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點(1 / 1)

趙啟抽搐著呼出氣音,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讓趙恒宇一言不發地殺他。

他的易容術沒有破綻,趙啟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他也學得很好!

他甚至讓趙家的處境變好了,難道這便是他的破綻麼?

摩訶門從不信任自己,他們承諾隻要將碧茴草之毒下在師門的飲食裡,就會給他碧茴草之毒的解藥!

可那場大火過後,他等來的卻是摩訶門的屠刀!

山路崎嶇,再加上夜雨難行,他用內力壓著毒性,撐著爬進一座破廟。

寒冷、刺骨的傷痛,以及殺手在後的恐懼令他以為自己隻有死路一條!

他握拳咬牙不甘!

忽然破廟外一陣嘈雜,轉機出現!

趙家商隊來得太過及時,趙啟那個懦夫又是極軟的骨頭,拿個刀嚇唬一陣,他便輕易吐露了趙家的情況!

趙啟迫切地想在鳳曲城讓趙家站在頂峰,可他這樣的性格做不到!

他做不到,葉楓可以!

葉楓將趙啟的身體化去,又易容成趙啟的模樣,輕易就進了鳳曲城,進了趙家。

趙家無人對他起疑。

因為商隊遇上山匪受點傷是很正常的事,他身體大不如前也合理了,甚至對人對事更加謹慎也無可指摘!

可惜,趙恒宇比他還要謹慎,即便他們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麵,好在他成功瞞過了。

他有意引導趙恒宇去接觸摩訶門,借趙恒宇的手探摩訶門追殺“葉楓”的情況,趙恒宇談的生意越來越大,也漸漸依賴他。

趙恒宇在一眾趙姓子侄中的聲望漸漸高了,趙家也逐漸被鳳曲城那些人接納……

他想不通,為什麼趙恒宇會對他下手!

為什麼是他!

“因為兩年前父親的路徑,是我泄露出去的。雇的那群山匪也說了父親重傷,絕對活不過來。”

趙恒宇撚起葉楓的拇指在血中蘸了蘸,摁在手書上後,吹了吹,看著葉楓瞪大了的眼睛,“彆這麼難以置信,這件事我早就想做了。”

“父親軟弱無能,眼光又不好,隻看得見趙家堂表兄弟,卻獨獨看不見我!甚至還以與京裡的堂叔斷絕關係,來討好徐家!”

他冷笑著,撩起即將落進血泊中的衣擺,語氣幽幽。

“徐家獨大,哪裡會看得起這樣的當家人!父親太天真了,徐家怎會容忍這樣的爛泥來汙濁他的地盤呢!要想成事,還得用硬手腕!取代徐家,趙家才不會跟狗一樣討好這個討好那個!”

他歪著頭,笑著對逐漸涼下來的葉楓說:“隻有我當上趙家家主,趙家才有出頭之日!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我父親,卻依舊聽你的話,張自己的勢。”

他撐著膝蓋緩緩站起身,抬手招了招,背後立刻出現一個人影。

這人背著個麻袋,丟出半死不活的表兄趙恒槊,隨後又把捅在葉楓身上的刀的刀柄,遞到表兄手裡。

“好一幅為爭奪家主之位大打出手的叔侄相殘圖。”

趙恒宇又將手裡手書撕成幾片,扔在地上,造成趙恒槊為手書殘害家主的現場。

做完這些,他長長地歎了歎,眼底卻毫無得逞的喜悅,隻是麻木地看著地上的傑作。

“你為什麼突然要殺了他?”扔麻袋那人用西厥語問。

趙恒宇反問:“你們不是一直想殺他麼?”

“可是今日太過突然。”

“不突然。”趙恒宇森然道,“徐家在查碧茴草,還想在放詩會上進我的遊園,明目張膽地查碧茴草的下落!我怎能如他們的意呢!”

趙家發喪,放詩會便隻能另選主事人,他們也就沒有理由進剛剛辦完喪事的趙家的遊園!

“拖延的這幾天,你去把碧茴草處理好。萬一露餡,我便不好辦了。”

他丟給那人一瓶東西,那人目光一喜,連忙打開往嘴裡灌!

摩訶門有碧茴草,趙恒宇有其他控製人心的東西。

人嘛,隻有憑多番手段,才能爬上高處!

徐家是他往上爬的一塊墊腳石,他還要揭開徐家最大的秘密,借徐家的勢,揚自己的名!

那個徐盈!

那個不該再活下來的——徐盈!

他眼神陰鷙,拳頭緊握,像是要把誰死死捏在手裡!

良久,他才帶著扔麻袋的人,一瘸一拐地從暗室離開。

……

沛寧縣,驛站。

馬匹不住地躁動,原本喂了草料的小夥猛不丁被離得最近的馬兒咬住衣服,他不耐煩地拽了拽,“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嚼我衣裳!鬆開!”

一向通人性的馬兒頑固地咬著,甚至還往旁邊拽去!

小夥一下沒看住,被拽了個跟頭,正要罵,卻看見不遠處停放的棺木被打開了!

他愣神間想要找人將棺槨蓋好,哪知一回頭,正撞見一個穿著壽衣的老者在涼亭上飛!

他驚得一口氣沒上來,便昏倒在地。

若是徐盈在此,必然認得出那飛在半空的老者,就是夢中與她交手的第二位老道!

不過也不算晚,這老道雙目緊閉,手腳還算能動,隻不過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吊住了一般。

他無法言語,隻能嗚嗚地發出幾個音,直到臉上充血,他才唰的一下掉在地上,通紅的眼睛裡流露出無限驚恐!

“她怎麼,進步得這麼快?”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不可思議地回想著剛才的事情。

越想越後怕,他乾脆撤了身上的壽衣,連人也不假扮了!順了匹快馬直接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什麼李氏命令、名聲地位!他都不要了!

“駕!”他縱著馬飛奔,很快便消失在夜色裡。

……

徐盈睜眼,有些疲憊地錘了錘胳膊,隻是力道稍重了些,她嘶了聲,才發現用的是柳江白給她包好的右手。

她原本看著那張畫看得好好的,忽然眼前一黑,跟在柳江白麵前一樣,突然就昏倒在地。

見夢裡還是那道涼亭和老道的身影,那老道甚至還穿著壽衣,徐盈略一思索,便想通他是從趙恒宇扶靈送回來的棺材裡爬出來的!

她十分痛快地問:“這次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完嗎?”

老道哼聲:“姑娘真是忘性大。你好好看看你的處境!”

徐盈還真好好看了看。

原本破敗的涼亭被貼滿了符紙,滿地的瓷片包括細碎的石子,都清理得乾乾淨淨!

徐盈回過頭,嗤笑道:“你還真把我當妖邪了!”她故作莽撞地扯下一張符紙,“老道,你修道修魔怔了吧!”

老道隻是冷笑。下一刻,徐盈臉色一變,手上那符紙像燙手一般被扔在一邊。

徐盈張開手一看,指尖微紅——還真有用啊!

“明白了麼!你就是那引起天變之人!我原以為你比不上你的父母,他們能瞬間變換方位,從他們的世界帶出奇怪的兵器。而你,什麼都不會,我是打算放過你的。可是,”他死死盯住徐盈。

“你突然就能控製夢裡的那些碎片,那你就活不了了。”

他猛地一拽手裡的鎖鏈,貼滿四周的符紙紛紛飄下,粘在徐盈的身上,眼看符紙就要灼化她的身軀,徐盈的身體忽然消失了!

老道一驚。

徐盈同樣一驚,她感覺身上涼涼的,一睜眼就看見離春慌張的神情。

“小姐!你剛才怎麼了?”

徐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濕的,旁邊的水盆邊緣還在滴水。

“小姐一聲不吭就暈倒了,身上又燙得厲害,我就……就……”離春低下頭,“小姐你罵我吧!”

徐盈抹了把臉,拍拍離春的手臂,“好離春,爹和大哥呢?”

離春道:“老爺和大公子都還沒回來。”

徐盈點點頭,那她昏倒的時間應該不長。

那些符紙既然對她有影響,想必道士對於穿越者的驅逐是可行的。

那原主的父母乃至外祖父母,或許是真的從這個世界被驅逐了。

既然可驅逐,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原來的世界與這個世界是通的,她有機會回去!

“先陪我換身衣服,再打點水,把我的軟劍和羅雀拿過來,嗯……還有師父給我的其他東西,都拿過來!”

離春忙把人扶起來,將徐盈要的東西備齊。

徐盈回想著那老道的話。

原主的父母能從彆的世界帶出奇怪的兵器麼?她是不是也可以?

那老道說她能控製夢裡的碎片,是不是意味著,她或許還能控製其他東西?

兩次她都是被動拉入夢的,若是能主動入夢的話,至少不會太束手束腳!

主動……徐盈嘗試著將羅雀握在手心,然後閉上眼,留離春看著她。

然而很快她就睜開了眼,不行麼?

徐盈心中疑惑,回想著之前去控製碎片的心境,耳邊風聲微起,紙張抖動的聲音一如在剛才那個涼亭!

徐盈再次睜眼,老道還未走,似乎正在重新布置東西,招她入夢。

徐盈抬眸一笑,十分真誠,“你還真是鍥而不舍!”

背過身去布置陣法的老道:“!”他驚訝地轉身,“你怎麼……”

徐盈笑得人畜無害:“想起還有幾件事沒弄清楚,特意再回來問問你。”

老道捏著符紙冷笑:“你還敢——”

下一刻,便見她抬手一揮,四周的符紙便紛紛掉落,連他手裡的那張都碎成了好幾片。

老道臉色一僵。

“你都說了我能控製夢裡的碎片,同理,那夢裡的這些應該也能被我操縱。”

徐盈還挺滿意地試了試彆的,“多謝你告知,不然我還不知道我會這個!”

老道臉色鐵青,“妖女!”

徐盈嘖了一聲,“是你先招我過來的!一開口就對我喊打喊殺的,還弄這些符紙!說起來,你更邪乎!”

她撩了衣擺坐下,好奇道:“誒,你說我父母能從彆的世界帶進奇怪的兵器,那是什麼?你見過嗎?”

老道心下大驚,這丫頭心比他還大!還想從他嘴裡得知她父母的事情!

“你休想從我這裡套話!就算你在夢中傷了我也無妨,畢竟,你找不到我的真身!”

徐盈皺皺眉,“所以你的弱點在於真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