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問陛下安,聽聞陛下夜夜召……(1 / 1)

儘管住在福履軒裡,但任不斷有宮裡的消息傳到宋揚耳邊來。

比如小皇帝接連翻了三次沈雪煙的牌子。煙嬪寵冠後宮,一時風頭無兩。都說煙嬪一旦有孕,皇上會立馬封妃。

比如太後每日都讓太醫熬煮進補的湯藥去給煙嬪喝,據說那是有益於懷孕的藥。

係統還貼心地查了一番後告訴宋揚,那位太醫是藺丞相的人,開的藥不僅不利於懷孕還傷身體,煙嬪是萬萬不可能懷孕的。

宋揚啃著陸蘭洲給他削了皮的脆柿,嘴裡咬得哢哧哢哧響。

他想了想,才問係統:小滿,你說小皇帝真的寵幸煙嬪了嗎?

係統:“這重要嗎宿主!皇帝寵幸嬪妃是多麼正常的是啊!我們該擔心的是,你不在皇帝身邊保護他,他會被沈雪煙害了!”

宋揚告訴係統:不會的,以前那麼多次、那麼多人想害他,都沒成功。

小皇帝似乎和書裡的不一樣。宋揚想。

他總能陰差陽錯的避開很多危險,也比宋揚想象中那個軟弱無能的皇帝不一樣。他又聰明運氣又好,如今沒有自己在身邊也不會出問題的。

係統還在絮絮叨叨,讓宋揚想辦法給李瑾玉遞信,要讓皇帝知道沈雪煙不是好人彆寵幸她。

宋揚又一大口咬在脆柿上,“小皇帝肯定寵幸了!呸!我在宮外擔心他,他在宮裡夜夜笙歌,老子撂擔子不乾了!”

係統愣住,它剛剛說了那麼大一堆,宋揚居然都沒聽進去。

此時正屋大門吱呀一響,陸蘭洲推開了門,聽到宋揚在說話,又瞧了瞧屋裡的其他角落,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爺,您在和誰說話呢?”

“自言自語!”宋揚把剩下一點脆柿塞進嘴裡,把剛剛外泄的情緒收回,嘴裡含糊不清問道,“怎麼了?”

“林流熙林大人來看您,想和您說說話,此時正在堂屋裡等您。”

“知道了。”宋揚把沾了汁水的手指頭放在嘴裡吸吮了兩下,又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這才起身一塊和陸蘭洲往堂屋去。

林流熙是和陳靜興一塊來的。

宋揚到堂屋時,陳靜興正站在一幅畫下仔細揣摩著,連宋揚的腳步聲都沒聽出來。

“林兄你快來看,這幅畫好似白大師的真跡,這山峰,這馬蹄,簡直栩栩如生……”

陳靜興一臉興奮地回過頭去喊林流熙一塊來看,正巧宋揚進了屋,陳靜興在畫下微微愣住,看見宋揚神色如常才鬆了口氣,臉上既是抱歉也是羞愧。

“宋兄,在下失禮了。上次來參加喬遷宴不敢多瞧,如今再看福履軒,十分氣派。”

林流熙也替他解釋,“靜興兄素來愛畫,特彆癡迷白大師的畫作,每每見到都挪不動腳步,讓宋兄見笑了。”

宋揚的目光也跟著投到那副畫上,畫上是一匹馬在急速奔跑的路上,背景是一座座山巒。馬上沒有人,山也光禿禿的,連樹都沒一棵。

這幅畫是他從李瑾玉那拿的。

當時他剛從藺丞相那攔下了一個消息,是藺丞相要駙馬在剿滅山賊的行動中使壞。

李瑾玉把信燒毀後,便讓他自己挑個東西當作獎賞。

宋揚從洗手用的龍紋金盆挑到裝墨塊的金絲鏤空盒,小皇帝都不給,說那些全是俗物,違背了他的心意。一聽不給金銀珠寶,宋揚登時就沒耐心了,直接問小皇帝自己到底能挑什麼。

李瑾玉長指遙遙指向書架,讓宋揚從那挑。

宋揚包不客氣地挑挑揀揀,最後選了這副畫——之所以挑畫是因為覺得皇帝存的畫應該很值錢。而他沒賣掉還掛在堂屋是因為他拿著畫去問過了,這畫不是哪個大師所出,不值錢。

現在看陳靜興這麼喜歡,如果不是小皇帝叮囑他不許送人,宋揚可能直接就送給他了——畢竟宋揚不懂畫,更不懂不值錢的畫。

雖然當時李瑾玉看他挑了這幅畫,還說他有眼光。還說這幅畫很有意境,讓小皇帝每看一眼都能想起他還在當太子時的處境。

“不是什麼大師,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宋揚笑笑,招呼他們坐下喝茶。

三人圍在圓桌前泡茶,茶水是宋揚親自去京城邊的博望山山腳下取的泉水——他這幾日實在是閒得慌,京城裡有點樂趣的地方他都逛了個遍。

和宋揚不同的是,林流熙最近很忙。在知道宋揚被逐出宮後,就一直想來福履軒看看他,但是一連數日都抽不開身,直到今日才有空閒來拜訪。

林流熙打量著宋揚臉上多出來的肉,笑道,“前幾日還在擔憂宋兄是否無依無靠受人欺辱……如今看來,宋兄如今也頗為愜意。”

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不少,得勢之時人人都敬你,失勢以後那些人也會反過來踩一腳,現在看到宋揚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還住在這個地段極好的宅子裡,就能看出皇上對他留情了,並沒有趕儘殺絕。

宋揚哈哈一笑,捏捏自己臉上的肉,“不用當差的日子自然快活。如今有你們來看我,就算有人憋著壞要欺負我,恐怕也不敢了。”

他話鋒一轉,說起了傳到他耳邊的朝堂事,“聽說流熙兄備受陛下信賴,已從翰林院轉到戶部當差了?”

“宋兄消息可真靈通!聖上欣賞流熙兄的才能,覺得在翰林院任閒職實乃大材小用,方才調任,往後,我們可要叫流熙兄為林大人了。”

陳靜興知道林流熙一向不愛把功名官銜掛在嘴邊,便替他補充了兩句,順便調笑了一番。

自從上次陳靜興在喬遷宴上,看見一群官員向宋揚討好諂媚後,便心生幾分拘謹,往後幾次見到宋揚都十分恭順有禮,瞧著生分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怕人說他攀附宋揚,還是怕說錯了什麼會得罪宋揚,得罪權貴。

如今見到兩袖空空的宋揚,才又像朋友間閒聊般,對著他說說笑笑。

“林大人。”宋揚給他倒了杯茶,也跟著調侃他,“往後林大人高升了可彆忘了我們。”

林流熙笑著搖搖頭,沒沉溺在他們的吹捧中,反而問了宋揚,“我記得你之前和藺丞相交好?”

他自從來過福履軒後,藺丞相私下多次邀約他去藺府坐坐,都被林流熙拒絕了。本來以為拒絕多次後藺丞相自討沒趣不會再叨擾他,沒想到在林流熙調到戶部後,藺丞相比之前更為熱情了。

若以林流熙素來的行事原則,他肯定直接拒絕了,再劃清界限,斷斷不會讓皇上以為他與人私下結黨營私。但他與藺丞相相識由宋揚而起,饒是宋揚如今沒落,他也想先問過再做決定。

宋揚聽完他把藺丞相送來的幾樣東西都說後,再看他那副厭惡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肯定和原書裡一樣,剛正不阿,不屑於奸臣為伍。

不管是三貝子還是藺丞相他統統不搭理,隻忠心李瑾玉一個。

但在原書裡,他正是因為如此剛直的秉性才會早早被三貝子殺害。

宋揚朝他搖搖頭,“流熙兄還記得老子在道德經裡寫過‘至剛易折’嗎?有時候明哲保身是好事,若是遇到悍匪一流,可就容易折損自身了。”

兩人說話彎彎繞繞,聽得陳靜興直走神,不明白他們怎麼聊到悍匪了。

他們三人聊到午後,林流熙說有差事還等著他處理,又急匆匆地走了。

他們走後係統開始絮絮叨叨地要宋揚給李瑾玉寫信。

宋揚:你彆無理取鬨,我現在怎麼遞信進去?

係統:“會有辦法的,宿主你先寫好嗎?”

宋揚到底也有點擔心李瑾玉,左思右想也答應了。大不了到時候讓林流熙幫自己遞進去,或者讓人塞給穀荔讓他給小皇帝。

陸蘭洲給他備好筆墨就下去了,宋揚咬著毛筆尖想了又想,終於落下了第一個字。

“陛下,許久未見,聽聞陛下常常留宿於永寧殿,陛下實在好興致……”

“致”字沒寫完,宋揚就覺得寫得不行,把一張宣旨團在手裡扔掉了。

“陛下,許久未見,您可安好?聽聞煙嬪夜夜承受皇恩雨露,奴才覺得縱……”

又一張紙被團成團丟掉。

如此寫了十幾張,宋揚用非常客氣、理智的語氣勸李瑾玉彆太流連後宮,彆去永寧殿,最好永佑殿也彆去,如果非要去的話……可以選擇儲秀宮的蘇答應。

寫完以後他還放在桌上,等晾乾墨水再裝到信封裡。

正當他望著房間發呆的時候,窗戶被人扣響了。

“怎麼在發呆?”

是李瑾玉的聲音。

宋揚詫異地投去目光,“陛下?”

太陽剛剛下山,紅霞滿天,屋內被照得通紅,饒是如此,李瑾玉還是效仿夜行者一般,從窗外跳進來的。

宋揚緊張地將頭伸出窗外四處張望,幸好他平時就不喜歡屋外有人盯著,下人們也就在彆的屋裡各忙各的。

已經進屋的李瑾玉被桌上的宣紙吸引了視線。

“問陛下安,聽聞陛下夜夜召見煙嬪,奴才鬥膽進言,萬萬陛下珍重身體,勿被女色耽誤……”

沒念完,宋揚就撲上去把剩下的字遮住了。

李瑾玉挑挑眉,“這不是寫給朕看的嗎?”

宋揚見他沒有上前來撥開自己,連忙轉過身把字跡乾掉的宣紙卷起來,確保不會被李瑾玉看到上麵的字。事畢才點點頭,“是,但是是給陛下回宮裡去看的。”

他還當著李瑾玉的麵把宣旨疊好塞進信封裡,“陛下明日回宮記得拿。”

【等你離開這個屋子我就撕了,明明寫的時候感覺都是肺腑之言,怎麼小皇帝念出來的時候我感覺那麼羞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