘時間的路程。
還沒到家裡,江沐珂手機鈴音已經開始耐不住的響起。
隻一聲,周遲一動作速度按下接聽鍵,放在耳朵外側,,更能保證手機音量的大小不會影響到身邊人的休息。
剛上車沒有太久,閉眼休息的人身份就發生轉變,相比他們的睡著狀態來看,江沐珂遠比她寬慰人語氣裡更疲憊。
“媽,我們還有五分鐘就到了,珂珂睡著了,有什麼事呆會兒再說。”
自顧自地打斷電話裡的說話聲,一整句話說出口,根本沒有給對方留任何說話的氣口,已經掛斷電話。
自家兒子這種德性,氣得韓月梅差點沒有再撥過去電話破口大罵,沒處撒的氣轉頭來隻能發泄在周望身上,“看看你生的好兒子,沒有禮貌、沒有家教,誰教他的敢這樣掛斷爸媽電話的,一會兒回到家你記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荒唐……”
腦子裡有什麼就說什麼,韓月梅的嘴除了不會用在潑婦罵街的地方,其他時候堪比她們。
周家這對夫妻是真的周瑜和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周父哄著自己老婆的場麵一直到自己閨女從房間裡出來,看到這種場景默默白一眼,轉身去冰箱裡找吃的。
“媽,家裡怎麼沒有水果了?還有我之前買的榴蓮哪去了,怎麼也找不到了?”
周末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發,眼角的分泌物甚至都還沒有擦乾淨,張口就是找吃的,一副混吃等死的混日子模樣。
因著她的出現,本來正在挨罵的周望難得地被分去不少火力值。
在這個家裡,就沒有能僥幸逃過韓月梅的念叨,人老了就是這麼愛操心管閒事,可問題就是韓月梅按理說也沒有到那種年齡,所以周末做了一個總結:
人就不能太閒,不然看什麼都會不順眼,也就是閒著沒事找事的另一種中文翻譯。
“媽,你就彆說了,我求求你了還不行嘛”,周末認命地往遠離的方向朝陽台去,並不太想怕你自己遭受天降橫嘮叨,“你看我哥和珂珂姐回來了,你快點收了你這嘮叨神通吧。”
能一秒讓自家娘親翻臉快如翻書的也就隻有江沐珂一人了,周末癟下嘴,努力忍住吐槽的心,不想讓自己再罪加一等。
韓月梅聽見,直接起身去拿早就準備好的果盤,裡麵正放著剛剛周末想要吃的榴蓮。
這也是江沐珂愛吃的水果之一,每次韓月梅要去住處看望她時都會打包帶好一整盒的榴蓮。
“不是,這,你,我,行行行,珂珂姐才是親生的總行了唄。”
剛一進門,江沐珂就聽到這句話,眼睛不由得瞪大幾分,眼裡閃爍著看熱鬨的八卦興頭。
韓月梅背對著門口,沒注意到心心念念的人已經出現在身後,掐手在腰身周圍,“你要是有珂珂一半聽話懂事,我比這還親。”
周末真的很不想在家裡做太多消極的表情,可是這是真的很難做到,張口再閉嘴,反複拉扯的嘴唇蠕動硬生生把嘴邊的怨念憋在喉嚨裡。
險些憋不住的話語,努力在和江沐珂對視後咽回去,輕吐一口氣幾步小跳著把江沐珂身旁的位置霸占,成功將周遲一擠到一邊站著。
“珂珂姐,你這次出去玩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我可是聽說了你給我爸媽帶了好茶,我的一定不能比他們的差,略略略……”
長不大的小孩心性,江沐珂笑笑搖頭,任由肩上的背包被取走。
眼看著背包裡的東西被一一拿出來,江沐珂耐著心提醒,“那是茶葉,這個是我買回來的樣品,回頭送給粉絲的小玩意,那個是掛飾,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一套嘛。”
一大串的話說完,誰的禮物都是,偏偏就是沒有周末本人的,臉上故意做出來的沮喪肉眼可見。
江沐珂揚起嘴角,不由被周末的反應逗笑,抬手輕輕推搡一下周遲一,使個眼色,“快點拿出來吧,再不拿出來,周末可就真的要和我絕交了。”
兩個女生總愛說著些絕交幾秒鐘,幾分鐘,幾小時的玩笑話。
周遲一稍稍抬手,留出一隻胳膊的空間,正好足夠江沐珂直接伸手到口袋裡,下車前剛塞進來的禮物盒還沒有在口袋裡放熱乎,就已經被主人重新拿回手中。
胡鬨的妹妹,和禁不住鬨的女朋友,周遲一就著眼前的畫麵默默給了一個評價,很中肯。
“哎呀,珂珂你想著我們就好了,怎麼還破費呢,這麼大老遠帶回來多麻煩啊。”
韓月梅招呼著江沐珂坐下,另一邊使著眼色讓周望開始去熱飯菜,同時把周遲一也帶走一起端飯,準備碗筷。
兩個大男人在家裡沒有絲毫地位可言,周末不止一次地拿這件事說道。
本以為有一個老爸怕老婆就算了,現在就連自家大哥也是這樣子,果然基因是會遺傳的。
這是周末常常拿來評價的一句話。
對此,江沐珂從來都是抿嘴一笑,不做反駁,最開始還會笑著接話活躍玩笑氛圍,漸漸的到現在聽到之後沒有什麼情緒上的起伏波瀾。
飯菜是提前就做好的,每一樣都是兩兄妹最愛吃的,還多加了兩道江沐珂喜歡吃的,也都是韓月梅的拿手好菜,長久鍛煉下來的廚藝隻針對一家子人的胃口。
周家人這一家人最愛喝酒的不是周望,也不是周遲一,就要數隻能是周末。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但是無酒不歡,不過也隻是小酌怡情的那種,周末喝酒最忌諱的便是醉得酩酊大醉。
記憶中認識周末這麼幾年來,好像還從來沒有見過她真正的喝醉過。
“珂珂,我剛聽你說送給粉絲的禮物,是最近又要有簽售會的那種線下活動了嗎?”
上一秒話題還在周遲一的工作上,江沐珂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麼突然就跳轉到自己的工作安排上來。
在對江沐珂的關心程度上,韓月梅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就連她的一些線下工作內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還記得有一次漫展的線下簽售見麵會上,江沐珂竟然看到韓月梅出現,而且是以內場粉絲的身份,也是那次,江沐珂從周遲一口中得知韓月梅打聽很久,從不熟悉的一個圈子一點一點了解,最後才敲定親自去線下的安排。
在今年之前,江沐珂以連載作者或是畫師身份受邀參加過很多漫展,或大或小的線下簽售會,但是因著去年年底的一個意外,周遲一和江沐言都很介意,死活沒有再同意今年的任何邀約。
這次的線下活動,江沐珂也是猶豫很久才拿定主意,前兩天剛給主辦方準確的答複,自己這邊則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任何人有關這個的消息。
江沐珂觀察到,周遲一正在夾菜的動作有瞬間的停頓,不難猜出,肯定是對她獨自做這個決定有些許的反對。
比周遲一更先發出疑問的是周末,在身邊人中為數不多的知情人士之一,“這次主辦方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了吧,那次真是惡心死我了。”
“嗯?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是之前發生什麼了嗎?”
不太好的事情,他們這三個孩子秉持了大多數孩子身上的典型做法——給家人隻報喜不報憂。
韓月梅從他們的隻言片語,周遲一臉上明顯變化的表情,周末臉上毫不遮掩的擔憂和氣憤,以及江沐珂眼神目光裡的轉變心虛,想不發現不對勁都難。
周末下意識抿嘴噤聲,被周遲一明令禁止的內容,一不小心漏了嘴,做錯事在先,再跳脫的性子這會兒也熄了火,蔫了花。
在場的三個知情人中,周遲一是嘴最嚴實的一個,韓月梅瞥一眼他的位置,沒什麼好眼神,“珂珂,好孩子,你來告訴阿姨發生了什麼事。”
循循善誘的說話藝術,周遲一在這方麵一定是遺傳了韓月梅。
“沒發生什麼的,隻不過是主辦方出現了一些紕漏問題,都是小case啦”,江沐珂嘴上用著撒嬌的語氣解釋,手上動作也不停,從左手邊周遲一剝好的蝦肉盤子裡夾走一隻,遞到韓月梅麵前,“阿姨,快嘗嘗,遲一剛剝好的,熱乎的蘸醬最好吃了。”
再明顯不過的轉話題的小伎倆,韓月梅癟癟嘴表示不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沒有繼續深入追究到底有什麼事瞞著。
飯桌上兩父子都沒有說話,眼神在表達的內容隻一眼,相互之間便明了。
離開周家時,韓月梅沒少往車上塞東西,嘴上念念叨叨個不停,尤其是在聽聞江沐珂今天要回家的事,更是動作不停地備更多的東西方便她帶回去讓家人吃。
周家父母住的小區是一棟新小區,最近幾天附近的公園剛修繕竣工,新添加了一方人工湖,還有幾架小橋,路過公園門口時遠遠地能看到橋洞的拱形。
天氣又涼了幾分,一陣冷風卷過,江沐珂打個冷顫,連忙關上車窗,規正坐回車座,依靠著椅背。
想要感歎公園修繕速度之快的話正卡在嘴邊,耳側已經聽到周遲一的聲音,很平靜,像這深秋的冷風,輕輕吹過,並不太能帶下樹上的枯葉,然而風中的涼意卻是不容忽視的。
“已經和主辦方接洽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再安排一些?”
沒頭沒尾的一個問句,好在從上車後他們還沒有聊過什麼話題,江沐珂很快反應過來是在說吃飯時提到的線下簽售活動的問題。
再回想起去年年底的那場意外,現在仍然會心有餘悸,但是江沐珂這人可能優點沒有很多,偏偏就是屬小強屬性的,哪怕心裡犯怵,依舊敢做出進一步的嘗試。
當初麵對周遲一的拒絕,是這樣,這一次,同樣如此。
沉默斟酌之後,江沐珂側過頭露了笑,很輕鬆的笑容,開口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