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期待。”蔣絨說。
期待越高，失望就越高，她乾脆不期待，到時隻要發生一點點好事都是驚喜。
那邊的笑聲沒了。他低聲應：“知道了。”
“睡了。”
“嗯。晚安。”
蔣絨掛了電話，卻沒馬上回臥室，而是看了一會那蒙了薄薄一層雲的月亮，才終於爬回床上。
她沒再做奇奇怪怪的夢，睡得很沉，直到早上被林芙一腿踹醒。
……
周五下午蔣絨提前離開了公司，鄧璿開車送她去了機場。在路上鄧璿交代了一下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蔣絨是被鄧總派去出差的。
去了彆處開會的宋滄，結束後直奔機場，抵達時，蔣絨已經等了他一會了。
“大忙人。”她抱著雙臂散漫道。
宋滄沒回她，走進去。
蔣絨跟在他身後，還在問：“大忙人是怎麼一邊忙工作一邊跟那麼多人保持關係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就是怎麼做到的。”他回得冷淡。
上次兩人夜半通過電流的溫情交流仿佛並沒存在過。
蔣絨想從後麵給他一腳，真是半夜人不清醒才會給他好臉色。
登機後，蔣絨選了半天電影，也沒找到什麼想看的。其實她翻到幾個感興趣的，可想到宋滄可能會關注到她的審美水平，就有了不少顧慮。
真麻煩。談戀愛不會就是這麼麻煩吧？
算了，不看了。
宋滄看著她的情緒忽上忽下，還一下生氣起來瞪了他一眼，他問：“我又哪裡又惹你了？”
“你的存在吵到我眼睛了。”
宋滄聽完沒惱，拆開眼罩來遞給她。
“……”蔣絨沒接，閉上了眼睛。但下一秒，她就感覺他靠了過來，把那眼罩戴在了她頭上。他身上還是乾淨清冽的味道，讓人想咬一口緩解煩躁。
她睜開眼，想看看他給自己戴眼罩時的表情，但一睜眼他就抬手把眼罩拉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就彆看。”宋滄給她調整好後，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頭。
他愣了一秒，收回手。他給她戴眼罩時一直小心翼翼一點沒碰到她，戴好後興許是鬆懈下來，下意識就拍了上去。
宋滄感覺自己被踢了一腳，她在罵他：“你當在拍狗頭呢？”
“……這是你自己說的。”宋滄可沒這麼想，他隻是覺得她像個彆扭的小孩，和十年前完全沒變。
蔣絨繼續在一片漆黑中生悶氣。她想就這樣一覺睡到倫敦，但是，根本睡不著，到了飯點，她更是忍不了。
氣得她有點餓。
“醒了？”宋滄看著她摘下眼罩，“要我去那邊吃嗎？”
蔣絨氣道：“你去啊。”
但看他真要起來，她又說：“算了，吃飯的時候誰看得見你啊。”
這趟班機商務艙的餐食也非常不錯，味道很符合她的口味。她吃得心情好了些。
還有一個原因是，吃飯的時候他們不說話。
蔣絨還喝了一杯紅酒，品質還不錯，隻是稍微酸了點。一杯酒下去，這下她能睡著了吧。
戴上眼罩躺下，毫無困意。
她又拉下眼罩來看了宋滄一眼，他還在加班做合同。
不過宋滄立刻看了過來：“怎麼了？”
“睡不著。”
“為什麼？”宋滄保存文檔後，專注看著她，“你剛才也沒睡著，看來昨晚睡得很好？”
“……”一點也不好，昨晚她一想到今天要一起出發心就有點慌，而且，原來她剛才裝睡他都看得出來啊。蔣絨沒回答問題，問他：“你為什麼會突然說要一起去玩？”
“隨口一說。”
蔣絨冷笑一聲。也是，他畢竟一開始說的“有機會”，很明顯就是隨便說說，被她逼了一下才說這個星期。
宋滄：“但應該會有意思。”
蔣絨：“真的嗎？為什麼我現在一點也不覺得有意思。”
宋滄臉色微沉：“那你讓機長掉頭開回去。”
“你膽子挺大啊，敢這麼跟我說話。”蔣絨眉頭也皺了起來，“記住你的身份好嗎。”
“你叫我老師的時候也沒把我當老師身份。”
“那是因為在學校我也不聽老師的話。”
宋滄怔了一秒，無語到有點想笑：“你還挺驕傲。”
……
“快睡吧。”
“我說了我睡不著。”蔣絨有點煩躁地瞪他。
宋滄問：“為什麼？”
“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她斜眼看他，“可能你在，我沒安全感。”
“是誰之前還要跟我一起睡覺的。”宋滄看她臉色更差，語氣軟了些，又道，“你放心，我沒拉開艙門把你丟下去的能力。快睡吧。”
“你會說話嗎，不會說可以閉嘴。”蔣絨壓低聲音惡狠狠道，“把你手給我。”
不明白為什麼，但宋滄照做，把左手遞給她。
蔣絨拉著他的手就繼續躺下去，要睡了。
宋滄此刻的姿勢非常彆扭，他們的座位之間本來就隔著一些距離挨得不算近，她又躺了下去，而他還坐著準備辦公，一隻胳膊快被他扯得跟身體分離。
不是他讓她沒安全感了嗎，她做的事可和說的完全兩樣。
宋滄不得不把座位往後調了些，試圖用一隻手繼續工作，這太高難度，但他隻能這樣做。甩開她，和不完成工作，他都做不到。
左手不知何時變得沒那麼受限，他看過去，發現她坐起來了一些。
宋滄看著蒙著眼睛的她的臉，捏了捏她的手，她沒回應，似乎睡著了。
但很明顯她還是在裝。
她的手比剛回國的時候軟了點，長了點肉。
宋滄喝了點水，拋掉腦海裡亂成一團的想法，認真工作。
-
酒店定在方便出行的地方，是隔壁的兩個房間。辦理完入住已經很晚，他們得馬上休息。
蔣絨沒有要再折騰宋滄的意思，畢竟他在飛機上都一直在工作，畢竟她是個好人。
睡到早上醒來，蔣絨先在浴缸泡了個澡。浴缸就在窗邊，她一邊泡一邊欣賞窗外的景色。
她竟然回倫敦了，誰也沒告訴，而且還是和宋滄來的。
怎麼一點實感也沒有。
她的大學就在倫敦市中心，常路過這個酒店，一次也沒住過。過往路過的每次，她都不可能想到有一天，會和宋滄一起入住這家酒店。
響起敲門聲。
蔣絨詫異自己竟然能聽出這是宋滄慣常敲門的節奏，她拿起手機：「我在泡澡，你想讓我現在光著身子給你開門也可以。」
宋滄：「二十分鐘後樓下見。」
快中午了，他們現在酒店吃了飯，才前往火車站，坐上前往馬蓋特小鎮的火車。
穿過田間綠野，窗外出現一抹藍，他們快要到了。
宋滄問：“你上次是怎麼去的？”
“帥哥開車帶我去的啊。”
比起他那偽造的文書，她的曆史留下過痕跡，有照片佐證。宋滄嗯了聲，看著窗外宜人的海濱美景，自言自語一般道：“應該是坐火車看到的景色更美。”
“你又沒看過開車過去的景色，怎麼就能斷定的？”蔣絨直接戳破他的話，“我才有資格判斷。我覺得上次看的景色好看多了。”
宋滄隻瞥了她一眼，視線便又挪向另一側。
蔣絨忽然抬手拉了一下他衣服，他轉過頭來，她問：“生氣啦？”
“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怎麼知道呢。”蔣絨手指繞著他的衣角，“但我就是感覺你生氣了。那你要我說什麼，這次的風景更好看，滿意了嗎？”
她如果換個語氣，聽起來還真像在哄他，但此刻隻有幾絲譏諷的意味。
宋滄把衣角從她手裡抽了出來，繼續去看外麵。
蔣絨笑著貼過去，下巴靠在他肩上，也看著窗外海景，漂亮的景色讓她心情很不錯，都有空陪他玩玩。
幸運的是，儘管入了秋，但今天天氣不錯，沒下雨也沒惱人的霧，陽光灑下來還有些暖。
而且正好到了淡季，人不多，不過小鎮上這個美術館，也沒有活動，沒有太多有意思的展品，無法讓人停留下來花時間欣賞。
宋滄看到了她和彆人拍照的地方。
這扇落地窗外麵便是無垠海景，碧海藍天美不勝收，很適合作為拍攝的背景。
“要拍照嗎？”蔣絨注意到他的視線，問他。
“不了。”宋滄否認，“你要拍的話，我可以效勞。”
“一個人拍有什麼意思。”蔣絨說著看了看自己身上隨意的衣服，“而且我都沒打扮，拍出來也不好看。”
宋滄瞥了一眼，她怎麼樣都漂亮，但她這一提，的確能看出她上次的用心和這次的敷衍。
他沒說話，朝著另一邊走去。
蔣絨在原地繼續欣賞了一會外麵的景色，才轉過身去。轉身她發現他正望著她，用一種她解讀不出來的眼神。
她走過去：“走吧，沒什麼好逛的，去海邊走走。”
“嗯。”他聲音清冷，卻忽然牽起了她的手。
蔣絨一愣，假意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就算了，另一隻手也搭上去，挽住他胳膊。
海邊人不多，風卻喧囂著，有些冷，蔣絨往他懷裡縮了縮。
宋滄脫掉外套給她，她搖頭，他不容分說給她披上。
“我是想給你留下一點特彆的回憶，讓你忘掉上次，但不想是讓你感冒這種方式。”
蔣絨一愣，抓住他外套領子，擋住風，笑著說：“你可算承認了？你不是說提出來這，就是隨口一說嗎？”
他的嘴唇緊繃著，片刻後問：“那你現在覺得有意思了嗎？”
蔣絨：“不覺得。”
宋滄笑意寒冷，眼神凜然，點了點頭：“行。”
他打算繼續往前走，蔣絨卻一把拉住他，踮起腳尖勾住他脖子：“我覺得這樣才有意思。”她盯住他僵硬抿著的嘴唇，吻了上去。
濕潤的海風帶來清新和苦澀，蔣絨覺得他的嘴唇有著陽光和海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