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走到浴室門口，問：“要進去嗎？”
裡麵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緊接著是一道悶哼聲。
沈度蹙眉把手放到門把手上，一扭頭剛好看到黃程站在自己身後，正探頭往裡麵看。
沈度往前靠了下，然後朝他挑了下眉。
黃程撓了把頭發，看著他說：“……我就看看妹妹怎麼了。”
沈度沒說什麼，隻是進去後反手把門給帶上。
被關在門外的黃程：“……”
林以冬剛洗完頭，想著先把頭發梳開再吹乾，沒想到梳子直接纏住了頭發怎麼梳都梳不開。她隻好煩躁地叫沈度。
“嘖，”林以冬眉毛擰做一團，看著鏡子裡站在自己身後的沈度，說：“疼，你輕點。”
沈度小心地抽出一根頭發，隨後手勁放得更小，說：“知道了。”
他唇角帶著淡淡笑意，似是在嘲笑她連梳頭這件小事都做不好。
她雙手環在胸前，眉頭擰得更深。
等沈度把梳子取下來放下後，她撒氣似地又把它重新扔在洗臉台上，然後轉身對沈度說：“這把不好用。”
沈度“嗯”了一聲，她這才心氣順了些。
然後她抬眸看著他，說：“我頭發還沒乾。”
沈度挑了下眉。
“你看，我手受傷了。”說著她把小拇指遞到沈度眼前給他看。
果然，她的小拇指上有一道比頭發絲還細的紅痕，要不是離得近根本發現不了。
“……”
終於，沈度還是拿起風筒給她吹頭發，而她則盯著鏡子裡認真的沈度，嘴裡哼著歡快的他沒聽過的歌詞。
浴室裡霎時間因為兩個人貼身站在一起而更顯逼仄。
她發絲上傳來淡淡的和他一樣的洗發水香味，沈度心裡突然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就好像他不止一次給她吹過頭發，但明明這隻是第一次。
等林以冬吹完頭發和沈度一起出來的時候，黃程正支著條腿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走了？”黃程難得的從手機屏幕裡抽出一眼看了眼並肩走在一起的兩人。
林以冬嗯了聲，“要上學了。”
“哎喲，我成空巢老人了。”黃程低頭繼續玩手機，“那慢走不送啊。”
沈度笑了下，將書包裡的數據線掏出來扔給黃程，意味深長地說，“那您老可要注意身體，悠著點。”
黃程：“……”
*
林以冬到班級的時候剛打第一節上課預備鈴。
手裡的包子還沒捂熱乎，就被前座的王貴一把奪過去。
王貴低頭聞了聞，又看了眼包裝袋，“呦，還是許紀家的，我說呢這麼香。”
林以冬盯著他說：“把包子還我。”
“我也沒吃呢。”王貴嘻嘻笑了兩聲，又晃了晃手裡的紙袋。
她伸手去搶，王貴偏過身子並將包子舉得老高，她根本夠不到。
“王貴你是不是想死啊你？”
說著林以冬從桌洞裡掏出一本課本就往王貴身上招呼，王貴疼得直叫喚的同時還不忘把包子塞進嘴裡。
“王貴！”
林以冬擼起袖子從座位裡躥出來，王貴見狀拔腿就往門口跑。
“王貴你死定了。”
她追著他喊。
“沈度來了。”王貴跑出門口的時候突然說。
“還你爹來了。”
林以冬認為是王貴扯謊，剛追出去沒幾步，沒想到迎麵真碰上了沈度。
沈度應該是剛上樓，手裡還拿著一遝試卷，見到她橫衝直撞地衝過來，輕微挑了下眉。
可恨她剛剛跑太快，沒能及時刹住車，眼看她要和自己撞上，沈度放在身前的手一偏讓她直接撞了個滿懷。
“沈度。”她衝他眨眨眼，笑著說：“你怎麼來了？”
“不是報名了競賽，來給你送點往屆的試題。”
她瞥了眼他拿在左手裡的套題，撇撇嘴，然後又抬眸看他說，“能不能等會兒？”
說著她退出沈度懷裡，下一秒手腕被攥住。
“去哪兒？”沈度蹙眉問。
林以冬看了眼在樓梯拐角消失的王貴，側過臉看他說，“我現在有件很急的事情。”
“馬上上課了。”沈度依舊攥著她的手腕，“你月考不想進步了？”
“……想的。”
罷了，這次算王貴運氣好。
沈度又垂眸看了眼她的腿，“你傷好了？”
“沒好。”說著她又重新跌進他懷裡，雙手抱著他的腰，“怎麼辦，現在好疼啊。”
沈度眉心蹙起：“沒好亂跑什麼，我送你去醫務室。”
“沒事，”林以冬用小臉蹭了蹭他胸口，“抱抱就不疼了。”
“……”
想起馬上就要上課了，林以冬一下鬆開他。
實驗班的紀律要比普通班更加嚴格，她可不想沈度因為她而受批評。
於是她爽快地接過沈度手裡的試卷，然後對他說：“中午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沈度：“好。”
*
上了一上午的課，王貴早就昏昏欲睡，下課鈴一打他便像條死魚一樣趴在桌麵上。
林以冬拿起桌上的飯卡，走的時候還不忘在他衣服後麵貼了張便利貼。
“死胖子，你就睡吧。”
林以冬趕到食堂的時候，食堂裡除了三兩個穿著深紅色校服的高三生外清一色的藍白條。
她探頭在人群中摩挲了一遍，也沒看見沈度。
說好一起吃飯的。
她從衣服口袋裡剛掏出手機，手機就響了兩下。
是沈度發來的消息。
沈度：【拖堂，你先吃。】
林以冬：【那我等你。】
那頭輸入了一會兒
沈度：【好。】
關了手機，林以冬去常去的餐口打了兩份米飯，和一大份大盤雞。
又找了處靠窗還算安靜的地方坐下，想了想又掏出手機找了個光線好的位置自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沈度。
等了幾秒，沈度沒再發消息過來，林以冬退出消息界麵然後點開了學校論壇打發時間。
她先是點進論壇裡熱度最高的那條帖子，江以寧和沈度的排名現在排第二，她和沈度排在第一。
發帖人應該是同級的，感覺時間很閒，而且每次更新的動態都很及時。
她手指往下滑了滑，頁麵加載不到一秒又彈出新的動態。
是有關沈度和江以寧的。
照片被拚成九宮格，有沈度給江以寧講題的，有兩人一起擦黑板的，也有兩人一起打水在走廊的背影照。
其中一張明顯是偷怕，畫質很糊，但沈度五官硬挺不難看出趴在桌上的那個人就是他，而坐在他旁邊的人正好是江以寧，她似乎在寫題手裡還拿著筆，微微偏著頭，馬尾剛好掃到沈度半露的一截小臂上。
林以冬當即關了頁麵然後把手機扣到桌麵上。
隔了一會兒她又重新點開論壇，反手就給那條帖子來了個舉報。
論壇裡被舉報的帖子需要審核才能刪除，她心裡又一陣煩躁，於是拿起手邊的一根筷子瘋狂地戳碗裡的那塊雞肉。
“沈度，你真討厭。”
“什麼討厭？”
老師一結束講課沈度便出了教室直奔食堂，剛進來就看到林以冬坐在椅子上擰著眉毛，對著碗裡的食物發脾氣。
林以冬抬頭看了他一眼，收起筷子，說：“沒什麼。”
然後她便埋頭吃起來，不想理他，結果沈度也一直沒和她搭話。
“再戳就要把碗戳穿了。”
半晌，沈度終於放下筷子，抬頭對她說。
“你管我。”她說。
雖然說她和沈度兩人現在都是自由之身，論理她不能乾涉他的朋友圈，但誰讓那人是江以寧。
“你平日那麼忙，又是給人講題又是打水的，還要陪我吃飯，真是辛苦你了。”
沈度不是沒聽出她話裡的陰陽怪氣，“林以冬，你亂說什麼。”
“我亂說？”下一秒林以冬打開手機，點進那條帖子，結果上麵顯示‘帖子因違背公序良俗已被刪除’。
“……你就當我亂說好了。”她把手機摔到飯桌上，“反正你對誰都好。”
*
和沈度不歡而散後，林以冬一下午都在生悶氣。
因為沈度一直沒來找她，好像就此把她這麻煩精甩了正好。
她在本子上亂畫一通，這時王貴抻了個懶腰扭頭看了她一眼。
“呦，我們昭姐什麼時候改當藝術家了？”
說著王貴抽出她墊在胳膊下的本子，看了看，認真點評道：“看看這拋物線，簡直太抽象了。”
“這旁邊的小人是誰啊？”
“……滾。”她抽回本子的同時又抽了他一記，“彆煩我。”
說完她便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這時王貴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她嘖了一聲，把臉埋進臂彎裡，說了聲乾嘛。
“昭姐，”王貴左顧右盼一圈後這才俯身貼近她耳邊說，“要不要去唱歌？”
林以冬沒動。
……
兩分鐘後，下午最後一節上課鈴準時打響。
校園牆角處的香樟樹下，有兩道交疊的身影。
林以冬雙腳踩到王貴肩上，左手還差一點就摸到牆沿。
“你再高一點。”
“這回呢?”王貴問。
“好了好了。”
林以冬雙手撐住牆沿，一使勁整個人坐了上去，然後扭頭看了眼還站在牆邊的王貴，催促道：“你快點兒啊，我可是看到鐵麵公主從教學樓裡出來了。”
“還有四十米，三十米。”她說著。
“哪有人一秒走十米的，”王貴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人早就翻跳下了牆。
她嘿嘿笑了兩聲，“我們貴兒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
今日守門的大爺換了人，兩人不得已才選擇翻牆出來。
念在林以冬腳踝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王貴難得大人有大量的沒和她計較。
王貴接林以冬下來後，兩人又貓著腰貼牆走了好一陣，待徹底避開門衛的視角後兩人才大搖大擺地走到街對麵。
另一邊，高一教學樓三樓。
靠窗坐著的沈度將視線重新移到試卷上。
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他卻一句都聽不進去。
坐在旁邊的張青瞥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刷題。
沒過幾秒，那張桌子的主人不見蹤影，僅剩地上那張被風吹落的空白卷。
又過了幾秒，隻見卷紙上沈度的名字上落下了一道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