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 “小心陛下處罰了宋揚後第一個罰……(1 / 1)

一晚上酒菜沒吃多少,話倒是說得宋揚口乾得不行。

等酒過三巡,酒闌客散。

宋揚站在門口,掛著笑臉一個個把人送走,人走光了後,他的臉也都笑僵了。

唯獨剩下林流熙和陳靜興兩人。

林流熙他實誠,彆人去給他敬酒他就把一杯酒都喝光,結果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根本就酒量差。後半場直接趴在桌上,愣是沒動一下沒說一句胡話,讓宋揚羨慕不已。而陳靜興好一點,能站起來,沒完全醉,就是站起來後七晃八晃的,一點都站不穩。

好在藺丞相給他留了幾個下人,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打掃屋子的打掃屋子,微醺的宋揚意識還清醒著——他對喝醉實在有著不小的心理陰影。

他還能自己找到正房去睡覺。

宅邸內有四個房間,按照規矩,院落中的正房是主人住的,東邊的廂房給貴客——也就是小皇帝留的。醉倒的林流熙和站不穩的陳靜興,被宋揚喊人安置到西邊的廂房去。

翌日清晨,因為認床一夜沒睡好的宋揚起了個大早。

下人把禮物都堆在院子裡,他把下人準備好的豆漿一口悶了,盤腿坐在院子中央,開始拆禮物。

古代的禮物沒有包裝紙那種東西,頂多包個布,貴一點的東西包個貴一點布。

這些人也是下了功夫的,大概都是從藺丞相那知道了宋揚貪財,所以大部分送的都是值錢的東西。

有金玉雕琢而成的綿羊——大概是因為羊與宋揚的名字同音,還有金鑲珠翠軟手鐲、夜明珠、金鐲子,那鐲子看著挺大,宋揚以為是手鐲,結果手掌都兜不住,他往腳上一套,大小居然剛好。

金腳鐲——他一想到這個稱呼,自己都樂了,從喉嚨裡溢出一聲笑。

“楊兄清早性質頗高啊。”

從宋揚身後傳來聲音,他回頭一看,是林流熙。

“早啊林兄。”

林流熙走近後,宋揚還把自己盤中吃剩的一個包子分給他,“將就著吃點,不夠讓下人重新做一份。”

“夠了。”

林流熙慢吞吞吃著包子,看宋揚一邊拆禮物一邊對著禮單上的名字。

有時候會被禮物的價值震撼到,有時候還會被禮物逗笑,比如他此刻手上拿著的銀子鑄成的痰盂。

“這東西怪有意思,痰盂還得做成銀的,怎麼,銀的難道還能讓吐出來的汙穢之物變得不汙穢了?”

林流熙也笑著搖搖頭表示不解。

他昨夜醉前和今早醒後都在想一個問題,宋揚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楊宋嗎?他不是沒聽說過皇帝十分愛重身邊的太監,他也打聽過那個太監就是宋揚。

隻是他很難將那個灑脫不羈又真心鼓勵他去科考的摯友楊宋,和昨晚那個私交官員又善於阿諛奉承的宋揚結合在一起。

林流熙隻覺得他有許多個麵孔,有的看著貪財,有的看著仗義,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可此時又看他這副一驚一乍的傻模樣,隻覺得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他。

林流熙歎了口氣,他曾經在祖宗牌位前發過誓,一生忠心為國,為君效力。不做貪官,也堅決不做結黨營私的勾當。

但他不確定,宋揚會不會變成前朝裡那些禍亂朝堂的大宦官。

宋揚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他昨晚肯定心裡不好過——畢竟他在原書裡那麼廉潔正直,從來都是獨善其身,不與彆的官員虛與委蛇,要不怎麼會被三貝子嘎掉呢——李成玉欣賞林流熙,要拉攏他進自己陣營,但林流熙不從,就被秘密殺死了。

“林大人,怎麼愁眉苦臉的?包子不好吃?是不是手藝不合胃口?”宋揚放下手中剛剛拆出來的一對金雕小魚,“來人。”

一旁站著等吩咐的下人連忙跑上前來,“大人有何吩咐?”

“去西街買兩碗豆花三個燒餅回來,林大人的豆花要甜的還是鹹的?”

“……鹹的。”

“兩碗豆花都要鹹的,快去。”

宋揚見人走了,院內隻剩下他們兩人,才緩緩開口,“林兄有何疑慮,儘管開口。”

“我隻是想問,當日楊兄鼓勵我參加科考,是為何?”

“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才。”

剛剛還想著,宋揚可能在自己科考這事上做過文章,得到回答後的林流熙鬆了口氣,又問,“楊兄與藺丞相是何交情?”

宋揚湊近他小聲問了一句,“林兄以為呢?”

“若憑所見,應當是極好的交情。但我不覺如此。”

林流熙眼底有一股執拗,仿佛認定了宋揚是什麼樣的人,任憑他表現得再像個貪財又與藺丞相私下勾結的宦官,林流熙都不肯信。

“有友如此,夫複何求。”

宋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回答,卻已經回答。

等下人把餅買回來,就看到林流熙也蹲坐在地上,和宋揚一起拆禮物,疊得跟座小山似的禮物拆了一個早上才算完。

林流熙也才帶著陳靜興離開福履軒。

名單被宋揚收起來了,禮物好看的擺在主廳的櫥櫃裡,貴的擺他房間裡。

下午他回宮前,處理完朝堂事的藺丞相還來坐了一坐,他身後帶著四個仆從,抬進來一箱東西,宋揚打開一看,正是公主和駙馬成親之時,藺丞相送給他的那箱金子。

“公公寄在老朽那的東西,如今總算能夠物歸原主了。”

宋揚笑嗬嗬地,指揮著下人把東西放進庫房裡,庫房的鎖是他早晨剛從大街上抓了一個鎖匠新配來的。

把一箱金子鎖進自己的庫房,鑰匙被他仔細地藏在衣衫內側。宋揚才有了踏實的安全感。

藺丞相心情也大好。

他信任宋揚,帶著宋揚見結交的大臣們,除了信任外,也是覺得宋揚已經是實打實的一條船上的人——他送了宋揚這麼多金銀財寶,還費心思造了個宅邸送給他,說出去任誰都不會相信兩人之間沒有勾結。

宋揚不可能背叛他,也不敢背叛他,現在的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下午宋揚才回到宮裡,還帶了李瑾玉愛吃的那家驢打滾和燒餅——他出宮給小皇帝帶吃的次數多了,小皇帝都開始挑挑揀揀,甚至有了自己喜歡的口味和不喜歡的店鋪了。

燒餅裡有肥肉的他不吃,糕點不甜的他不吃,太甜的他也不吃。

沒想到宋揚晃悠到乾清宮外,遠遠看過去都感覺乾清宮氣氛的壓抑。

而在殿外候著的穀荔看見他瞬間兩眼放光,小步跑上前問他,“你怎麼才回來,陛下從昨晚找你找到現在了!”

“我這兩日都不當班,都和陛下說過了出宮去了,還問我乾嘛?”宋揚莫名其妙,怎麼著,不上班還得打卡啊?

“是不是你們差事沒辦好?”宋揚又問了一句。

“你自己去問陛下吧,陛下都氣得沒吃好飯。”

穀荔不再多說,把宋揚往前退了幾步,催促他趕緊進去。

【神金,放我假又後悔了是吧?剝削,妥妥的剝削。】

殿內正在批奏折的李瑾玉驀地冷嗬了一聲,把一旁磨墨的錢佑嚇得夠嗆,腿抖了一抖,餘光悄悄瞥了一眼李瑾玉,看著那不像是發怒的表情,才忍住沒跪下。

李瑾玉在位久了,漸漸積威,不悅時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人嚇得猶如已經吃了罰一般,心驚不已。

也隻有宋揚,能讓陛下另眼相看——錢佑腦子裡剛剛想起宋揚這個人,宋揚就從殿外大跨步走進殿內,手裡還不知道提著什麼東西,左邊一袋右邊一包的。

一想到陛下從昨晚宮門下鑰後,就問了他幾次宋揚回來了沒。

當時錢佑著人去宋揚屋裡問了,回來報給皇上說人不在,皇上臉就沉了幾分,但也沒說責罰宋揚的話。沒想到早上又問了宋揚幾次,那臉一次比一次沉。

想到這,錢佑就替宋揚捏了把冷汗。

“參見陛下。”

宋揚揣著東西跪著的樣子非常滑稽,但他仍然沒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地上——他覺得吃的東西放地板不乾淨。

錢佑的餘光看到皇上目光不悅,眉間蹙起,也沒喊起。

就在錢佑以為皇上的沉默是在思考如何處罰宋揚時,李瑾玉出聲了。

“你還知道回來。”

這話十分怪異,不罵不罰,好像隻是生氣。

李瑾玉說完還側頭看了一眼錢佑,那個眼神錢佑一看就懂——這是在示意他該退下了。錢佑就這麼帶著一點點對宋揚的擔心,和對皇上的舉動有很多點疑惑不解,猶猶豫豫地退下去了。

他出殿後,穀荔投來眼神,隨後呼出了一口濁氣,整個人一掃今早的忐忑不安,臉上儘是輕鬆愜意。

“你還笑,”錢佑用眼刀飛他,“小心陛下處罰了宋揚後第一個罰你。”

“錢哥,你就放心吧,陛下不可能處罰宋哥的。”

錢佑當班不止是在皇帝身邊伺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調動,所以他對宋揚和皇上的關係並不如穀荔看得那麼清楚。

當時宋揚失寵他還悄悄去問過宋揚,但宋揚自己也不清楚。後來宋揚複寵,他又去問過,宋揚還是不清楚。

所以在穀荔拍拍胸膛向他保證,裡麵的皇帝肯定消氣了,就算現在沒消氣,待會兒肯定也消了。他並不完全信,眼中還帶著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