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觀音「1」【棲城,2023】(1 / 1)

雙詮法 Momenting 4416 字 3個月前

“所以……你就這麼把他給拉黑了?”在像素模糊的視頻裡,也能看清Ava的眉毛驚訝得都快揚上鬢角了,“這屬於吃乾抹淨不負責了吧?”

尤未也不知道怎麼在這周的心理療愈時間,和Ava談著談著就聊到她拉黑江耀的事上:“都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什麼叫吃乾抹淨不負責?”

Ava在視頻裡莞爾:“顯而易見,他不是單單隻想和你春風一度而已。”

“是啊,不是,”尤未自認為對江耀的想法了如指掌,“他一個把自尊看得這麼高的人,無非就是想從我身上扳回一城。不管這次他接叢千斐的案子也好,對我死纏爛打也好,都是為了滿足他的自尊。他想讓我承認我需要他,他也想證明他能掌握我。”

“你說這種話你自己信嗎?”Ava笑道,“如果換作是我,我再想要在你身上找回自尊,也不會選擇等七八年再來扳回這一城。”

“那是你不了解他,這是他完全能乾得出來的事。”

“Come on,Yolanda,”Ava這次無法認同她,“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需要對你維持他的自尊,他就不會把你送給他的硬幣一直掛在胸口當紀念了。他會把它藏起來,讓你永遠都不知道他一直都在記掛你。”

尤未僵住,想起了在眼科醫院時,江耀閉眼在冷敷時,問她的那句話:“如果我說……我過去其實就在乎呢?”

她當時先是怔然,爾後心亂如麻,最終假裝沒有聽見他的反問,裝作是給他拿藥,逃一般地離開了診室。

“你不想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嗎?”Ava問她,“你也是在乎他的,不是麼?”

尤未緘默半晌,最後隻道:“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已經在機場值機了,晚上就坐飛機去美國。”

“你今天就要去美國?”Ava詫異,“宗律師不是還沒醒嗎?”

“我問過阮覓夏,她說那天靜坐抗議的人,有些是她之前自己找的,有些是看到她的求助帖自發聚集的 。所以,很難再去一個個追查到底是誰推的我師姐。警方和我的私家偵探都查不到線索,也沒辦法判斷那個始作俑者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在這件事上,她也沒更多的辦法了:“我不能在棲城乾耗著了,醫生都不知道我師姐什麼時候才能醒。現在既然有線索說路雅珍就在美國,那我還是先去美國找找看吧。”

還沒等Ava說話,Zora的電話就撥進來,打斷了她和Ava的通話。

尤未詫異了一下,但想了想Zora找她的一定都是重要而急迫的事,忙接起:“喂?”

“Yolanda,有件事我一定要跟您說一聲,是我剛從宗律師的丈夫那邊知道的。”Zora的語氣確實很急,“他們家之前也被盜過,就在宗律師出事前一周。而且作案手法和您彆墅的被盜案一模一樣,小偷都是破壞陽台門進來的,但卻沒偷走任何東西。”

尤未一凜,忽地明白了什麼,趕緊從值機的隊伍裡退出來,飛奔向出口:“Zora,你幫我找幾個保鏢去醫院,讓他們24小時輪流值班。我師姐被推不是意外,是有人刻意趁著阮覓夏的靜坐抗議,想要除掉她!”

***

輝熳集團旗下的旋轉餐廳坐落在輝爾曼酒店的對麵,樓高比輝爾曼稍矮一些。

夜晚,兩棟金碧輝煌的大樓遙相輝映,難怪會被棲城市民戲稱為“棲城雙子塔”。

王覽月對尤未包場旋轉餐廳的安排非常滿意,她從不遮掩她對這些浮華物質的向往。她賺錢就是為了享受的,如果不用花她的錢,就能讓她好好享受,那就是再完美不過的了。

她叉起一塊生醉北極甜蝦塔,放在眼前細細鑒賞:“不愧是今早剛空運來的,看上去真新鮮。”

“隻是,”她始終沒動一口,“吃人家的嘴短,這筷子我還是先彆動了,不如你先說說,你究竟想要我幫你辦成什麼事?”

尤未給她斟茶,將茶盞推至王覽月麵前:“我們這麼久不見,連年少情誼的舊都不敘,直接就要跳到這麼赤裸裸的環節嗎?”

尤未小時候吃“百家飯”長大的時候,沒少被尤雨曼扔去王永遒家裡放養。王覽月和弟弟王覽星看尤未長得可愛,又古靈精怪的,時常逗著她玩。

不過後來王永遒與前妻離婚後,王覽月便隨母親去了美國,直到前幾年才回國又進了念誠。

隻是那時候,尤未也離開了念誠,兩人也未再見過麵。

“敘完了舊,不還是照樣還要談這些嗎?年少情誼是留給小孩子們的,可我們都長大了。”王覽月放下甜蝦塔,“成年人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們倒不如直接一點。”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尤未也不再試圖套近乎:“我師父的事,你應該都知道吧?”

王覽月是在秦惟馨出事後,才來到念誠的。

雖然王永遒極力封鎖此事,但對王覽月看來並無隱瞞:“你到底是想問我知不知道秦律師當年把你和玉澄拉出去單乾的事,還是想問我知不知道泯城案?”

王覽月拿起尤未給她斟的茶,輕啜一口:“如果是後者,那顯然就不止是秦律師的事了。”

見王覽月什麼都知道,尤未也不再兜圈子,開門見山問她:“如果我想要念誠係統裡所有和這個案子有關的資料,以及宗律師最近主辦的所有案件的資料,能給我嗎?”

王覽月輕笑:“你也是當過律師的人,就把保密義務當擺設嗎?”

“況且,你要來又有什麼用呢?”她將茶盞立定在桌上,“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真覺得這案子真的還翻得了嗎?如果凶手不是向思思,那還會有誰呢?”

尤未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輝熳的常法,他們明年很快就要開啟一個海外並購項目,近水樓台先得月,到時候順水推舟給常法的概率也很大。”

“彆拿這些引誘我了,”王覽月笑道,“你就是拿一百個項目來誘惑我,底線就是底線,保密義務不是形同虛設的。如果今天換作是我,讓你拿這些資料給我,你會同意嗎?”

“我去年的時候在美國見過覽星,”尤未答非所問,“他是和他的未婚妻一起接待我的,而他的未婚妻說,她是你的閨蜜。而他們能認識彼此,其實也和你有關——是你在覽星上大學放春假的時候,邀請他去你那邊度假,而當時恰好你又邀請了你閨蜜一起,結果他們一見鐘情,墜入愛河。”

“他們認識的時機還真巧,就是王律想讓他畢業就回國接班念誠以後。但因為你閨蜜想要留在美國,他也不願意回來了,反而你卻在那個時候回國,進了念誠。”

王覽月笑了:“你以前開庭時就靠一張嘴去空口白說,什麼證據都不給法官展示的嗎?”

“這是你們的家事,也犯不著讓我這個外人來查什麼證據。”尤未話裡有話,“不過,王律最近那麼空,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他,他應該也很有興致仔細地深挖一下。”

“王永遒就算知道又怎樣呢?難道還能把我踢出念誠,再把王覽星接回來不成?”王覽月無所畏懼,“可惜我親愛的弟弟已經對他的未婚妻死心塌地了,再怎麼樣也不會願意回來的。愛情真是使人盲目,你說是不是?”

“而且,這是王永遒欠我的。”王覽月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當年離婚的時候他不要我要王覽星,該心虛的是他不是我。”

“威逼、利誘,你都用過了,”王覽月又繞回到了那個問題上,“這些東西對你來說,有重要到這種程度嗎?而且泯城案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玉澄最近辦的案子,不至於還能和這個案子扯上關係吧?”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有什麼關係……”尤未喃喃,“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她沒有放棄過。我懷疑那個推她的人,和阮覓夏沒有關係,而是因為知道她還在查泯城案,故意借抗議來暗害她。”

王覽月驚愕:“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應該告訴警方,讓警方去查……”

“警方現在有查到什麼嗎,他們連推她的人都沒找到。”尤未終於攤牌了,“現在我回答你,我可以放下那個案子,但我不會放過害我師姐的人。所以這些資料,真的對我很重要。對不起,Queena,無論威逼還是利誘,我都要得到這些。”

現在王覽月算是明白,她為什麼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

她思索後告訴尤未:“保密義務是底線。如果你真的想要這些,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尤未領悟後怔然:“你是說……”

“當年你沒有被處罰,你的律師證即便被注銷了也能恢複,現在也還沒人正式接手玉澄手裡的案子。”王覽月點明,“如果你入職念誠,我給你所有權限去看那個案子的資料,你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去查玉澄最近辦理的案子和接觸過的人,保密義務就不再是限製。”

尤未本能拒絕:“你不怕這樣會給念誠帶來麻煩嗎?”

“念誠是王永遒的,又不是我的,我來念誠最大的原因隻是因為想膈應他。如果你把念誠乾倒閉了,那我真是不要太開心了。”王覽月顯得比尤未更無所謂,“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現在問題留給你了——你還想回念誠嗎?”

麵對這個問題,尤未默然許久才答:“你知道的,我早就沒有回頭路可以選了。”

“是沒有,還是不敢?”王覽月又問了她另一個問題,“假如這次你找到了暗害玉澄的真凶,而且發現這個人確實和泯城案有關係,你還會為向思思繼續調查下去嗎?”

“……我會找一個值得信賴的律師,繼續跟她的案子。”

“那怎麼叫你已經放下了這個案子?”王覽月讀懂了她的心思,“彆自欺欺人了,和玉澄一樣,你也從來沒有放下過。”

“假手於人,還不如你自己給自己善後,回念誠乾完你沒乾成的事。口頭Offer算是我今天給過你了,你有三天的時間考慮接不接。”王覽月也沒放過這個向她敲竹杠的機會,“不過實話實說,你進念誠我要擔不少風險,一個輝熳的常法不夠,你要再補我兩個大項目,而且你正式入職前,就要幫我把事定下來。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不是,”尤未覺得王覽月的自說自話好像天方夜譚,“我沒說過我要回念誠!我吃喝玩樂都還來不及,為什麼要回念誠當牛馬?”

“那你當年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做,為什麼又要來念誠受苦呢?”王覽月一語道破,“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不想回來,還是不敢回來?”

尤未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再考慮一下……但如果我選擇回來,能不能再和你提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尤未注視著她的眼睛:“有一個人,我不想在念誠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