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雲聽完君正園的理由,完全沒當回事,轉頭問染緋:“你知道混沌九花的其他作用嗎?”
修真世界裡的靈寶靈藥不就那些作用,活筋骨生血肉助進階,大差不差。
染緋說:“不知道。”充楞裝傻,給摩雲發揮留餘地。
摩雲樂了,說:“那我贈你…你們一個消息。”
“混沌九花還可以幫人凝魂固魄,使人精神倍增。”
摩雲說這句話時雖然看的是君正園,可每個字都仿佛在對染緋說。
男女主,天之驕子修練奇才,自然不會短精力。倒是蘇輕辭,隔三差五地昏迷,魂魄不穩,精力不濟。
摩雲知曉混沌九花的秘密,想要知道蘇輕辭的秘密,或許也不難。但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蘇輕辭身邊有他的眼線嗎?
染緋盯摩雲後腦勺的眼神逐漸淩厲。
摩雲感受到了,抬手撓了撓頭,打斷直勾勾的視線。
他坐著伸了個懶腰,兩條胳膊拉長舉過頭頂。他起身往窗戶邊走去,君正園正在思考,知道摩雲在走動,也沒多想,權當他想吹吹風,摩雲也確實如他所料地推開窗。
下一刻,摩雲敏捷踩上窗框,整個人背朝窗外蹲在上麵。
牡丹驚呼:“呀!小心!”
君正園扭頭看過去,目光隻追上了摩雲被凸起的釘子刮成布條的衣擺,摩雲麵朝天背朝地,直直從頂樓往下摔。
君正園衝到床邊,高聲吩咐他的人:“去追!”
一道道黑影從迎春閣內外不同地方冒出,往同一個方向奔去。
君正園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再回身,廳內多了一個人。
十五趁君正園在窗口探身去尋摩雲,直接從相鄰的窗子翻進來,剛一落地,就在牡丹震驚的眼神裡靠近染緋,他與染緋簡單交談幾句,進了內間,沒多久紅著臉出來了。
染緋問:“放好了?”
十五答:“是。”
見他們應該是上下級關係,牡丹稍微放心。她還擔心染緋獨自一人,會在摩雲尊者離開後受欺負。她早把其他姑娘們送出頂樓房間,叮囑她們不要亂說話。
十五和染緋一步之隔,不遠不近地守護著,發紅的臉隨時間流逝而降溫。他很想問,染緋為什麼要讓他把小和尚的海青收拾好帶走。
重新買一件,或者直接用銀錢做補償就能解決的事,她偏要他用儲物戒裝好。小和尚對她而言,果然是特殊的。
十五食指上的儲物戒指沉重無比。
君正園掃視廳內多出來的人:“你是?”身形有點眼熟,不僅在哪兒見過,而且好像還交過手。
十五低垂頭不吭聲,一手扣在腰間,手部青筋鼓起,握緊了什麼東西。
染緋沒替十五回答君正園的問題,側了一步擋在十五身前,獅子大開口:“給我五千兩黃金。”
君正園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為何?”
“不然我就將混沌九花的消息傳遍天下。”
君正園沒多猶豫:“好。”他手一抖,掌心出現一張金票。
染緋又道:“你動作太慢,漲價了,我現在要一萬兩。”
她不信激怒不了他。
君正園沉默地把金票遞給染緋,染緋不接,染緋身後的十五掃了眼金票上的數額,略一愣神。
君正園無奈道:“這張金票就是一萬兩的。”
他早猜到她在神夜門門主身邊討生活不容易,那個冰冷的、利益至上的人,絕無可能好好照顧她,連銀錢上都苛待她。
染緋接過金票,在君正園麵前罕有地頓住了。君正園心裡一陣柔軟,鼻頭卻癢癢的,好像有人在罵他似的。
染緋確實在罵他。
這個傻*,這種時候怎麼能用錢砸人?應該把刀架她脖子上威脅她!!
君正園不掏刀,反倒說起了掏心窩子的話:“你何必跟在蘇輕辭身邊?不如,來我身邊。”
話落,牡丹抬起頭,雙眸含了一包淚。她與元公子相識兩年時間,人人都說元公子對她好,可元公子從未說過“來我身邊”的話。
被牡丹羨慕至極的染緋,此刻隻覺得荒謬,荒謬裡還帶了一點惡心。
男主,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十五想找個無人角落自行消失,連三皇子都主動想讓染緋成為他的人,他更加算不上什麼。可他作為神夜門的人,不得不站出來維護染緋。
“絕無可能。”十五擲地有聲,沉穩的聲音裡包藏了私心。三皇子身邊已有眾所周知的佳人相伴,而門主至少明麵上隻有染緋一位妾室,兩相比較之下,門主略勝一籌。
染緋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嗬,嗬。”她拂去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彆來沾邊。”
來我身邊。彆來沾邊。
君正園終於發現,原來染緋的愣怔不是出於震驚,而是因為嫌惡。
她,一介沒背景的女流,憑什麼嫌惡他。
君正園胸口憤恨的火焰噌噌燃起,頭一次被人明晃晃地低看,他絕不可能讓他們就這樣簡單地離開。
聚寶齋奪丹爐之仇未報,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君正園召喚出佩劍,端直手臂,利劍指向染緋和十五,那一前一後站著的男女,惺惺作態,不懂禮貌規矩,理應除之而後快。
十五甩出折扇,扇麵在空中展開,精準擋住君正園的第一擊。
君正園恍然大悟:“是你。”
他認出來了,那日在喜筵上與他交過手的喜服男子,法器正是眼前的折扇。
怪不得他覺得這人眼熟,的確是與他曾經交過手。
君正園不止一次見過蘇輕辭,染緋身後的黑衣人,並未戴著神夜門門主標誌性的半臉麵具,整張臉露在外麵,他打量後斷定此人不是蘇輕辭。
所以那日與他交手的,也不是蘇輕辭。
連廣迎來賓的儀式都不肯親自出席,麵子功夫都不做,還能指望染緋從蘇輕辭那裡得到多少寵愛?
君正園一瞬間就為染緋拒絕的話語找好了原因,她定是因為神夜門的人在場,不方便改變立場,所以才會拒絕得強硬又難聽。
假如他殺了她身後的男人,她是不是就會給出不一樣的回答?
君正園收回被折扇擋開的本命靈劍,劍柄握在手心,目光鎖定十五,漆黑的瞳仁裡滿是誌在必得。
折扇男的命,他取定了。
十五與君正園纏鬥起來,勝負難分,兩人手腳不停,嘴巴也不得閒。
“這麼拚命,你是蘇輕辭養的狗麼?”
“公子講話多注意。”
君正園躲開折扇放出的暗器,氣息略微不穩:“你蘇輕辭許你什麼,我給你雙倍。”
十五依舊窮追不舍。
君正園語速極快:“三倍?四倍?”
眼見十五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不打出一死一傷的結局就不能畫上句點,君正園忽然想起一個十五出現的關鍵因素——
他與十五兩次交手,現場都有一個難以被忽視的、特彆的人,染緋。
換句話說,染緋與十五,總是成雙成對出現。
君正園明白了,語言上刺激十五:“你不會和你家主子看上同一個女人了吧?”
十五不接話,折扇扇出的靈氣,皆朝君正園死穴襲去。
君正園沒躲開,其中一道靈氣劃破了他的袖管,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偶然發現新奇事物似的愈發興奮。
“看家狗覬覦主子的東西,多麼可笑!”
染緋見兩個男的打得挺熱鬨,她一時半會兒擠不進去,便把金票當折紙玩,伴著他們打嘴仗的背景音,她不多久疊好了一隻價值萬兩黃金的紙船。
牡丹仍坐在凳子上,雙手無措地搭在桌沿,雙膝並攏坐得端正,餘光瞥見那個奇怪的女子向她靠近。
同為女兒身,牡丹並不太害怕她。
染緋把金票船塞牡丹手裡:“給你了。”
牡丹看著染緋從元公子手裡騙來的東西,當然不敢輕易接下。
染緋補充道:“不許還給我,也不許還給他。”她隨手朝身後指了指纏鬥在一起的兩人中的某位,“要是你不留著自己用,我就讓那個會使扇子的男人過來找你。”
牡丹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染緋,像是沒聽懂。
染緋假裝齜牙:“怕不怕?”
牡丹後知後覺感受到這位奇怪女子的好意。真是個怪人,表達善意的方式也稀奇古怪。
牡丹捏著紙船的尖尖,視線下垂,如實回答染緋的問題:“怕。”
十五聽清了君正園的又是看家狗又是覬覦的評價,並未暴跳如雷,隻是朝染緋那邊遞了一個不安的眼神。
她聽見了麼?三皇子口中的他多麼不堪。
君正園沒錯過十五的眼神,無疑使他對自己的判斷更加確定,出口便是火上澆油:
“你喜歡她?”
君正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十五的眼神正在追隨染緋的一舉一動。
十五清楚地知道,三皇子滿懷惡意的提問中的“她”是誰,也清楚地知道,他此時應該做的要麼是反駁,要麼是閉嘴。
可他說:“喜歡。”
十五說話不忘觀察染緋,她雖然在與牡丹玩折紙,但能聽見他們的交談,她會作何反應?
他變成了等待審判的罪惡之徒。
他的審判官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刻,隨即站起身,朝房間角落裡跑,神色匆匆地找什麼東西。
十五回過頭對上君正園嘲諷的眼神,說完剛才的話:“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保護她是我的任務。”
君正園劍刃劃破扇麵,不屑道:“膽小如鼠。”
屋角找東西的染緋,咬牙切齒地吹滅熏香。害人的玩意兒!
要不是迎春閣點著特製熏香蠱惑人心,老實人十五怎麼會當眾說出心裡話!
她滿屋子亂轉,找到一個吹熄一個,乾掉全部熏香,又把窗戶大敞通風,抹掉額角的汗珠,如願以償聽見十五找補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