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債(1 / 1)

“成國天下太平,兵強馬壯,需要什麼拉攏?”溫珩說道。

溫珩駁了柳疏桐的麵子,柳疏桐看起來也是不高興,但柳疏桐向來能忍:“一國公主有公主的尊榮,也要背負公主的責任。”

“皇姐受父皇寵愛,身份尊貴,就算沈鬆清是當朝狀元又如何?”溫珩毫不懼怕迎向柳疏桐的視線,“就算是驃騎大將軍,也是皇姐低嫁!”

“徐雲霆和昭華是表兄妹,如何能成婚?”

柳疏桐急著反駁,在看見溫珩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溫珩和柳茵容也是表兄妹。

溫珩明白,讓柳疏桐放棄給沈鬆清賜婚的想法,隻有拉出來一個柳疏桐更不願的人,那就是徐雲霆。

溫珩說道;“為何不能成婚呢?朕與茵容就十分相愛。”

說到柳茵容,柳疏桐一下子沒有反駁的機會,溫珩趁機就要將婚事暫緩。

可柳疏桐忽然道:“五年前北狄和親,本該去的人是昭華,卻偏偏是寧樂,當時寧樂才十二歲。寧樂可以為成國江山做出犧牲,為何昭華不行?皇上未免太過偏心了吧。”

柳疏桐說到寧樂身上,溫雅本來看戲的心情一下變得糟糕起來,溫顏自問此生最對不住的人,寧樂永遠是第一。

要不是溫顏放任此事不管,又怎麼能在徐蘇溢的攪和之下,將寧樂嫁去西北苦寒之地。

“皇姐是端慧皇後所出,身份貴重,寧樂怎麼可以比較?”溫珩從龍椅上站起來,沒管柳疏桐的臉色,邊往殿外走邊說,“朕自會為皇姐覓得良人,母後不用管了!”

溫顏對著柳疏桐行禮,麵上挑釁:“多謝太後娘娘美意。”

柳疏桐回到鳳儀宮,將手裡的佛珠扔在地上:“端慧皇後?”

“恭己有容為端,柔質受諫為慧,她徐蘇溢哪裡寬厚,又哪裡溫和!”

佛珠從地上剛好彈到那個佛像上,佛像碎裂的聲音和柳疏桐的尾音,一起在鳳儀殿炸開。

旁邊的嬤嬤勸著:“太後娘娘,端慧皇後已經薨逝那麼多年了,是老天有眼,讓娘娘——”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佛祖,就該讓徐蘇溢早死,連同溫顏那個孽障胎死腹中!”柳疏桐指著地上碎裂的佛像,“它若有眼,就應該廢了徐蘇溢,還讓她尊貴的葬入皇陵!”

柳疏桐指著自己說:“她的孩子長大了,我的孩子呢?本宮的孩子呢?!”

柳疏桐說著眼淚就掉下來,眼眶通紅,雙眼惡狠狠的看著那個佛像:“老天不能助本宮,本宮就自己做。”

柳疏桐一把抹掉眼睛裡的淚水:“徐蘇溢不也是死在我手裡,溫顏以為它能逃得掉?”

柳疏桐沒理會被摔的四分五裂的佛像,掙紮著跪在那個軟墊上,說出來的話已經沒有任何邏輯:“本宮的孩子,還未出世,他還那樣小,就被徐蘇溢一碗藥,讓那個孩子再也不能見到人間風景。”

“徐蘇溢以為她死了就能還清嗎?不可能,我要讓她,讓她的母族,讓溫顏,為我未出世的孩子陪葬!”

一旁的嬤嬤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柳疏桐恨徐蘇溢是恨到骨子裡,當年徐蘇溢的死多多少少有柳疏桐的手筆,但柳疏桐的那個孩子的確徐蘇溢動的手。

嬤嬤在心底歎氣,都是一筆糊塗債。

溫顏才回到長公主府,就聽見翠翠說溫珩的旨意:“封沈竹為正八品監察禦史,安海道為從九品錄事,孫大鵬為禁軍校尉。”

“禁軍?”溫顏問道。

溫顏又接著自己回答:“兵部是柳家的地盤,溫珩不可能將人放到那裡,如果直接外派邊關,對溫珩也沒什麼好處,自然是禁軍最適合。”

“錄事是大理寺的官職,看來溫珩有意讓安光良任大理寺卿。”

溫顏說著說著,終於到沈鬆清頭上,溫顏揉著太陽穴:“禦史台?怎麼會把沈鬆清放到那裡?”

“不應該去那嗎?”翠翠在一旁問道。

溫顏靠在亭子的柱子上,仿佛累極了:“不是不應該,我以為他會去禮部。”

“可禮部不是有袁高歌?”

溫顏自言自語道:“算了,溫珩信任袁高歌也不是壞事。至於禦史台——”

溫顏看向皇宮的方向,幽幽說道:“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禦史台還不是好地方,這是你對禦史台的偏見。”徐雲霆抱著劍走過來。

徐雲霆難得穿著一身勁裝,頭發高高束起來,湊到溫顏身邊說道:“走?帶你騎馬?”

溫顏一把拍開徐雲霆:“不去!”

徐雲霆對著溫顏搖搖手裡的劍,說道:“騎馬——”

溫顏掙紮著出門,徐雲霆有話要說,翠翠在一邊不方便,可是為什麼要去騎馬!

溫顏此生最討厭的地方,第一個是鳳儀宮,第二個就是馬廄。

溫顏不喜歡馬廄裡麵的氣味,當然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溫顏被徐銘的馬踹飛過。

真真實實的踹飛,當時溫顏還不過十歲,聽信徐雲霆的讒言,說徐銘的馬很好看,要把他的馬偷出來。

溫顏去偷馬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跑到前麵就去拽韁繩。

徐銘的馬很有靈性,脾氣也和徐銘一個模子裡刻出來,那匹馬伸出前腿,當著徐雲霆的麵,將溫顏踹飛有好幾米遠。

溫顏當時隻覺得全身都在疼,癟起嘴就要哭,徐雲霆眼疾手快捂住溫顏的嘴,製止溫顏嚎啕大哭的動作。然後開始威脅溫顏,說被徐銘知道了,徐銘就會把溫顏打的三天都起不來床。

當時的溫顏是看過徐雲霆被打的慘樣的,被嚇得立馬止住哭聲,第二天捂著肚子一瘸一拐去國子監的時候,李天寧還專門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溫顏隻能擺手說自己無事。

溫顏想到著,就想到連著被徐雲霆坑了好幾年的悲慘經曆,連帶著現在看徐雲霆也不順眼:“離我遠點。”

徐雲霆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溫顏了,想了想自己這麼完美的人,怎麼肯能會有缺點,一撩頭發總結:都是溫顏的錯。

溫顏被徐雲霆七拐八拐帶到一個密林裡,看著高聳的樹木,也是看不出來是賽馬的地方。

溫顏咬著牙:“馬呢?”

徐雲霆舉著手當做馬的前腿,學著馬叫:“這呢!”

眼看著溫顏擼起袖子就要動手,徐雲霆非常識時務快速說道:“風月館出事了。”

溫顏翻著白眼:“你相好被其他人贖身了?”

“我哪有什麼相好。”話題被溫顏拐偏,徐雲霆又說,“風月館死了一個女子。”

風月館裡溫顏用來打探消息的人隻有一個,那個人是男的。

溫顏疑惑的問道:“你認識?”

徐雲霆木著臉回應:“那是方茂的情人。”

“方茂?”

徐雲霆點頭:“方茂去風月館都是去見她,但兩人可沒有什麼不正當關係,我懷疑有其他問題。”

“方茂是戶部尚書,戶部掌管土地、戶籍、賦稅、財政。”溫顏掰著指頭一個個數,“有哪個要去風月館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談?”

“土地兼並是老問題,方茂是個人精,根本不會去碰這個問題。至於賦稅,每年官員能給方茂這個戶部尚書行賄不少,方茂根本沒必要去碰賦稅。”

“最後是財政——”

溫顏沒說完,徐雲霆也明白溫顏的意思,自先帝那朝就國庫虧空,要不是從北狄那詐了不少,成國人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這樣看來,方茂的確沒有去風月館的理由,方茂愛妻如命,年過四十還未有子嗣,但依舊沒有納妾。

徐雲霆撓著頭發,本來風月館的事就是偶然得知,本以為溫顏能分析出個結果,但現在好像並沒有什麼結果。

徐雲霆看了一眼溫顏的臉色,要是隻有這點小事就把溫顏叫出來,溫顏一定會大怒,然後卸了自己。

徐雲霆立馬揚起笑容:“其實我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專門帶你出來放鬆放鬆——”徐雲霆越說越心虛,然後立刻改口,“我知道沈鬆清現在在哪!”

徐雲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摁死自己,怎麼那麼多理由,偏偏說了這個呢?

溫顏來了一點興趣:“在哪?”

徐雲霆頓時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就要給溫顏說沈鬆清正在客棧,可無疑就暴露了自己偷偷調查沈鬆清。

徐雲霆眼睛一轉,指著溫顏痛心的說:“你昨天才說忘了他,今天就問我他在哪?是不是沒忘乾淨!”

“不是你說——”

看出溫顏就要抓住漏洞了,徐雲霆立刻跟上後麵的話:“我說了你就能說嗎?我又沒有心悅於他,我又不用當皇上,我又不用和溫珩作對!”

在徐雲霆一番無理取鬨的糾纏下,溫顏還真忘記了該怎麼反駁,關鍵是徐雲霆說的都是對的。

溫顏沉默,一聲不吭離開這個鬼地方。本來樹多就看起來陰森森的,徐雲霆站在那裡打扮的和鬼一樣,更陰森了。

徐雲霆在後麵拍著心口,幸好溫顏今天不聰明,要不然倒了大黴了。

徐雲霆吊兒郎當甩著馬尾,將劍扛在肩膀上,今天他可沒騙溫顏,就是來騎馬的。可惜溫顏不喜歡那個地方,要真帶溫顏去,自己往後從公主府搬東西的時候,起碼得多挨兩頓打,一點都劃不來。

溫顏回去的時候,剛剛碰見翠翠在收拾花。

翠翠見溫顏回來,蹬蹬蹬跑過去對著溫顏說道:“禦街誇官定在後日了,殿下要去看看嗎?”

遊街的都是老熟人,溫顏一點都不想去,於是說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