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淼睡在節目組安排的當地居民家中,睡得正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誰啊,大半夜打電話。她將手機放到耳邊:“喂?”
“是我。”
葉淼迷糊道:“你是誰?”
見對方沒聽出自己的聲音,電話那邊短暫沉默後,再度開口:“林書。”
葉淼愣住,已經六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認識。”她冷冷說出幾個字,按下掛斷鍵。
死去的記憶翻湧而來,再無心睡眠,她翻身起床走出門外。
淩晨兩點,馬達加斯加的夜空一輪明月高掛,無垠的月光灑在空曠的土地上。白天這兒還是熱鬨非凡,現在就隻有葉淼一個人坐在棚下。
林書。
葉淼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她在圖書館找資料,踮著腳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參考書,透過書架的縫隙,便看到了對麵的林書。他垂著眼,目光落在紙上,並未發現有人在打量他。
葉淼拿著書離開,才走兩步,又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後來,她又遇到他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桌上看書。
她走近問他:“請問,旁邊有人嗎?”
林書抬頭看她,搖搖頭又低下去。葉淼隻看到他好看的帶著憂鬱的眸子,她坐到他旁邊看書。
再後來她打聽到他的消息,比她大兩級,臨床專業。
林書,這個名字真的很適合他,她想著。
她覺得自己喜歡上他了,於是想方設法接近他,她早早跑到圖書館,坐到他旁邊,找理由跟他搭話。林書由最開始的無動於衷,到後麵默認她的行為。
“我喜歡你,要不要試著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告白,把他嚇得手裡的饅頭也掉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葉淼被他逗笑。
“我不喜歡你。”半響他吐出這句話。
“我不信。”
“我沒想過談戀愛。”
“現在想也行。”
苦追一年,他終於在一次寒假過後鬆口,同意跟她在一起。可在一起才幾個月,他就去上海的醫院實習了,兩個人聚少離多,即使這樣她也很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後來的後來,每個休息日的見麵,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克製,直到他領著另一個女孩出現在她麵前。
“我們分手吧,之後我會跟安婷去美國。”
她從陳星月口中知道了那個叫安婷的女孩,是醫院院長的女兒,貌美有錢,怪不得林書會選擇她,瞬間走上人生巔峰。
之後,他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葉淼難過了兩天,很快就回過神,慶幸自己脫身得早,為這渣男傷心流淚不值得,就當自己的青春喂了狗。
正兀自發呆時,一道手電光突然照到她眼睛上,葉淼抬手擋住這晃眼的光。
“葉醫生?”手電的主人察覺到,將光轉移了位置。
葉淼看不清臉,小心翼翼問:“白煊老師?”
“是我。”
白煊走近,問道:“怎麼沒去睡覺?”
“睡不著。”
“想什麼呢?”
葉淼頭倚在木頭柱上,敷衍道:“人生。”
白煊坐到她旁邊,問:“有感悟出什麼?”
“沒有。”她偏過頭看他,“你呢?不睡覺出來乾嘛?”
“我也睡不著。”
葉淼眼睛下移,看到膝蓋上的紗布,問道:“腳疼?”
白煊一本正經:“不是,裡麵有人打呼,睡不著。”
葉淼被他的話逗笑,夠難為他的,幾個人擠在一個房間。她想到了自己老爸:“我也最怕那種打呼的,你必須比他先睡著才行。”
白煊接受她的提議:“下次讓陳朋最後睡。”
遠處高大的麵包樹,在夜色中隻顯樹影,一眼望去猶如鬼怪魅影,白煊又問:“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不害怕?”
葉淼悠悠開口:“我說我學了七年跆拳道你信嗎?”
白煊打量她,細胳膊細腿的。
“乾嘛?”葉淼敏銳捕捉到他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睛,“不信?”
白煊笑了下:“我信。”
葉淼:“要是你腿沒受傷,我們可以打一架。”
白煊直接舉手投降:“我認輸。”
葉淼沒想到眼前的大明星這麼能屈能伸,跟電視裡和小說中的形象不符。
“算了,我說著玩的。”節目一結束,哪還有什麼交集。
葉淼轉過頭,再次看向遠處。燈光下。低矮的木屋輪廓清晰可見。
“你說這兒的人幸福嗎?”她突然問。
白煊想到猴麵包果,又想到那渾濁的水以及小女孩天真的笑容,淡淡開口:“我不知道,既幸福又充滿不幸。”
“是啊,說不清。能夠吃飽飯,有安定的生活,他們就很開心了。若是再見識過外麵的生活,他們還會不會這樣想呢?”
“所以要學會知足常樂。”
部落的所見所聞,葉淼也頗為感概,她想起急診科的工作,每天都會見證生老病死,有時候活著就是美好。
這一晚,兩人天南海北聊了很多,她跟他分享急診科遇到的或感人或奇葩的小故事,他給她講片場的有趣事件。
“我們今晚說這麼多不會都播出去吧?”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白煊從容不迫:“攝像都睡了,這兒沒人拍,你隨意吐槽,我不會說出去。”
葉淼打趣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不好意思,讓你重新認識我了。”
他說這話時,眉梢舒展,眼睛帶著好看的笑,葉淼微怔,很快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居然聊了快兩小時,再不回去睡就天亮了。
“要不回去吧?”
“好。”
葉淼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兩人往回走。黃土路上不知從哪突然竄出一隻活物,哧溜一下鑽到兩人腳下。
“媽呀!”葉淼嚇了一跳,無意識拽住旁邊人的衣服,左右竄逃,生怕那東西挨上自己。
白煊一抬腳,還未挨著,那東西一溜煙又徑直跑走了。
他用手電照了照:“它跑遠了。”
葉淼驚魂未定,手還死死扯住他的衣服:“是什麼東西?”
“沒看清。”
“不會再回來吧?”
“應該不會,它還是怕人。”
葉淼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將他的衣擺揪得皺巴巴的,立刻放開手,小聲道:“不好意思啊。”
白煊看到她窘迫的神情,不由浮現起她說打一架時的自信神采。反差太大,他忍俊不禁:“走吧,快點回去。”
“嗯。”
她有些害怕一會又莫名其妙竄出來什麼東西,想挨著白煊走,又怕挨太近造成誤會。
白煊有所察覺,主動靠近:“你住哪,先送你回去。”
葉淼求之不得:“麻煩你了。”
葉淼回到大帳篷,躡手躡腳躺到床上,臨睡前突然想到,挺好一人,剛剛該跟他要一張簽名的。
早上八點,葉淼被同睡一屋的工作人員搖醒,她艱難睜開眼,起床收拾。
鏡子裡麵的自己無精打采,顯然沒有睡好,她素著一張臉拿起藥箱往外走。
等到明星露宿地時,那邊正架著機器開拍。陳朋一如既往出去覓食,芭蕾女神站在空地上做瑜伽,即使環境如此粗獷,她依舊美成一道風景線。
老藝人正在做保健操,看到葉淼,打招呼:“葉醫生好。”
葉淼禮貌問候,眼睛巡視一圈,又問:“請問,白煊老師在嗎?我需要給他換藥。”
屋裡的人聽到聲音,回應道:“我在裡麵,葉醫生請進。”
葉淼進到屋內,裡麵還剩白煊和張淩菲,張淩菲坐在半截木樁上化妝,白煊則在整理睡袋。
他轉過頭朝葉淼一笑:“不好意思,起來晚了。”
葉淼自然知道原因,若無其事地問:“你腿好些沒有?一會兒我給你換藥。”
“已經不疼了。”
他收好東西,坐到斷牆旁的石墩上。葉淼低頭看他一眼,他這是純素顏吧,但還是很帥。目光又落到他腿上,她將傷口的紗布揭開,裡麵是粉色的黏膜,並沒有再次化膿。
葉淼用碘伏棉球在傷口上消毒,輕聲問:“痛嗎?”
她動作很輕,白煊隻能感覺到碘伏溶液帶來的清涼感:“不痛。”
最後,葉淼換上乾淨的紗布:“腿沒什麼問題,今天換藥後,隔兩天再換一次就差不多了。”
“謝謝。”
“應該的。”葉淼拿著藥箱出門。
陳朋帶回來的食物依舊是猴麵包果,對於這群肉食動物而言遠遠不夠,幾個人決定憑勞動獲取食物。
六人分成三個隊伍,陳朋組幫忙鑿猴麵包樹,他們要將樹心挖空,留作存水用。芭蕾女神留在部落幫當地婦女編織木籃。
白煊會法語,則和張淩菲去猴麵包樹大道叫賣,他們需要協助當地人將貨物賣給前來旅行的遊客。張淩菲甜美大方,熱情似火的招攬客人,白煊則負責向行人介紹當地特色產品。
忙到下午四點多鐘,兩人回到部落,將手上的錢一合計,頗有收獲。陳朋組得到的是一些水果,女神組則分到一隻雞,白煊用手裡的錢買到一大塊牛肉。
幾個人用著讚助商提供的一些調味料將食材簡單處理,然後架在火堆上烤。濃鬱的香味四處彌漫,一些小孩站到火堆旁,直勾勾地瞧著滋滋冒油的肉塊。
女神撕了一小塊牛肉遞給最近的小孩,小朋友迫不及待將肉塞進嘴裡。
嘶,燙嘴。小孩胡亂嚼了幾下咽進胃裡,然後咧著嘴笑,這滿足的神情無一不告訴玩伴肉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