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會開鎖。”

這頭，賽娜話音剛落；另一邊，史蒂芬妮的耳機裡響起了“噗”的一聲，緊接著是一串“咳，咳嗯咳，咳咳咳”。

聽起來，耳機的另一邊，有人喝水嗆著了。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日常設定，更可能是喝咖啡嗆著了？

“Hellow？”史蒂芬妮抬手在耳機上點了點，“你還好嗎？”

“咳，咳嗯…抱歉。”耳機連接的另一端，韋恩少總，紅羅賓提姆.德雷克抽出一張紙草草擦了擦桌上濺到的咖啡漬，接著起身把手裡的咖啡杯放到了桌子的另一邊、離自己相當遠的位置。

不能再喝了。

提姆想。

聽阿其曼小姐的發言對喝咖啡中的自己來說實在是一項挑戰。

整理完畢的紅羅賓重新將注意放在麵前的筆記本上。

之前史蒂芬妮在刪除阿其曼小姐手機中的照片時順手往手機裡放了一點“小東西”，足夠幸運，靈異事件不影響信號傳遞，紅羅賓可以借那些小東西清楚地聽見手機周圍響起的一切聲音。

比如——

在先後聽到“門沒鎖”與“我會開鎖”這樣的發言後，自稱迪恩.溫徹斯特的男人短暫的沉默兩秒，隨後發出了“這樣啊”的回答。

紅羅賓耐心等待著。

布料的摩擦聲。

賽娜：“露娜是這隻熊嗎？”

不知姓名的小女孩：“……是的。”

——聽起來，他們不打算繼續門鎖這個話題了。

紅羅賓：……

作為紅羅賓，他完全讚同對方不把精力過多浪費在無關小事上的做法；但作為提姆.德雷克，他很想問問迪恩.溫徹斯特——

你真的不想再說些什麼嗎？

-

紅羅賓突然的沉默引起史蒂芬妮的注意，考慮到對方可能正在監聽另一邊的情況，她出言詢問，“那邊怎麼樣了？”

理性壓下了提姆.德雷克的吐槽欲，隻紅羅賓在回答，“暫時沒有危險。B三分鐘後就到。你那邊情況如何？”

史蒂芬妮環顧四周，兩棟大樓與兩端連接的走廊，坐在長椅上的三個人，這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似乎時間隻在她一個人身上流淌。

史蒂芬妮正想回答，這時，離她幾步之遠，響起了“啪”的一聲。

像是門被推開至最大，撞上牆壁而發出的聲響。

史蒂芬妮循聲望去——

在無風的狀態下，一間病房的房門不知原因，被推開了。

-

同一時刻——

【任務已解鎖：生日快樂，安娜】

【找到安娜的生日禮物，並交給安娜，對她說“生日快樂”】

或許語音提示關閉的緣故，係統消息以浮空字幕的方式出現。

還挺智能。

關閉語音提示時完全沒想到自己可能因此錯過係統消息的玩家發出如上感慨。

突然出現字幕在空中停留數秒，接著化作金色的粒子消散。結合已知信息，玩遊戲時大腦一向飛速運轉的玩家眨了眨眼。

一秒後，玩家放棄思考，選擇更高效的當場試錯。

她看向站在走廊儘頭的小女孩，兩眼放光。

突然被視線鎖住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挪動腳步，往後退了一點點。

“你叫安娜？”

“唉？”小女孩一愣，“是，是的。”

玩家猜對了。

受到成功鼓舞的玩家興奮地舉起毛絨熊，“這是生日禮物？”

小女孩抿抿嘴唇，重重地吸了下鼻子，“……是，是的。”

這個遊戲也不過如此。

玩家笑容逐漸放肆。

玩家噔噔噔幾步跑到小女孩麵前，抄起毛絨熊就往她懷裡塞，一邊塞一邊無感情地重複“生日快樂。”

“嗚——嗚——嚶——”，小女孩被逼得連連後退，她無力反抗，隻是深深低下頭，時不時發出兩聲嗚咽。

小女孩可憐兮兮的哽咽與玩家放肆的笑容形成了鮮明對比。

被排除在外但看完全程的迪恩：“……”

大受震撼。

如果不是常識阻攔，他還挺想掏出手機錄像的。

迪恩.溫徹斯特，驅魔無數，第一次見人類（？）把魔鬼（？）逼哭。

可惜山姆不在。

迪恩不由感歎，兩遍。

山姆不在真是太可惜了。

-

另一邊——

史蒂芬妮屏住呼吸，柔軟的護士服下，肌肉收縮鼓起。

注意到不對的紅羅賓適當地保持安靜，他一麵努力搜索可用的信息，一麵留神屏幕一角的時間。

在紅羅賓的注視下，秒數從0到0，如此重複。在秒數第三次由0到0時，屏幕中央彈出蝙蝠俠發來的信息——他已抵達哥譚總醫院。

紅羅賓不敢放鬆，畢竟耳機的另一端仍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醫院的走廊裡，史蒂芬妮死死盯著那扇莫名打開的房門，保持著高度警惕。

無事發生。

似乎門後什麼也沒有。

她不敢放鬆，將武器握在手裡，小心朝那間病房前進，直到靠上病房門旁的牆壁。

史蒂芬妮挪動腳步，陽光傾瀉，她腳下的陰影先一步爬進病房內。

無事發生。

門後真的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病房。

-

救，救命。

在一聲聲“生日快樂”中，小女孩安娜被逼的連連後退，儘管她在努力控製情緒，但到底還是忍不住，“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白裙子的小女孩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揪著裙子，小聲抽泣。淚一般的血自她的眼眶落下，滴在裙擺上，變成一朵又一朵血紅色的“小花”。

玩家：……

玩家不存在的良心發出一陣幻痛。

“好啦好啦，不送了。”她舉起手以示投降，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怎麼搞得跟我欺負你一樣……”

聽清玩家碎念念的安娜一愣，嘴一撇，眼看著就要發出更大的哭聲——

“停！”玩家大聲打斷。

“……”安娜咬住嘴唇，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女。

看著麵帶血淚的小女孩膽怯的可憐模樣，玩家不存在的良心又是一痛。

“好啦，對不起。”她與安娜拉開距離，蹲下身子與之對視，又儘力放軟聲音，“安娜的生日禮物找到啦，安娜為什麼不願意收呢？”

“不是這樣找的！”像是天大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安娜突然大聲反駁玩家剛剛的話，“你應該，應該……”

說著，安娜一咬嘴唇，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你們應該合作，合作才對！一個在，在外麵跟露娜玩，想辦法把露娜送進來；一個，一個在裡麵陪我玩，然後，然後找到我的過去……”

安娜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微弱到近乎囈語，不過玩家還是聽清楚了——

玩家：……

玩家隻覺得無語。

不就是不按流程直接逃課了嘛，憑什麼不能進行任務結算？這個遊戲也太不自由了！

差評！

-

聽清的不止玩家，還有紅羅賓。

紅羅賓：……

不管是紅羅賓還是提姆.德雷克，他隻覺得無語。

還能這樣？

儘管內心的感情十分複雜，紅羅賓還是儘力以客觀簡潔的描述把事情經過發送給自己的隊友。

正在找入口的蝙蝠俠：……

正在搜索病房的史蒂芬妮：……

“也就是說，”史蒂芬妮看向病床枕頭邊的床單折皺，“這裡應該有一個叫露娜的小女孩？”

“露娜應該是禮物，可能是毛絨玩具之類的玩偶？”紅羅賓糾正道，“B，現在怎麼辦？”

蝙蝠俠標誌性的煙嗓在此時響起，“把通訊頻道轉到賽娜.阿其曼。”

紅羅賓照做。

並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的玩家正在和安娜、迪恩商討怎麼把露娜送出去。就在這時，玩家的手機突然發出聲音——

“賽娜.阿其曼。”

是仿佛聲帶被撕扯過的沙啞嗓音。

玩家：？？？

？——怎麼回事，語音提示不是關了？

？——這什麼聲音，語音助手在後台抽煙嗎？多大煙癮居然把嗓子抽成這樣。

？——賽娜.阿其曼是誰……啊，不對，這是好像自己的遊戲id。

玩家沒有應聲，而是拿出手機直奔遊戲麵板。

【姓名：賽娜.阿其曼】

手機屏幕的熒光照亮了玩家的臉上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玩的有點嗨了，她都忘了自己起的遊戲id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