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習武場時,才發現擂台早已擺好了。按著甲乙丙丁戊五組,圍起五個場地來,竟是同時進行的五場擂台賽。
千茂道:“此次武林大會,規模乃是至今最大,參加數也史無前例。若不是同時進行,那便要比上十天半月了。”
“要我說,十天半月也沒什麼,咱們柃光霄錢有得是。”千秋冷在旁抱臂接話:“隻是怕時間拖得久了,這一團和氣底下恐是露出點什麼彆的來,到時候反倒成了笑柄了。”
“好啊秋長老,掌門說的話拿來就用,真是聰明伶俐。”
“掌門的話,我們底下的哪有不聽的道理?茂長老到底是想挖苦我還是想挖苦掌門呀?”
“師父、秋姨。”路廖趕緊出聲打斷,“快到時間了。”
三人找著地方坐下,卻見蘇槿遠遠地見著路廖,朝他舉著手示意。千秋冷捏住路廖衣角,連忙問:“子寂,那姑娘是誰?”
“飛飛的朋友,她不是江湖中人。”
“誰問你這個?她年齡幾何、訂親了沒有?是哪家的姑娘?”
路廖難得地陷入了兩難,答了句“和飛飛差不多年紀”,便見千秋冷已然湊上前去,熱切地和蘇槿聊起來了。他隻能坐下,裝作對身旁的聲音充耳不聞。
習武場位於一個山窩之中。場地還和從前一樣,隻是經過一番修葺,周圍的山坡平整多了,還修出小徑與石凳來,似是為了武林大會而特意翻新。再看向場中,五個擂台邊都有兩名弟子,一名記錄、一名計時。早已有不少人圍在各擂台附近,他瞄了瞄,沒在那些急切的人群裡發現池飛鵠。
不多時,宣告擂台開始的鼓聲擂響,霎時便有幾人交了竹簽,躍上台去,隻是想要嶄露頭角的人太多,疏導了一會,才成了每擂台上兩人的架勢。
計時的弟子高喊了開始,武林大會至此,便才算正式開始。
池飛鵠在丙字擂台,蘇槿緊張地盯著場中,沒看見那頭顯眼的金紅發頂。隻見丙字擂台上其中一位道士模樣,手執長劍而立,另一位則是空手,早春時節卻隻穿一身單薄布衣,一副苦修者模樣。
“這兩個,一個是全真教,一個是臨清派。看架勢不過隻是普通弟子,不是我徒孫的對手。”
千茂突然出聲解說,蘇槿點了下頭,隨即在膝頭稿紙上記下。路廖掃了眼,她興致高昂,眼睛也閃爍著期待。也不知從哪掏出的紙筆,竟不顧大家小姐架子、就這樣寫著字。
無需一刻鐘,那臨清派弟子便敗下陣來,留全真教弟子在台上。第二個上場者是柃光霄弟子,朝著周圍一抱拳後,便擺出了蘇槿曾見過的點穴架勢。
然而不等柃光霄弟子運氣凝神、那全真教弟子便腳下一突,長劍朝著對方手腕處直直刺出!柃光霄弟子一驚,身體一晃,堪堪躲過,隨即便後撤拉開距離。然而不等他有任何整頓之息,全真教弟子便全力進攻,劍劍雖不指向致命處,卻皆是為了打亂身體平衡。
千茂朝著擂台附近望去,見幾名全真教門人正默默點頭讚許,便冷哼一聲,繼續看著台上。
幾個回合下來,那全真教弟子連連進攻,而柃光霄弟子則連連後退。正看得人著急時,那柃光霄弟子卻驀地身子一閃,看似隻是普通閃躲,卻猛地一扭身、擒住全真教弟子手腕。一手兩指一扣,那全真教弟子頓感手腕酸麻、無法使力,長劍脫手而落;而另一手兩指則指向全真教弟子咽喉處將台穴,唯有虛指、沒有點下。
那全真教弟子隻得認輸。千茂點點頭,嘴上問道:“這是誰的弟子?”
“待結束後看看名簿罷。”千秋冷評道:“隻是雖然機靈,到底經驗不足。先手擺出凝氣的架勢,誰會傻到給你這個機會?”
“畢竟與平日門內切磋不同,難免的事。”
千秋冷哼了一聲,麵上難得露出認同之色,不再言語。蘇槿的眼睛遊向其他擂台,卻聽一小片驚歎之聲,凝眸一望,卻是雲瑚在戊字擂台上又勝一人!
她的武器極為特殊:兩把比匕首長、比刀劍短的小臂長度細刃,一左一右握在雙手,卻並非普通持法、而是反持握住刃柄、將刀刃當做雙拐用,仿佛螳螂的前爪。
隻見她身子一轉、向台下驚歎聲拱了個手,隨即張開手,轉起武器來。兩把細刃在她手中如自己的身體般,挽著花、在手心旋轉了一圈又貼回腕邊。兩腳隻用單邊站立,另一腳尖隻輕輕靠在腳腕側,臉上滿是輕鬆之色。
她看上去頗為得意,再加上那副天真靈動的外貌,讓她看上去不是剛剛打完擂台,而是無關痛癢的小把戲成功了、博她一時嬉笑罷了,全然沒將方才的那些對手放在眼裡。
隻聽一人高叫道:“我來!”便擲下竹簽,飛身上台。
眾人一看,見是一白衣劍士,全身上下唯一一點色彩便是衣角一點蒼色、凝成茶花形狀。雲瑚見了來人,腳尖輕輕碰了碰地,將重心換到另一條腿上,眼中露出些笑意。“你還沒報名字呢。”
隻見那劍士目不斜視,“點蒼派,孫子湘!”
雲瑚聽了這名字,仍隻是笑笑,說了句“你好”,便擺好迎戰姿勢。可這名字卻在人群中砸出一片小波瀾,連路廖也望向了戊字擂台,注視著台上兩人。
“路先生,這人是誰?在江湖上似乎頗為有名。”蘇槿靠近他,輕聲問。
他沉吟片刻,才答:“點蒼派的大弟子。點蒼派並不輕易涉足江湖,因此眾人更在意的是主動現世的點蒼派,不過也對他這個人有點興趣。”
“依路先生所見,這位孫少俠和雲瑚誰會贏?”
路廖沒有回答,擂台邊卻傳來了開始的喊聲。
雲瑚率先出擊,身體極為敏捷地朝著孫子湘懷中衝去,兩把細刃閃著寒光、如利爪般撕開空氣。然孫子湘不慌不忙,甚至連劍也沒有拔出,光是揮出袖子,便將雲瑚卷到了一邊。雲瑚如一隻兔子,腳尖甚至剛剛才沾地,便又快速地向孫子湘揮出雙刃,細刃輕巧地從雙拐化為手中劍,剪刀似的,就要將孫子湘攔腰剪斷。
孫子湘腳下也同樣迅速,一閃身避開細刃的觸及範圍,又反手揚起衣袖,將刃尖裹住。一發力,就將刃連著人朝自己方向卷來,同時朝著落點揮出一掌!
然而雲瑚在雙刃被卷住時便已放手,順著他的力在空中一翻,避開這一掌,輕飄飄地落了地。被卷住的武器當啷落地,孫子湘收回自己的衣袖,整理好袖口,隻見她腳尖踏住刃柄,臉上仍然笑意盈盈。
“原來如此,你的袖子看來不是礙事用的。點蒼派的袖法,真厲害。”
說罷腳下一勾,雙刃便高高飛起,一左一右地落回她手中。她重新將細刃收成雙拐狀,活動了下腳踝。再擺好架勢時,眼裡已多了些認真。
“依我看,雖然實力不相上下,但雲瑚會贏。”
路廖這才做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