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夜幕降臨,車內暗如墨,車外的微光打進,映襯在陰冷的臉頰上,陰鬱的讓人喘不過氣。
棠溪孑抬起眼瞼,車內的後視鏡倒影著她如刀鋒般的眼眸,主駕上的司機不敢抬眼看。
“去緒城。”清冷的聲音響徹車內。
“是。”
棠溪孑偏頭看向車窗外,眼眸深邃。
“知道溫建山住哪嗎?”
王奶奶搖頭,“這哪能知道,我就一老太婆,又不是什麼萬事通,彆人家的事哪能樣樣知曉。”
*
“音音,你拉著我要去哪啊?”喬婉慕被閔韻音拽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氣入鼻腔,一陣乾嘔湧起,喬婉慕不舒服的乾咳。
閔韻音這才停下,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著氣,“慕慕,你這不行啊,得多鍛煉鍛煉。”
喬婉慕咳得眼淚花花,“你到底要去哪啊?”
今天是南禾的校園開放日,閔韻音逮著機會就拉著喬婉慕進來。什麼話也不說,進來就一直拽著她跑,喬婉慕被她拽得莫名其妙。
“藝術係,找那小野種算賬。”閔韻音擼起袖子雙手叉腰。
丫的,真是氣死她了。溫念哥說那小野種來南禾了,他來南禾能安什麼心,肯定是來跟她搶姐的,士可殺不可辱,必須得先給自己漲漲氣勢,讓他知道她不是好惹的,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滾回他的法國去。
“啊?”喬婉慕扯扯閔韻音的衣角,“慕慕,你彆老說他小野種,小野種的,我看他人還挺好的,你這樣說他聽了會不高興的。”
“嘁。”閔韻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知道我姐為什麼討厭他嗎?”
喬婉慕搖搖頭。
“他是程曼姨出軌的證據,也因為他程曼姨扔下了我姐從比不管不顧,我姐能喜歡他才怪。”
“那你還怕他跟你搶姐姐?”喬婉慕對此表示不理解。
“你懂什麼,我這是提前消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危機,這叫以防萬一。”難道要我說,其實她也不喜歡我嗎,我跟他同病相憐。
閔韻音撇撇嘴,說不出口,也不想說這大實話。
*
“溫同學,你等等我。”Noan捂著肚子從衛生間出來,恰巧碰上了剛下課的溫霖洛。
溫霖洛見他捂著肚子,臉色泛白,關心問:你不舒服嗎?要不要陪你去醫務室?
Noan搖搖手,“不用,吃壞肚子了,一會兒就好了。”
自打棠溪孑走後,Noan以為自己可以品儘天下美食,沒想到溫念哥非聽她的話盯著他。不讓他吃外賣,也不讓他出去吃。每天都盯著他自給自足。
他哪會燒,燒的東西不是半生不熟就是狗都不要吃。這不吃壞肚子才怪。他真是有苦說不出啊,試問天底下還有誰能比他還慘。
“溫同學,這是去食堂嗎?一起啊。”Noan為了不再吃那些惡心的東西,決定還是在學校吃飽了再回去,既不用燒也不用吃,一舉兩得。學校的菜難吃能比自己燒的還難吃不成。
溫霖洛低眼看看他的肚子,眼神再問:你還能吃?
Noan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包的。”
Noan同溫霖洛並排走著,Noan是不是還跟他搭著話,“一會兒你吃什麼?我準備吃黃燜雞,那是叫這個吧。”Noan回味著黃燜雞的味道。
他記得第一次被棠溪孑帶回國內的時候吃的第一道菜就是溫念哥做的黃燜雞,至此念念不忘。
“Noan。”正當Noan美美回味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嘶吼聲從遠處傳來。
兩人同時回頭,Noan反應迅速地拉著溫霖洛就跑。
“shit,你跑什麼?有種你給我站住。”閔韻音腳底生輪,一溜煙地就追了上去。
“##……”嚇得Noan滿嘴法語,看神情應該是罵人的。
但他畢竟拽著狀況外的溫霖洛,外加閔韻音天生短跑優勢,咻的一下就追上了。
拽著Noan的後衣角,“你罵我,你又罵我,我要告訴我姐。”
“你給我撒開,我什麼時候罵你了,你彆血口噴人。”
“就你有嘴,就你會告狀是吧。死丫頭。”
溫霖洛懵懵得看向Noan,頂著張正太臉,罵一個小女生這好像不太有禮貌。
溫霖洛扯了扯Noan的衣袖,又對著閔韻音一頓手語輸出。
閔韻音嘟著嘴,眼帶淚花,惡狠狠地瞪著Noan,“你們都看見了,他欺負我。”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跟上來的喬婉慕目瞪口呆地看著嘩嘩落淚的閔韻音。
啊?這……怎麼還哭上了?
閔韻音見喬婉慕呆愣著,趁這抹眼淚的瞬間立馬給她使了個眼神。喬婉慕秒懂,隨即拿出手機偷偷地給錄了下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誰理你。”Noan不上她的當。他第一次被棠溪孑揍就是因為這死丫頭在她麵前哭,惹得棠溪孑二話不說,也不管誰有理,對他當頭一棒,差點腦震蕩。
溫霖洛沒見過女生哭過,嚇得不知所措。瘋狂打著手語。
Noan攔下他,“讓她哭,她裝的。我倒要看看她能哭多久。”
“你憑什麼說我裝的,你都罵我了,我還不能哭了嗎,你有種就把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說就說,怕你不成。”
閔韻音越哭越起勁,抽咽,“都聽到了,我沒冤枉他。”
“你說什麼,我哪罵你了,罵你什麼了?”Noan嘴硬道,就仗著沒人能聽懂法語,為所欲為。
“彆哭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溫霖洛被她越哭越大的哭聲哭急了,周圍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一時間竟急的開口說話了。
“擦擦。”溫霖洛不知從哪拿出一包紙巾遞了上去。
Noan瞪大了雙眼,“你,你,你,你會說話?”
彼時閔韻音才真正注意到溫霖洛,也睜大了雙眼望著他,一時間也不哭了,滿腦子都是‘他好帥。’
“謝,謝謝。”閔韻音尷尬地收下,開始反思,我應該哭得不醜吧。
“同學,你叫什麼?哪個係的?”
“我叫溫霖洛,藝術係的。”溫霖洛的嗓音溫溫柔柔的,聽上去如清風拂過耳稍般舒適。
“醜八怪,你打聽這個做什麼?”Noan重溫霖洛會講話的震驚中回神。
“你說什麼。”閔韻音瞪著他,“我警告你,少黏著我姐,她是我的。實相點的趕緊滾回去,彆到時候被扔回去就丟臉丟大發了。”
Noan仗著自己好看,五官亂飛,“略略略,我就黏,你管得著。”
“你。”閔韻音氣急了。
“音音,算了算了,我們走,彆跟他一般見識。”喬婉慕隨即攔下,對著她眨了眨眼。
閔韻音瞥了瞥溫霖洛,哼笑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儀容,“本姑娘氣度大,不跟傻子一般見識,慕慕,我們走。”
邊走邊小聲的問:“都錄了?”
喬婉慕點點頭。
“Yes,真是我的好音音,看我不整死他。”閔韻音的小九九在心底盤算著。
“對了慕慕,我剛才哭的不醜吧?”閔韻音不放心的問了一嘴。
“聽說了嗎,宋霽驍跟人在酒吧打起來了,還受傷了。據說兩天沒來學校了。”一個路過的同學跟另一個人八卦著。
喬婉慕偏頭偷聽著。
“慕慕,問你話呢,發什麼呆?”閔韻音見她發愣問道著。
“啊,我沒聽見,你說什麼了?”喬婉慕回神。
閔韻音又重複了一遍。
喬婉慕低笑出聲,“不醜,一點都不醜。”
“那就好。”
而這邊,Noan則問著溫霖洛,“你會說話?”
溫霖洛低眸,點頭。
“你真會說話?”Noan不信的又問了一遍。
還是點頭。
Noan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你會說話為什麼要裝不會說話?”
“我沒裝。”溫霖洛低聲道,“我隻是不習慣說話。”
“哈?”Noan摸摸自己的頭發,不習慣說話是什麼意思?
*
“小姐,前麵在修路,我這車過不去。”司機看著前方被罩著的路說。
前方是個弄堂,要進去就隻有這一個入口,偏偏被攔了,隻能人走,車子根本就開不進去。
棠溪孑懶懶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道路,換上平底鞋後下了車。
這是她第二次來緒城,相隔十多年,依舊如此,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十多年都沒發展的地方,能留下的多半是留守的婦女,老年人還有不學無術的混子。
在這思想落後的地方,女性要想真正走出去得需要克服多大的困難。
“去你媽的,吃你一碗麵是給你麵子,還想要錢,沒有我周東給你罩著,你這店早被人砸了去,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還敢跟我要錢。”自稱周東的人一把甩開攔住他的老板娘。
老板娘被他甩倒在地。
一個小男孩哭著跑了出來,小小的他根本就扶不起,稚嫩的童聲帶著滿是哭腔的嗓音叫著媽媽。
老板娘把小男孩抱在懷裡,安慰著小男孩,紅著眼衝著周東吼,“我可以給你免一頓,但你不能次次吃霸王餐,今天你必須把這錢付了,不然”
“不然你想怎樣,報警?那你報啊。”周東說著說著就露出一臉流氓相,對著老板娘動手動腳。
老板娘手無縛雞之力,想甩開他愣是沒力氣。
小男孩在老板娘懷裡被嚇的哇哇大哭。
“多少錢,我替他付。”棠溪孑悠哉地靠在店麵的牆壁上欣賞著熱鬨,周圍一堆看戲的,卻無一人幫弱小的兩人,眼神中都透著麻木,無關他幾的事都兩眼旁觀。
“瞧瞧,還是這位美女好心。”周東這會兒又把流氣的眼神轉向棠溪孑。“美女,第一次見啊,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
彼時Noan的一條短信發來:溫霖洛會說話。
棠溪孑嘴微揚,刪掉閔韻音發來的視頻,收起手機冷聲道:“我有傳染病,你還敢碰嗎?”
周東嚇得立馬退避三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管它這話真假,不碰是最安全的。再加上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假的。
接著又衝著老板娘警告著,“下回就不是賒賬這麼簡單了。”
“姑娘,你彆付,這不關你的事。”老板娘阻止著棠溪孑說。
棠溪孑笑了,“你不就要這筆錢?”
老板娘沉默不再作聲。
棠溪孑挑了挑眉。
走出店門,棠溪孑才知曉內情。
賒賬是假,想占老板娘便宜是真。老板娘的丈夫在外欠了一屁股債,沒能力還,走投無路選擇自儘,留下年幼的兒子和她。周東見老板娘孤苦無仃的,又見她漂亮,就想著占點便宜。老板娘不從,周東就一天到晚來店裡挑事。
剛才那一遭隻不過是老板娘想硬氣一回,借此反抗而已。
可胳膊終究拗不過大腿。
*
暮色幽深,破舊的街道,老化的路燈一閃一閃的。
周東贏了錢哼著歌從賭場出來,半道卻被兩道魁梧的黑影綁了去。
麵罩被掀開,周東驚慌地環顧四周。
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隻覺他被帶到了一個廢棄的地方。手腳都被反綁著,就連他的人都被緊綁在一個類似於牆壁的東西上。嘴更是被緊捂著說不出話。
愣憑他如何掙紮都毫無作用。
“彆動了,越動綁得越緊。”幽幽的嗓音在空曠的廠房顯得格外陰森。
微燈點亮,周東看清了威坐在椅子上的棠溪孑,“是你。”
“啪。”棠溪孑手作槍勢,對著周東的腦門開了一槍,"surprise。"
"你想乾嘛?"周東這回知道害怕了,抖擻地問。
“不乾嘛,太無聊了,想找你玩玩。”棠溪孑聳聳肩。
“我沒空陪你玩,你趕緊給我鬆開。”
“我要是不呢?”棠溪孑好奇的問,“報警?”
衝著身後的保鏢勾了勾手,“手機給他。”
保鏢立即把手機遞到周東麵前。
“手機給你了,怎麼還不報?”
“瘋女人,你究竟想乾嘛?”周東試圖擺脫束縛他的繩索。
“說了,玩玩,你怎麼聽不懂人話。”棠溪孑接過保鏢手裡的飛鏢,瞄準著周東的腦門,“彆動,再動可就沒命了。”一記飛鏢紮在了周東的耳側,距離耳朵緊一毫米。
突然一陣哄笑,“多大了,怎麼還尿褲子了。”
此刻的周東已經嚇的魂不守舍了。
周東: “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綁著我?”
棠溪孑:“不知道啊,我看你白天挺耀武揚威的,想著你膽子應該很大,就找你咯。”
“這理由可以嗎?”
“咻”的一下,另一側也紮上了飛鏢。
周東:“錯了,錯了,不敢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
“就錯了這麼簡單?”棠溪孑甩著飛鏢問。
周東的臉已泛白,唇色全無,“我保證,保證再也不去騷擾那老板娘。”
“如敢再犯,死不足惜。”
棠溪孑掏掏耳朵,“這話怎麼那麼耳熟,你覺得我該信你的話嗎?”
飛鏢直瞄他下身,周東雙腿緊夾,瑟瑟發抖,“信,真話,這是真話。”
“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棠溪孑搖搖頭,“這才剛熱身,等我玩夠了自然放你走。”
後來周東被嚇破膽,滿嘴胡話,衣服也儘濕才被抬了回去。
坐在車內的棠溪孑掃著周東的住址,歎息,“溫念,他還是老樣子呢。”
這個周東不是彆人,正是溫念的親生父親。
當初‘撿’到溫念的時候其實查過溫念的情況,也知道溫念對他恨之入骨,但具體的事都由管家處理,她隻在暗處見過他。
緒城就是這麼小,小的她能兩次來都遇到溫念的父親,但緒城又很大,大到無論她怎麼找,也找到不到一個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