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臧明的背影,心裡總感到很空落落的,我對臧明並不熟悉,甚至可以說是陌生的。
臧明對我而言,就是高塔與螻蟻的區彆,他遙站高塔之上,我似螻蟻匍匐於泥濘。以前的我,好歹還有一個正經的監察者的身份,現在隻是一個被抓捕的俘虜。
一個穿著紅色吊帶裙的女士搖搖晃晃朝臧明的方向走去,不知道和臧明說了什麼,倆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看什麼?那是老大的女兒,嘖嘖,真是漂亮。明哥會不會真的拜倒在林思小姐的石榴裙下啊?結燈?”溫尼克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了他的“優雅”活動,神出鬼沒的晃悠到我這兒了。嚇我一跳。
“林思小姐?他們真的會在一起嗎?”我疑惑道,我真心不願意,林思小姐我之前沒變成俘虜的時候就對她有所耳聞,美人皮囊,蛇蠍心腸,我覺得溫尼克要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愛好的話,還是很般配的。
不對,為什麼我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臧明,溫尼克本身的實力可是很強的,換作是我們神疆的地盤,他的能力也能排得上前十,傭兵團可不是看人品性排名的,靠的可都是真實的一步步的拚殺,所以,就溫尼克對臧明的崇拜程度,他的能力怎麼也不可能在溫尼克之下,那麼他這個人就不容小覷,那他究竟是怎麼會隱藏的這麼好?一點風聲都沒被透露出?
“誒,你愁眉苦臉乾嘛?你該不是也被林思小姐的美貌折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階下囚你搞什麼哈哈哈哈哈哈”溫尼克鬼驚鬼炸的發瘋大笑。
他媽的溫尼克又開始犯病,來參加晚宴人這麼多,他一點都不知道收斂著,現在好了,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引到這裡來,我感覺自己已經脫光了衣服,站在眾人目光中像個小醜一樣,供他們取笑,我真的恨死溫尼了,他要是想作死,可彆拉上我!
幸好,沒我想象的那麼恐怖,溫尼克估計經常發瘋,這裡的人目光短暫停留了一下,就都移開了,開始了正常的社交活動,我問溫尼克什麼時候回去,溫尼克沒理我,又蹦蹦跳跳往臧明那裡去,臧明和林思的聊天還沒結束,但是在溫尼克到達之後,我發現臧明的目光朝我這看了一次。
從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溫尼克的側影,他手舞足蹈,嘴張得很大,不知道在乾嘛,引得林思朝臧明舉杯的紅酒都在搖晃。
我忽然有點餓,就去餐桌那邊拿了幾塊小蛋糕,過了一會,臧明過來找我,“溫尼克說他有點不舒服,讓我把你帶回去。”
說得好聽,帶回去,不就是關進籠子裡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火氣這麼旺,明明已經住籠子裡這麼久了,溫尼克長時間把我當籠子裡狗取樂,我都免疫了,臧明已經說的很得體了,可我還會內心暗暗不爽,幸虧忍住沒有說出來,要不然我可能真的會倒大黴。
我跟著臧明到地下停車場的過程中,看見很多以前神疆的固定客戶都在和臧明打招呼,臧明隻是頷首,並不作答,真是夠有譜的,遇到自己的甲方都敢這樣的。
等到了臧明的車那裡,我自覺站到後備箱那,等臧明給我開倉,我就鑽進去,臧明對我的行為好像不是很理解,因為他坐進車裡到現在沒任何動作,後備箱沒開,車也沒走,我又拐到駕駛座車窗前,敲敲車窗,臧明把車窗降下來。
“麻煩你開一下後備箱?”我用自認為很禮貌的語氣,發出我的請求,“抱歉,我沒注意你有什麼東西需要放到後備箱的,就沒有打開,你的物品重嗎?是否需要我下車幫忙?”臧明看著我,我短暫陷入到他的溫柔裡,還好趕忙清醒,“啊,那個物品就是我,也還好,沒那麼重。”我尷尬地回他。因為我來的時候溫尼克嫌我臟,讓我好好縮在後備箱裡待好,等到目的地再爬出來。
他好像聽到了很好笑的話,眼睛裡笑意滿滿,嘴角的弧度恰好達到很微妙的平衡,讓我覺得他是在我說完話之後發出的很明顯的笑,又不至於讓我感受到他的笑是對我的嘲笑。
臧明又很輕的說車裡還有座位,倒也不需要占用後備箱的位置,恰好有一陣涼風吹來我縮了一下腦袋往後座去,還沒打開車門,後車窗就被降下來了,林思小姐坐在車上,她向我表示不喜歡和彆人一起坐,麻煩我屈尊去坐副駕駛,這話說的很有諷刺味道,我又挪到副駕駛座,“安全帶。”臧明提醒我。我趕忙哦哦兩聲,開始扣安全帶,手指頭前兩天被溫尼克用刺皮鞭抽壞了,扣安全帶和爬後備箱不同,扣安全帶是個精細活,拽的時候我疼的齜牙咧嘴,邊抽氣邊小心翼翼都往鎖扣扣,好不容易找到鎖扣往下摁的時候,臧明忽然側過身貼近我,我一驚安全帶直接從鎖扣處滑回原位,還差點蹦到臧明的鼻子,我看到他迅速往後挪了一下,“我來吧。”臧明又過來幫我扣安全帶,剛才開車窗頭發被風吹翹起來很多,現在顯得頭頂部分有些毛躁,他低頭再次往我這邊靠近的時候,頭頂翹起來的部分掃到了我的鼻頭,很癢,我控製自己不打噴嚏,憋得很辛苦,幸虧臧明的速度很快,我覺得本來扣安全帶是簡單的一件事,手一勾就勾到了,但他偏偏往我這來,不知道打得什麼主意。
過了剛才想打噴嚏那勁兒,現在想打又打不出來。
“怎麼哭了?”臧明啟動車,順便看了我一眼。我沒敢說是想打噴嚏想的,就隨便糊弄道:“太感動了。”
臧明轉頭看了我幾次,也沒理我。
我覺得他似乎有話對我說,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忽然我想到,他不是喝了很多酒嗎?能開車?“你喝酒了吧?我沒喝!”我一隻手抓住臧明的手臂,他好像僵了一下,我碰的部位觸感很很明顯,另一隻手做出起誓的姿勢來。
他很無奈得皺眉,說:“考慮不周,還是換你來開吧。”
我倆就調換了一下位置。
臧明坐在副駕駛給我指路。
我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才的樣子好像很想表現似的。
我自詡自己為“神疆神車手”,我的車技很好,車可以開的飛快,且很穩。這都是我以前監察成員們練出來的本事,他們開摩托開的很瘋。
我看著外麵一閃而過的街景,明明才被關了個不到一個月,卻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這麼久遠,今天轉頭看窗,恍然才發現我已經記不清外麵的世界了。
靠著隻有一塊牆頂的小窗透過的絲縷陽光活著。
大祭司會祈求使者為我祈禱嗎?我好歹給他彙報過神疆那麼多次的情況……總會想到我的吧?
我的同事們呢?
之前不覺得過得有多苦,每天生活在牢籠中,周圍都是俘虜們的慘叫,他們沒有臧明的庇佑,活的比我艱苦多了。
可人見過籠子外的風景,吹過籠子外的風,怎麼能和同為囚禁的人相比苦難呢?
我應該出去。終於到目的地了,我將車停下。
臧明下車去幫林思小姐開車門,他們交談了一會,路燈打到林思小姐的臉上,我看她神色不太好,往回走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臧明想去扶她,不過被推開了,我看見她又回頭伸手要去觸碰臧明的臉,臧明往後退了一點,林思小姐的手落空了,然後她表情很嘲諷地對臧明說了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我看臧明轉身往車這邊走,就立馬把頭轉正了,假裝沒有偷看。
很快,我的車窗被敲響了,我摁下開窗鍵,臧明表情很正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我去路口抽個煙,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你著急嗎?”我趕忙擺手表示沒問題。
煙霧繚繞在臧明的指尖,臧明的手很大,手指十分修長,在光與煙霧的圍繞下,顯得霧蒙蒙的且帶有絲縷的澀氣。
臧明很快就回來了。
我看他表情無異,卻還是擔心他的狀態。可他很正常的上車拉安全帶。再閉眼躺下,我戳戳他:“你家的位置在哪?”
臧明被迫睜開剛閉上的眼睛,按按眉心:“你一直往北開,到了有一片海灣的地方停下。”
……
我發現沿途很熟悉,貌似以前來過。但是記憶不是很清晰,隻有朦朦朧朧的一點。
終於到了他所說的海灣。
我轉頭打算去叫醒臧明,發現他已經睡著了。我想估計他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我也就閉眼休息了,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睡醒了。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轉頭想看一看臧明,他已經不在車上了。我剛打算爬起來,卻看見自己身上蓋了件外套,不用猜就是臧明的。我把他外套掛在臂彎處,順便去找臧明。
他不回去倒是無所謂,我不回去可是要倒大黴的。
我在車子周圍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他。本想著還是算了吧,他應該到點會回來的。海灣區這個點還是很冷的,我就又上車等了他將近半個小時,結果他還是沒有回來。
我認命的下了車,繼續去找他。
兜兜轉轉,我在海灣下遊區的廢棄倉庫找到了他,他一個人縮在角落。我把手伸到他麵前擺擺,沒有一點反應。我以為他可能還沒睡醒,就想著還是出去等吧,一轉身,手被被他拉住了。
“在這待一會吧。”頭也沒抬,就撂下一句話,後麵我不管怎麼和他搭話,都不理我。
說累了,我隻好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