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霆把酒再往自己身邊拽了拽,溫顏這樣子,估計是不能再喝了。
徐雲霆一本正經的搖頭:“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溫顏收回伸出去的手,想起來不見徐雲霆喝一口問道,“你怎麼不喝?”
當年徐雲霆喝酒喝的很猛,大概是遺傳徐銘的原因,兩個人都愛酒如命。
自從五年前徐雲霆去戰場,前幾天回來之後,就說自己不喝酒了。
怪!
徐雲霆知道溫顏就想知道這件事,旁敲側擊問了許多次,自己就是不說。
如果現在不說的話,溫顏那股瘋勁上來,一定會鬨著要酒喝。
“當時和老頭一起去打北狄。”徐雲霆說著思緒又回到那個戰場。
徐銘穿著破破爛爛的鎧甲,上麵沾著的血幾乎看不清鎧甲的樣式,徐時也就是徐雲霆的哥哥,見徐雲霆率領援軍趕到,上去就是一個擁抱:“雲霆!你終於來了。”
還沒等徐雲霆臭屁,徐銘上去就抓著徐雲霆的手要糧草:“好兒子!給爹帶的糧草呢?”
徐雲霆當時滿臉疑惑,糧草?
和我有什麼關係。
後來的事情可想而知,徐銘聽見沒糧草,臉色一下就垮下來,愣是不讓徐雲霆進帳篷,後來還是徐時收留的徐雲霆。
徐雲霆雖然沒帶來糧草,但帶來的一萬大軍還是派上用場,當時徐銘這邊雖然占上風。但北狄那邊靠著以戰養戰,不用準備糧草,所以向前突進的非常快,而當時徐銘糧草緊缺,已經不能支持長期作戰了。
有了一萬人支援,軍隊裡士氣大振,三日後自然凱旋而歸,徐銘一個開心,就弄了一個慶功宴。
慶功宴上徐銘喝了不少,徐雲霆早就醉了,士兵也是歪七扭八睡在一起。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北狄夜間突襲。
徐銘渾渾噩噩站起來浴血而戰,北狄來的人不多,當時徐銘和徐時拚著一身傷,險險護住了那些士兵。
第二日徐雲霆起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徐時,和肩膀上幫著繃帶還在部署軍備的徐銘。
一如那日,醒來見到溫顏在喝藥。
對於事態發展沒有任何幫助,隻能悲哀的預見一個慘痛的結果。
徐銘說軍隊裡有臥底,徐雲霆負責去找到這個臥底,可惜臥底跑了,徐雲霆自己還弄了一身傷回來。
“廢物。”徐銘在一邊恨鐵不成鋼怒罵。
往常徐時已經過來勸徐銘了,但這次徐時沒有動。
當年的徐雲霆不過十五,總想著和徐銘對著乾,抱著一壇酒騎馬跑了十幾公裡,自己一個人喝的爛醉如泥。
等徐雲霆哄好自己想要繼續參戰的時候,回去看見的隻有徐時和徐銘的屍體。
旁邊的人說又是北狄偷襲,軍隊內死傷數萬人,徐銘力竭而亡,徐時死在北狄刀下。
徐雲霆站在屋頂上一臉落寞,但語氣極其自豪:“後來,我就當大將軍了,把北狄打的落花流水!”
徐雲霆拍了拍溫顏的肩膀,等溫顏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拿起劍立馬舞起來:“就這樣,那北狄人見我就像見了閻王一樣。”
溫顏笑出聲:“厲害!”
徐雲霆見溫顏終於高興起來,一臉正色蹲在溫顏麵前:“忘了他,為你,為我,為父親。”
溫顏回答道:“好!”
通往至高之位的路上是不需要感情的,感情愈深,軟肋愈多。
沈鬆清與徐雲霆不一樣,溫顏和徐雲霆有著一樣的默契,但凡徐雲霆出事,溫顏可以毫不姑息。
正如溫顏失敗,第一個與溫顏兵戎相見的,必然會是徐雲霆。
沈鬆清不一樣,溫顏不敢保證往後她會為沈鬆清做到哪個地步,李天寧曾經說過,沒有把握的事,不要去做。
溫顏已經睡著了,徐雲霆沒有將溫顏帶回屋的自覺,放著溫顏一個人在屋頂上吹冷風。
但非常自覺的拿起那壇酒,準備當自己勸說溫顏的犒勞。溫顏醒著可以光明正大從長公主府拿東西,但現在溫顏睡著了,不問自取和做賊有什麼區彆?
更何況徐雲霆一向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
徐雲霆回到隻有寥寥幾人的將軍府,將軍府裡都是年紀比較大的老人,沒力氣去收拾,徐雲霆也不是個愛乾淨的主。
徐雲霆走到徐銘的牌位前跪下,將那壇酒放在正中間:“老頭這可是好酒,溫顏孝敬您的。”
徐雲霆說著說著就不想跪了,歪七扭八坐下來:“還得再等幾年,溫顏才能當皇上。”
徐雲霆想起什麼就說什麼,說了自己回長安,溫珩根本不理自己,連個表麵上的慶功宴都沒有,又嘴硬說就算擺了慶功宴,自己也不會去。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沈鬆清:“老頭,溫顏有心上人了,可他們不能在一起。”
徐雲霆輕笑:“感覺挺對不起溫顏的,一個小女孩,要孤零零的老死宮中了。”
徐雲霆想著輕笑變成大笑,仿佛穿著龍袍,老了幾十歲的溫顏就站在自己麵前。
徐雲霆從軟墊上站起來揮手:“老頭,喝酒的時候記得謝謝我。”
溫顏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翠翠端著醒酒湯淚汪汪的看著自己,溫顏接過醒酒湯問道:“我怎麼在房間?徐雲霆不像這麼好的人啊。”
翠翠癟起嘴:“不知道啊,大將軍走了後,我見殿下還在屋頂上躺著,就去叫人,等我叫完人回來,殿下就不見了。”
翠翠說著撲進溫顏懷裡:“幸好殿下在屋內,沒出什麼事!”
溫顏知道這件事多半是阿月做的,但阿月的存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溫顏摸了一把翠翠頭頂,提醒道:“今日估計要進宮吧。”
翠翠從溫顏懷裡起來,一臉怒容:“袁高歌根本就沒有按照殿下的意思做,他把柳和好好送出來,今日上朝還告狀,請求皇上懲處您。”
翠翠說著聲音變小,看了一眼溫顏:“皇上雖然沒說什麼,但讓殿下進宮。”
溫顏閉上眼睛,事情果然如溫顏所想的方向發展,袁高歌在明麵上已經徹底是溫珩的人。
至於溫珩,想到這溫顏的眼睛睜開,溫珩對自己所做的惡事越維護,在天下人口中溫顏的名聲就越不好,都會說是溫顏肆意妄為。
溫顏的錯處越多,柳疏桐不會放棄這個把柄,無論如何都會把這件事牽扯到徐雲霆身上。
看來,自己這幾天要忍忍了。
溫顏按照皇命進宮,本來以為隻有溫珩一個人,沒想到還有柳疏桐。
溫顏瞬間就忘記自己要忍一忍的想法,在柳疏桐這個罪魁禍首麵前,忍什麼忍?
溫顏隨意的行禮,如願以償看見柳疏桐臉色變黑,溫顏心情瞬間變好,又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溫顏說道:“皇上,我知錯了,不應該隨意把柳大人扔進大理寺。”
柳疏桐沒想到溫顏如此坦蕩,打的腹稿完全派不上一點用場,於是給溫珩遞眼色,希望溫珩能有辦法懲治溫顏。
溫珩一開始就樂見其成,溫顏和柳疏桐打的越狠,自己就能暗中找到不少大臣,好用來對付他們。
溫珩按照自己往常愛姐如命的人設,說道:“既然皇姐都知錯了,那就算了吧。”
柳疏桐沒料想到溫珩竟然沒有底線到這個地步,進大理寺的人可是溫珩的親舅舅。
柳疏桐在一旁翻白眼,溫珩對著溫顏說道:“皇姐,大臣們一個個都上書參你,我們要不——”
溫珩掐著食指比了個手勢:“收斂一點點?”
當然可以收斂,但不能在溫珩麵前說,更不能在柳疏桐麵前說。
溫顏翹起二郎腿:“不要,那群老東西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溫顏說的激動,當著溫珩麵就演起來:“李天寧沒事就參我,這都無所謂,那群大臣什麼東西,學李天寧?”
溫珩連忙跑到溫顏麵前,遞給溫顏一杯水:“皇姐,消消氣。”
溫顏接過水順道感謝了一下溫珩,繼續在殿上發瘋:“李天寧罵我罵了多少年?那些大臣才乾了幾年!”
柳疏桐眼見著溫顏就要將話題拐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指望不上自己的好兒子,隻能自己開口說道:“聽說今年的狀元定下來了。”
溫珩說道:“嗯,今日那些考生就知道了。”
“聽說今年狀元郎樣貌俊俏,且並無婚配。”柳疏桐怕溫顏出聲打斷,後麵接著說道,“昭華也十七歲了,是大姑娘了,該考慮考慮婚事了。”
溫珩一下就想到了柳疏桐此言的用意,溫顏身份特殊,朝堂之上配得上溫顏的就那麼幾個人。
讓李憶安當駙馬,無疑是將李天寧和溫顏綁的更緊,自己想在朝堂之上培養一批隻衷心自己的大臣就更難。
至於徐雲霆,那不是讓徐家和溫顏更是親上加親,這樣一來,朝中多半將軍都會倒向徐家。
讓沈鬆清當駙馬,更是不可能,溫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人。
隻要有他在,既可以突然自己的仁君風範,又可以讓沈鬆清當上去禦史台,當好自己的耳目。
按照母後的想法,如果沈鬆清當上溫顏的駙馬,一來沈鬆清這個狀元郎不會威脅柳家的地位,二來讓溫顏可以本本分分待在長公主府,遠離成國政治中心。
溫珩垂下眼眸,溫顏還有用,還得留著和柳家作對,這件事萬萬不能如母後所願。
溫珩看向溫顏,說道:“皇姐,你想嫁人嗎?”
溫顏吹著茶水,心裡想著終於打起來了,嘴上說:“隨意啊,我一個人待在長公主府也很無聊。”
溫珩坐回龍椅上:“沈鬆清不過一介布衣,又無功勞傍身,怎麼配得上皇姐?”
柳疏桐在一旁說道:“成國自古就有嫁公主的習俗,一來是彰顯皇室重視人才,二來也是拉攏。”
溫顏在心底冷笑,虧柳疏桐還能說出這種話,成國嫁的公主不過是不受寵的孩子,有些甚至是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