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也不像是處了的模樣。

林以冬寫題的手微頓。

不知道是不是臨近期中，實驗班的學習氛圍日益緊張起來，她很少再能在樓梯角碰到沈度。

這時坐在身側的人，似是發現了她的心猿意馬，偏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用筆敲了敲她的桌麵。

“專心點。”

……

第一節課很快過去。

到了第二節課可以自由討論的時候，許是因為課間的那次小插曲，這回來問沈度題的人明顯驟減。

他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隻不過苦了林以冬。

沈度隻揪著給她一個人講，講了一會兒她便頭腦發暈，說肚子疼想上廁所。

然而這點小伎倆她用過不下十次，沈度早就不信她。

“連接AC1、BC1，再連接OD……然後可證明O為BC1的中點。”

“懂了嗎？”

沈度繼續耐心的給她講題。

而林以冬則下巴墊在卷紙上，心情好了就會看他一眼然後點點頭，心情不好就會像現在這樣，不想理他。

雖然和平時不說話時沒什麼差彆，顯得乖，隻是眼下一張小臉看起來無精打采的，甚至看著有點虛弱。

沈度抿了下唇，垂眸看了眼手表。

才過去十五分鐘。

“沈度，我肚子真的痛。”

她忽然有氣無力地說。

原本隻是想騙他的，結果不知怎麼真的痛起來了。

看來以後還是要少說咒自己的話。

沈度：“吃壞東西了？”

林以冬閉眼回想了下，然後搖搖頭。

她現在並沒有想要去衛生間的衝動。

倒是……今早王貴說是要賠她酸奶，她沒要讓他換成了冰淇淋。

學校附近那家冷飲店最近出了新款冰淇淋，她嘗了一個覺得還不錯就又要了倆。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沈度，我肚子疼。”

她邊說邊側過臉徹底攤在桌子上，手不停地揉著肚子。

迷糊了不知多久聽到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努力將眼撐開一條縫。

沈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書包收拾好，現在正在收拾她的。

“沈度。”她抬手揪了下他的校服衣袖。

“彆說話了，”沈度眉頭微蹙，“我送你回家。”

見他將書包拉鏈徹底拉好，剩下的話隻好全都咽回肚中。

直到兩人出了校門口，林以冬還是發懵的狀態。

月牙遮在雲霧中，街道兩側的路燈一時亮起。

冷風拂過臉頰，她這才清醒了些。

“沈度，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林以冬有些後知後覺地說。

她其實更想說，他曠課出來送她，會不會不好。

畢竟他可是好學生，是其他學生的代表，旗杆。

沈度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隻是淡淡地回了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將她衣服拉鏈又往上拉了拉。

直直遮住她瘦巧的下巴。

她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車來了。

上了車，林以冬整個人都賴在沈度身上。

像是無骨的蟲，黏糊糊的不肯起來。

剛剛吃了胃藥，林以冬難受的不想說話。

她發誓，以後再也不這麼貪吃了。

沈度也似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沒和她計較，任她去了。

司機師傅透過後視鏡瞥了眼膩歪在一起的兩人，說：“小夥子去哪兒啊？”

沈度用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然後給司機報了地名。

不過不是她現在住的地方，而是她原本的家。

“怎麼不回玉畔？”

林以冬靠在他的肩上，甕聲甕氣地說了句，不過很快她又昏睡過去。

沈度看了眼車窗外，然後低頭嗤笑了聲。

一開始他確實是藏了點私心，但他忘了林以冬自小金枝玉葉沒受過什麼苦。

若說唯一受過的一次苦，可能就是和他一起被困在倉庫的那幾天。

他偏頭看向靠在自己肩上已經熟睡的女孩，好像剛剛那句是夢喃。

她不應該和他擠在那種地方。

而他，暫時也沒能力照顧好她。

……

車子很快駛入富人區。

放眼望去都是成片成片的獨棟彆墅，看得人有些眼花繚亂。

司機師傅似乎也是第一次進來，很快又重新點開了導航。

“林以冬。”

沈度捏了下她的臉，將人強製開機。

“到家了。”

林以冬小幅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揉了揉眼睛，看著身邊熟悉的一切，又看向站在麵前的沈度。

“那、明天見。”

沈度嗯了一聲，將書包遞給她。

見她真的轉身邁向老宅，又忽地叫住她。

少女明眸皓齒，哪怕現在病怏怏的，看起來也是漂亮的。

沈度頓了下，說：“明天見。”

看著林以冬進了彆墅，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沈度才轉身往回走。

隻不過他沒叫車，而是步行走出這片不屬於他的地方。

這裡的地皮是B市最貴的，尤其是林以冬現在住的那棟彆墅的價格對於他來說，更是天文數字。

要不是兩人在一個高中，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到她。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很多年後，他的身價早已超過了那串數字。

等走出彆墅區到空曠的馬路邊時，已經很晚了。

沈度依舊沒著急著回家，而是站在路燈下抽了根煙。

白色的煙霧遊浮在空中，拉出一條長長的白絲，看似飄渺可輕易揮斷，卻難以跨越。

這時揣在校服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兼職老板打來的電話。

“小沈，啥時候再來乾活啊？”

沈度又吸了口煙，“明天。”

最後他暗滅煙頭，連帶著書包裡那包藥一並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

月考過去之後，時間快得像是按了加速鍵。

牆上貼著的倒數記時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60變為30。

這說明如果不算今天，距離期中考試還剩不到30天的時間。

下了數學課不知多久，林以冬依舊擰著眉頭，翻過已經被劃的淩亂的草紙，重新在空白頁上計算上課剛剛沒聽懂的那道題。

王貴已經不知轉過來幾回，最後都是啞口轉過身去。

這回林以冬好似終於發現他，隻不過注意力還集中在草紙上。

“胖子，怎麼了？”她問。

王貴見林以冬終於搭理他，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嘴就像斷了的閘門，話不停得往外冒，恨不得立刻淹了她。

王貴一股腦說了很多，林以冬挑了個重點。

“你餓了？”

王貴“啊”了聲，然後猛地點頭，“是啊，早餓了。”說著他又將胳膊伸過去蓋到她的試卷上，給她看了眼表，語氣幽怨又委屈，“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一下課就一直做做做，昨天說好的一起去吃飯，這會兒食堂的雞腿肯定都沒有了。”

林以冬抿了下唇，她竟然不知不覺中做了這麼久。

王貴還一直在她旁邊等她，心下頓時愧疚。

她立刻合上試卷，收了筆，然後抬眸看他說：“對不起啊貴兒，我們現在去吧，今天刷我的卡。”

王貴一聽刷她的卡，當下心情好起來，也就沒計較她的不守時。

於是兩人一起往食堂趕。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食堂的高峰期，各個窗口排隊的人明顯少了不少，大部分同學都坐在餐桌上吃飯。

王貴心心念念的雞腿果然是沒有了，不過窗口打飯的大媽看他可憐，把剩下的湯汁都給了他。

雞腿湯泡飯也還不錯，不過他還是想啃雞腿。

沈度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的林以冬，幾分鐘前給她發了條消息。

於是兩人打完飯，徑自去了沈度發來的地址。

不過還沒走到地方，王貴遠遠的就看到沈度拉開了旁邊的椅子，留給誰的不言而喻。

待走過去後，他很識趣地坐到了對麵。

因為這家夥他惹不起。

“怎麼來這麼晚？”沈度看了眼林以冬說。

林以冬“啊”了聲，搓了搓筷子，以為是沈度等煩了，下意識說：“那以後你不用等我了，你先吃就好。”

沈度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王貴見了心裡頓時生出幾分歡喜，太好了，這樣以後都不用再見這張冰塊臉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臉上的喜悅太過紮眼，沈度衝他抬了下下巴，似是在說“你什麼意思。”警告意味明顯。

王貴霎時間把頭垂得低低的，兩隻眼睛不敢再亂躥，隻敢盯著盤子裡的白米飯。

林以冬正低頭吃著飯，也就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騷動。

隻不過剛吃沒幾口，餐盤裡忽的多了一個雞腿。

她將嘴裡的飯咽下去，抬眸看了眼沈度，問：“你不吃嗎？”

沈度：“太膩了。”

還挺挑的。

這雞腿可是整個二樓窗口中做得最好吃的，也就隻有之前她和王貴兩人曠課的時候才能回回吃到，不然平時都是靠搶的。

甚至有時候還搶不到。

“真不吃？”她又問了一遍。

沈度：“昂。”

林以冬“哦”了一聲，利落夾起雞腿，然後在沈度的眼皮子底下將雞腿最後放到了王貴的餐盤裡。

“你不是要吃，正好他不吃。”

說完，林以冬繼續扒拉餐盤裡的米飯。

隻不過沒見王貴動筷，又抬頭催促，“快吃啊，一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

祖宗，你確定你這不是在誠心害我！

你沒看見坐在你旁邊的那位要殺了我嗎？

王貴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沒由來的又想起一周前沈度將他堵到教學樓後的那一幕。

少年半倚著牆，手裡夾著根被抽了一半的煙。

看他來了，也隻是微微仰起臉，睨著他。

他說：“彆耽誤她。”

王貴自然知道沈度說的是誰。

隻不過到底是誰耽誤誰？

像他和林以冬這樣的，說白了隻要不是亂創業，家裡的錢都不知道夠揮霍到幾輩子。

他一天的零花錢甚至都是沈度一個月生活費的好幾倍。

他憑什麼教訓他，又有什麼資格說那句“彆耽誤她。”

可是當他真正地站在那裡，卻是被震懾得一句話都懟不出來。

沈度完全是上位者的姿態，王貴也不知道他一個窮小子哪裡來的這種氣魄。

有種被他老爹訓的即視感。

最後王貴說了句“哦”還是“知道了”，他也記不得了。

但沈度當時的模樣他到現在還印象深刻，像是刻進骨髓，這輩子也無法忘卻。

王貴咂舌，早知道當初就該偷拍一張他抽煙的照片，然後給他舉報到教務處。

揭露他好學生背後的真實模樣，然後讓林以冬認清他。

隻不過現在……王貴隻好把餐盤裡的雞腿又重新放回林以冬那兒。

林以冬看著餐盤裡被送回來的雞腿，有些發懵地看了王貴一眼。

“不是要吃？”

王貴眼含熱淚，卻又學著沈度剛剛說話的語氣，“太膩了。”

王貴：到嘴的雞腿，飛了。

林以冬：“……”

這時放在桌麵上的三部手機同時響了一下。

隻見原本嘈雜的食堂，一下肅靜下來。

像是波濤洶湧前夕的風平浪靜。

王貴率先拿起手機看了眼，沒忍住說了句：“臥槽！？”

林以冬拿筷子的手一頓，心跳了下抬眸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