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覺得今天大概率不用吃晚飯了。
她從嘴裡呸出了一大口水。
真是喝了個水飽。
“童心啊啊啊!”豆豆不住抱怨道。
“人家都說了人家沒開天眼,力量不夠嘛……”童心鼓著腮幫子,摸摸鼻子嘀咕道,“要是隱修來肯定就上去了……”
豆豆見童心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知道這是孩子灰心喪氣了,不忍安慰道:“好了好了,童心能托我們起來已經夠厲害了。”她拍拍他的肩膀,朝春花道,“現在怎麼辦啊……”
可春花現在也是黔驢技窮,不知如何是好。
望著春花的豆豆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道:“春花,上次聽你說,你應該也是童氏一族的人,也和童心一樣能跟動物溝通,那你是不是也有法術天賦啊?”
“哎?”童心高興道,“春花也會和小動物說話嗎?”
春花一愣,點點頭,知道了豆豆心裡所想。
“你的意思是說……”
“童心,不如你把咒語教給春花,讓她和你一起試試啊,說不定力量就夠咱們出去了呢?”豆豆提議道。
“阿嘶……是哦……”春花思考了一下,覺得還真有些道理,“豆豆你還真機靈耶。”
“那當然,我可聰明了!”豆豆自得地抖抖肩,“啊呀反正也沒彆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吧。再待下去,不餓死也被凍病了。”
這是春花第一次接觸童氏一族的法術。
在地獄岩底的時候,天玄教給春花的隻有武功和醫術,他本身並不是有天賦異能的人,所以春花也無緣接觸天地靈法。
唇齒間,神奇的咒語傾瀉而出,春花隻覺得體內有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聚集於四肢百骸。
那力量並不從自身而來,而是來於四麵八方,隻要你有足夠的功力攝取,那簡直是源源不絕。
她不免暗自心驚。
若是真的有人能十年如一日運用這份得天獨厚的天地靈氣進行修煉,隻要身體足夠強勁,就算不能真成神仙,壽命和能力遠超一般人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她鐵春花,或許真的有這個天賦也說不定。
許是第一次使用咒語,控製不好,那股力量過了頭,竟是直接把井裡的三人頂飛了出去。
豆豆磕在了地上,童心被掛在了樹梢上,春花一臉懟在了屋簷上。
“呸呸呸!”春花吐出進了嘴的塵土,愣愣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術法居然出奇地成功!
她覺得有點像是在做夢,當即心緒翻湧了起來。
想來若是能習得這神奇的異術,得以操控天火地水,她和天玄師父也不會困在地獄岩底那麼多年了。
“哇!”搖搖晃晃的童心驚歎道,“春花好厲害!春花不用開天眼就能用那麼強的法術!”說著,他蕩著枝條借力跳到了春花身邊,激動鼓掌起來。
剛剛鼓了兩下,春花還來不及阻止他亂跳,兩人腳底一空,年久失修的屋頂便破了個大洞。
兩人直接跌到了屋裡去了。
“春花童心!”豆豆見兩人直接沒了蹤跡,不由大急,縱身攀上了屋簷,借著天光朝屋內望去。
發現這看似普通的屋子裡竟藏著一間密室。
“你們沒事吧?”豆豆關切道。
春花無語地起身,揉了揉自己那可憐的腚,見童心毫發無損,已經開始沒心沒肺地在密室裡玩尋寶遊戲,翻了個白眼,對豆豆比了個萬事無虞的手勢。
豆豆身形輕盈地落在密室裡。
兩人仔細查勘著這間陌生的房間。
“你也沒見過?”春花奇道,“這不是你家嗎?”
“沒見過。”豆豆搖搖頭,“舊宅這裡向來是作為掩護的嘛,一直破破爛爛的,誰知道還彆有洞天啊。”她百無聊賴地用手給自己的臉扇風,轉過頭,卻見角落裡坐著兩具手牽手的骷髏。
此時日暮西沉,室外的光線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
昏暗的光線下,那兩具枯骨尤為可怖。
“哇啊啊啊啊啊——”豆豆尖叫著指向那兩具骷髏。
春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喔哦哦哦哦——”冷不丁見到兩具白骨,她也跟著叫喚了起來。
“哇呀呀呀呀呀——”童心學著兩人也怪叫了起來。
三人的叫聲滑稽地在密室裡盤旋。
“春花——!!!”頭頂傳來童博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大呼小叫。
幾人抬頭,竟是童博循著聲源找了過來。
“春花!”童博焦急道,“你沒事吧!”
春花仰頭望去,一眼就瞧見了童博垂下來的卷頭發。
老實說,乍一看童博垂下頭披頭散發的模樣還是有點嚇人的。
“我沒事啊童大哥!”
看見春花完好無損,童博重重舒了一口氣。
再瞧見豆豆和童心都在這裡,總算安下心來。
“童博,怎麼樣?他們在裡麵嗎?”趙雲的聲音隱隱從牆外傳來。
“在裡麵,都沒事!”童博對趙雲喚道。
說罷,他一躍而下,來到春花身邊。
“你傷沒好,到處亂跑什麼?”見童博的臉色還完全恢複,春花不住埋怨道。
童博笑道:“還不是看廚房裡飯做好了,遍尋不到你們的人影,所以才出來找人的?”他又將春花摟在懷裡,溫聲道,“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又碰上什麼危險了。”接觸到春花的一瞬間,童博隻覺手下濕滑,她像是剛下過水一樣。
“是碰上危險了。”豆豆笑眯眯地在一旁插嘴道,“為了躲避鐵衛隊的搜查,我們才躲起來的。”
“鐵衛隊?”童博麵色一滯,見三人都是一頭一臉的狼狽模樣,他想了想院子裡的布置,皺眉問道,“你們剛才躲在水井裡了?”
“大哥真聰明!”童心憨笑道。
童博掃視著周圍的環境,也見到了那兩具骸骨。
骸骨相連處,有一把短劍的劍鞘,卻不見劍身。
“阿嚏!”春花一個噴嚏引起了童博的關注。
“我們快回去。”他將肩上的披風薅了下來披在了春花身上,“受涼了容易生病。”
“那我呢!”豆豆出聲道。
“咱們一起披!”春花笑著把豆豆也拉到了披風下。
豆豆偷笑著,一腳把也想湊進來的童心踹開。
“大哥!你們好了沒?”童戰不知什麼時候也爬上了屋頂,“先回去再說吧。”
幾人應聲躍上房梁,出了密室。
將一身寒意洗去,換了一套衣服的春花隻覺神清氣爽。
“春花,這套衣裳,怎麼沒見你穿過?”趙雲走上前,摸了摸春花的衣袖,驚訝道,“錦繡坊的雲錦?”
“什麼什麼?”珠兒湊近跟著看,“真的耶!春花,這衣服好貴的,你怎麼舍得買的呀?”
春花乾笑兩聲——其實這就是上次尹天雪給她買的幾身衣服,她下了工之後直接來了韓家舊宅,順手就放在這兒了。
“我哪兒舍得,”她道,“是天雪給我買的。”
“尹天雪?”趙雲聽見尹天雪的名字,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撇嘴問道,“她怎麼突然想起給你買衣裳了?”思索片刻,她又道,“你哥不是經常給你帶料子回家嗎?你又不缺。”
“啊……”春花撓撓臉,“我也不清楚……”
她可不敢說是尹仲上次給她買了身衣服之後,天雪就仿佛賭氣似的拽著她去錦繡坊量了尺寸試了好幾件款式……
按照雲姐的想法,恐怕得誤會尹仲對自己有什麼心思了……
嗯?
春花腦子忽而靈光一現——
天雪不會也是誤會尹仲對自己有什麼吧?
不會吧不會吧?
臥槽!
怪不得她給自己買了那麼多衣服!是不想讓尹仲再給自己買衣服咯?!
什麼鬼!不會真被自己猜中了吧!
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春花就被餓壞了的豆豆一把拉進了膳房,吃起了午飯。
夜涼如水,月色幽幽。
池邊小亭,春花趴在欄杆上對著星空發呆。
童博將一杯薑茶遞給她。
“喝了吧。”他輕聲叮囑,“彆著涼了。”
“哦。”春花笑著接過薑茶,乖乖把茶一飲而儘。
童博靜靜望著她,滿目繾綣。
春花隻覺耳後熱意上湧,一陣微風拂過,耳邊的鬢發散落在臉頰,她正想抬手斂起,童博卻比她要更快一步。
指尖撫過春花的臉頰,那縷青絲已被童博的手極儘溫柔地挽起。
“我想這麼做很久了。”童博的聲音溫潤清朗,帶著熱氣輕輕廝磨春花的耳畔。
如鼓擂動的心跳聲咚咚回蕩在胸膛。
春花俯身將額頭輕靠在了童博的肩膀,撒嬌般來回蹭了蹭,喟歎一聲。
“我也想這麼做很久了。”
童博低笑,順勢把她擁入懷中,高大的身形將春花牢牢籠罩。
“對不起。”良久,他突然道。
“嗯?”春花疑惑道,“怎麼忽然道歉啊?”
“……童戰把趙雲那日和你說的話告訴我了。”
“雲姐的話?”春花使勁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大概是趙雲和她在池塘邊的談話,被童戰轉述給了童博,“哦,那些話啊。”
她隻是不想讓韓家三姐妹心生嫌隙,沒想到那話讓童家兄弟上了心。
“雲姐有雲姐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春花笑道,“你不必介懷。”
“我怎能不介懷呢?”童博道,“我是一個男子,自然該負起我的責任。”他的聲音染上一絲愧怍,“跟我在一起,的確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春花立刻起身擺手道,“怎麼會委屈我呢!童大哥你那麼好,怎麼會委屈我呢?”
“童大哥,你之前沒出過水月洞天,大概不知道外麵的行情,不清楚自己有多好!”
聞言,童博微微揚眉,感興趣道:“是嗎?不如你說給我聽啊?”
春花將雙手重重落在童博肩上,嚴肅認真道:“你啊——又帥又高武功又強,又溫柔又有責任感,又正直又聰明的……我不跟你在一起跟誰在一起啊!”
聽著心上人嘴裡的溢美之詞跟連珠炮似的接連不斷往外蹦,饒是童博都不好意思起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你有!”春花斬釘截鐵道,“你就有!”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湧上心頭,童博的緊抿唇瓣微微顫動。
“不過……你也不是沒有缺點……”
春花話鋒一轉,童博卻是鬆了一口氣。
“我當然有缺點。”童博打趣道,“不然我豈不成了神仙?”
如果他在春花的心裡是完美無缺的,那才是糟糕。
沒有人是完美的,完美的人隻是幻想中的泡影,不是真正的童博。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大包大攬。”春花伸手戳了戳童博的胸口,“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裡,難受也不說出來。”
童博怔愣一瞬,似乎是沒想到春花會說這個。
“愛人之間固然該留有彼此的空間,可若是這種事情也要瞞著的話,就是不信任的表現。”春花努努嘴,不滿警告道,“我會生氣的喔。”
“我最討厭有人自以為是的對我好了。”春花坦率道,“就算是善意的謊言我也不喜歡。”
“所以,你每次習慣對我說‘沒事’之前最好先確定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