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孑已經在病房躺了一周了,在這一周內除了吃睡就是掛不完的藥水。側躺著目視窗外的她緩緩抬起泛青的手背,這是那日程曼來時她拔針留下的,直至今日還未消。
“真醜。”棠溪孑眉頭微皺著,滿眼的嫌棄。
“不醜。”守在一旁的溫念反駁她,又不忍地問:"還疼嗎?”
這一周內溫念也一直待在病房,你要說棠溪孑有多無聊,那也不至於。溫念會想著法子哄她開心消磨時間,但你要說她有多開心,那也不見得,誰會喜歡被關在‘牢籠’裡。
棠溪孑懶懶地抬起眼瞼,他臉上的淤青已消。
撇撇嘴,懶聲問:“為什麼你消得這麼快?”
溫念臉頰上的淤青源於宋霽驍的那一拳,當日棠溪孑便看到了。
對於宋霽驍的到來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溫念的傷來與何處,但她並沒有多大起伏,麵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問:“他又動手了?”
宋霽驍:“嗯。”
棠溪孑笑笑,回了句,“幼稚。”
至此她便再也沒作聲,而從那日之後宋霽驍便再也沒來過,棠溪孑也沒聯係過他,兩人好像在無形中達成了某種默契似的。
就在棠溪孑滿眼嫌棄時,消失了一周的Noan來了電話。
“姐,好消息,老媽走了。”Noan在電話裡激動道。
程曼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打電話通知了棠溪孑。
在這一周內Noan也沒好到哪去,每天都過在‘水深火熱’之中,天天待在程曼的眼皮底下,才幾日沒見就看他這也不順眼,那也不順眼的,無數個瞬間,Noan都覺得還是跟棠溪孑在一起最舒服。
最盼著程曼回法國的,棠溪孑排第二,Noan排第一。
Noan比誰都希望程曼女士早日回去。
其實這也不怪Noan,程曼過於強勢,強勢的太久,控製欲就愈發的強烈,不管對誰。金字塔頂端站得太久了,好像忘記了什麼叫‘聽從他人意見’,對於棠溪孑跟Noan亦是如此。她隻會認為自己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對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亦該遵從。若是反抗就是你的叛逆,反抗的越是激烈,她的手段便會越強硬。
Noan跟棠溪孑就是鮮明的對比。雖然他也不喜她的獨裁,但是Noan更多的是像他的父親般溫和,所以事事會選擇順從她,不會厭與表麵。
棠溪孑聽著他激動的聲音諷刺道:“還活著呐,我還以為你死了。”
程曼來,她自然知道Noan也安穩不到哪去,也就Noan蠢貨順從她,習慣了她的獨裁。
Noan瞬間焉了,“還有口氣,姐,你不用擔心。”
棠溪孑:“……”
“溫念,我的玩具被你扔了,導致我現在很無聊,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才好呢?”掛斷電話後的棠溪孑慢條斯理的說著,臉上藏著陰冷。
宋霽驍突然的消失外加他臉上的傷,棠溪孑不難猜出究竟是何其原因。
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溫念喜歡她,也知道因為溫念的存在被他檔了數不儘的桃花,當然,這也是她縱容的,如果她不縱容就像宋霽驍一般,她想玩就玩。
溫念喜歡她,心知肚明,但至於她喜不喜歡溫念並沒有明確的答案,相對於喜歡她更多的隻有習慣,習慣了溫念的存在。
而對於宋霽驍,棠溪孑之所以沒有波動無非就是她也覺得厭了,是時候該扔了。既然有人主動幫她扔了她也任由他去,舊玩具不扔怎麼玩新玩具。
而她現在對新玩具躍躍欲試。
要想玩新玩具,首先得從這‘牢房’出去。
程曼走了,正是出去的好時候。
對此溫念好像並沒有多大的反應,或許他也早已料到。
棠溪孑逃了,在程曼還在飛往法國的飛機上時,在溫念的幫助下成功地逃出了病房,提前出院了。
*
“霖洛,去打籃球嗎?彆老是蹲在畫室畫畫,你得出來多運動運動。”Noan活潑地攬上溫霖洛的肩頭,邀請著他。
自打他認識溫霖洛以來,他不是上課就是畫室的,要不然就在宿舍待著,從沒見過他有什麼娛樂活動,他就跟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安靜無聊。
溫霖洛瞥了瞥肩頭的手,無聲地歎氣。
對於Noan的過於親切的舉動,他至今都還沒習慣。
溫霖洛:不了,我等會兒還要去做兼職,你自己去打吧。
雖然Noan知道溫霖洛會說話,但是他還是習慣於打字交流。
“兼職?什麼兼職?”Noan問。
溫霖洛:興趣班助教。
Noan努努嘴,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他就往籃球場走,“時間還早,先陪我打會兒再去也不遲。”
溫霖洛一臉懵的瞅著他。
他怎麼知道時間還早?他記得好像沒告訴他具體時間吧。
怎麼感覺他非要把他拉到籃球場才肯罷休的感覺。
可是……他不太會打籃球啊,到了籃球場估計隻有挨砸的份。
溫霖洛從小到大就非常的安靜,他的生活裡除了畫畫好像並沒有什麼東西。當彆的同學都在玩鬨的時候他隻會縮在自己的世界裡安靜地畫著畫。
他很享受也很喜歡。
就在他低頭打字一直推脫的時候,被Noan突然拽住停止向前。
溫霖洛訥訥地抬頭,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的時候棠溪孑突然開口。
“同學,你走路一向如此嗎?不看路?這習慣可不好,差點又被你撞到。”
在看到棠溪孑出現的那刻溫霖洛的表情千變萬化,有驚訝,喜悅,關心,還有好奇。
在棠溪孑住院的時候他其實有偷偷去過醫院。他在Noan的八卦聲中無意聽到了關於棠溪孑的消息,也知道了她的病房位置。隻是當他去的時候發現她的病房門口竟然被封了,還有專人看著,要想進去根本就不可能,於是他隻能帶著疑問又悄溜溜地走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那日他意外的從護士口中聽到她病的很嚴重。
棠溪孑唇角勾起,歪著腦袋看著他豐富多彩的表情。
有點可愛,看起來呆呆的。
Noan扒拉扒自己的金發,他有點不理解,這家夥到底哪吸引了她,文文靜靜的,又不愛說話,跟溫念哥還有那臉冷的跟冰塊似的男生比簡直無法比較。
見溫霖洛傻看著她不說話,棠溪孑又說:“同學,我這麼好看嗎,能讓你看傻了?”頓了一下,說:“還是失憶了,不認識我了?”
“噗呲”Noan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雖然確實好看,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厚顏無恥。
棠溪孑偷偷送了他一記白眼。
Noan慫了,趕緊找了個借口,“你們認識啊?”
“那你們聊,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還有事?他不是說要去打籃球的嗎?
溫霖洛下意識地看向已跑遠的他。
“啪”一聲響指勾回了溫霖洛。
棠溪孑就這麼赤裸裸地盯著他,盯得他開始耳紅。
打字的手止不住地冒著冷汗。
溫霖洛:對不起,我沒撞到你吧?
棠溪孑搖頭,“差點。”
離撞到她就一隻腳的距離。
溫霖洛:你沒事了吧?
他沒聽錯的話,她應該還沒到出院的時間,護士說她得住半個月,這才過去一個禮拜,她怎麼就……
棠溪孑低頭掃視了一眼自己,擺擺手,“我看起來像有事的嗎?”半眸雙眼,俏皮地問:“關心我?”
“真好,我還真以為一個禮拜沒見你把我忘了呢。”眼眸打量著他故意說:“這不一出院我就趕著來找你。”
“我沒忘。”溫霖洛終究是急的開口了。
“你會說話?”棠溪孑睜大著雙眼,“原來你會說話啊。”
“嗯。”溫霖洛糯糯地低頭。
棠溪孑雙手懷胸,思索著,“你會說話為什麼要裝不會?”
溫霖洛垂著眸沒有回答,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棠溪孑也不逼他,“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多問。”
“你的手……”溫霖洛瞥見了她手上的淤青,看來護士說的是真的,她好像真的病的很嚴重。
棠溪孑雲淡風輕道:“被針紮的。”
“疼嗎?”溫霖洛盯著淤青問。
應該很疼吧,青了一大塊。
“嘶”棠溪孑嘶聲道:“溫同學,你對所有人都是這麼關心的嗎?”
“如果不是我可就要多想咯。”
溫霖洛一下緊張的眼神閃躲,眨眼頻率也變快,“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棠溪孑抿笑,“朋友?我什麼時候說過?”
“不,不是嗎?”溫霖洛吱吱嗚嗚道,潛意識裡他認為兩人已經是朋友了。
從什麼時候認為的?他好像也不清楚,明明兩人就隻見過幾次麵,怎麼突然間就變為了朋友,更讓他驚訝的是他對她的關心好像也超出了朋友間的範圍。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以致於他一瞬間都沒來得及反應,等到反應過來好像已經遲了。
就像此刻,他緊張地不知所措,呼吸急促,又熱的口乾舌燥,同時又不敢有大動作,小心翼翼地像被發現什麼似的。
“你臉怎麼紅了?”棠溪孑打磨著他泛起紅暈的臉頰。
溫霖洛純的就像一張薄薄的白紙,她都不敢下手,生怕一下手白紙就破了。
但他真如表麵這麼簡單嗎?
棠溪孑不敢輕易下決定。
如果一切都是假象,那麼她隻能說他太會偽裝了,偽裝的連她都看不透到底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溫霖洛慌亂地摸著自己的臉頰,企圖用手降溫,“我,我……”
“太陽太大。”棠溪孑為他找著借口,眸起雙目直視太陽,“今天是有點熱。”轉頭又對著他點頭,意味深長道:“是,是朋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要去哪?”棠溪孑進入正題。
溫霖洛傻愣愣地搖頭。
他原本是被Noan拽著去籃球場的,但是現在……Noan跑了,他好像也沒有去籃球場的必要了。
“嗯?”棠溪孑被懵懵的他逗笑了。
溫霖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多傻,不好意思道:“我,我等會兒要去兼職。”
“兼職?”棠溪孑問。
“嗯。興趣班助教,教小朋友畫畫。”
棠溪孑眨巴著眼睛問:“我可以一起嗎?我很欣賞溫同學的繪畫,能順便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