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傾聽者，就應該有一個傾聽者的樣子，就應該稱職。
可是周珩自己太困了，就是一個一躺床上就睡的，一起床就醒的人。
為什麼非要在睡覺的時候聽彆人說話呢？
四周很安靜，催人入夢。周珩很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側過臉看著蔣盛。他是平躺著的，現在雖然關燈了，但是眼睛適應很快。伴隨著月光，還可以看見一點點他的輪廓，其中最清晰的就是他的鼻梁骨了。
挺好看的，可惜是冤家，是對手——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蔣盛怎麼看他…不知道，會一樣把他當對手嗎？還是說以後會發展成朋友關係甚至摯友。
說不準，又不是算命的。
隻聽他說：“劉二傻小學那會兒我還記得，我們幼兒園是那種上下床鋪，我就睡上麵，剛好劉二傻睡下麵。他可不老實了，翻來覆去的，就吵著我了，我就把頭探下去罵他，誰能想到把他嚇著了，為了報複我，一直踢我的床板，煩得要死。”
“他現在也不老實，他就白天稍微好一點點，就在剛剛，你去洗澡的時候，他們在那兒聊我呢。”
“我就在想…他一個四肢無力，頭腦簡單的的傻子，怎麼就說起我來了呢？還說的津津有味的，把我形象都毀了。”
突然劉成天那邊的被子動了一下，周珩眨了一下眼睛抬起頭往剛剛動靜那邊看去，正看見劉成天坐在床上一臉怨恨的看著蔣盛。
蔣盛也看到了，劉成天指著蔣盛：“我都聽到啦！你們在那邊偷摸著說彆人壞話，會讓彆人很傷心的！”
蔣盛“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拿出放在旁邊的手裡，給一個備注叫“殺不死的發小”發送了一句：活該。
***
雖然第二天沒有早八，但是周珩也跟平常一樣，早早就起來去陽台上背英語單詞了。
蔣盛則是拖了一會兒才起來，去衛生間洗漱完之後四周看了一下，劉成天和小方還在睡覺。
周珩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蔣盛拿著自己的手機跟誰聊著什麼。手停下來之後就看見他的神色複雜，好像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突然他朝著周珩走了過去，周珩趴在陽台上，他則趴在了旁邊的空位上：“今天我要回去一趟了。”
周珩敷衍的“嗯”了一聲，轉頭就看見蔣盛淚眼汪汪的看著他，用可憐兮兮的口吻說：“你這都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回去嗎？”
“為什麼。”
“問句！”
“為什麼？”
“哎！就一中的那個孫子，上次他跟我打了一架，明明是他先動的手，責任全擔到我頭上了，下次我遇見他…我真想再給他揍一頓。”蔣盛扶了扶額頭。
“那你回去乾嗎？”
“道歉唄…給人家腿打骨折了，還好我沒那麼暴力，沒打他頭，”蔣盛又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我當時就應該打他頭。”
“怎麼起的糾紛？”
“他侮辱我，我罵他，就打我，還打不過，現在躺病床上呢，我父母讓我去給他送禮道歉，不是憑啥呀。”蔣盛一臉無語的拿出手機，給老師請好假。
他看了看時間：“我先走了，不然我爸媽又得不高興了。”
周珩點點頭，轉過去繼續背書。
***
他坐上公交車，反正就今天這一天，晚上還得趕回學校。打架確實不好，他也在努力忍，就是不知道那人是怎麼知道自己的私事的。
到了母親微信上給自己指的醫院，還說讓自己去給買一些補品什麼的。蔣盛咬了咬牙，拿著東西一臉不屑的走進了那人所在的病房。
進房就看見腿打著石膏的人躺在病床上的人。
這人長的說帥不帥，說醜不醜，一般般吧，就一個碎發入的了眼。怎麼進的一中，是因為他爸托關係才讓他進的，他成績其實一般，隻可以進一個普通高中，可是他爸有實力。加上自己幾乎全班人都看這個人不順眼，私底下說過許多他的壞話，但是表麵還是裝不討厭他。
蔣盛自己不了解這個人，是聽彆人說加上他自己口中吐出來的。
這人在學校為非作歹，就憑他爸爸的親戚是一中的年級主任。
真服了，一中怎麼會有這種人。
剛把東西放好，歪在床上打遊戲的“病號哥”就開始坐不住了，放下手機指著蔣盛罵著：“他媽的，狗逼東西，敢打我是吧，你信不信等我好了有你好看的！”
蔣盛本來不想繼續跟他鬨，隻想道個歉而已就回去上課。可是是他先發起的。
“指不定打不打的過。”蔣盛冷眼看著他。
“媽的，給我打進醫院了你還得意起來了？我告訴你，你就是惡心怎麼的了，同性戀就是惡心！惡心！”
“媽的喜歡男的，你是沒女的要嗎？也對，像你這樣的不可能會有女人要，哪裡像我？”
“下輩子彆做男的了，喜歡男的做男人乾什麼，配嗎你？”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架。”蔣盛有點不耐煩了。他明明很小心的，不想讓人知道，怕他們告訴自己的父母。
他喜歡男的。
他是個同性戀。
明明覺得隱瞞的挺好的，不知道這個腦袋有問題的人是怎麼知道這個藏在心底的秘密的。
看出來的？這人沒這個實力吧。猜出來的，但是為什麼自己否認之後他還在說…
他抿了抿嘴，一言不語。
那人還在喋喋不休，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蔣盛本來不想和他繼續爭吵的，可是他說話有些太惹人討厭了。
他站起身冷冷望著躺病床上的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拳頭握的越來越緊。
“看什麼啊？有病吧看著我？你彆看著我，弄得我心裡不舒服，你給我轉過去，我跟你說，我跟你沒完姓蔣的，媽的下賤，你全家都有病。”
蔣盛咬了咬嘴皮，他不知道這時候的情緒到底是怎麼樣的，很激動，按耐不住的想跟當時一樣給這個人一拳。
“喲，還看呢？你配看嗎垃圾，下賤的東西，喜歡男的，同性戀又不能結婚你圖啥呀我靠，惡心死我了，想到之前和你同班就後背發涼，靠，你…”看你媽呢。
突然一隻拳頭朝著自己過來了。速度異常的快，他看見這隻纖細的手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裡麵越來越大。
***
周珩晚自習之後回到宿舍，剛打開門就看見劉成天圍著蔣盛說話。
蔣盛回來了啊，還以為他要忙活一天，明天才回來。
“真服了，怎麼想的啊，明明是他先罵你的…你做的很對，我支持你蔣老師，這種人就不應該慣著他，弄的我都不舒服了，這種人就是沒臉還往自己臉上貼金，”劉成天雙手抱胸，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這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就是嫉妒你各方麵比他好你知道嗎？他以後肯定會鬨下去，趁現在微博還沒有爆出來，咱們要不要想一下辦法，留個後手。”
周珩看著劉成天在那裡出口成章，看的出來…蔣盛又惹事了。不過聽劉成天的語氣，好像先惹事兒的不是他。
“周珩回來了啊？”劉成天伸出腦袋看了一眼周珩，又回過頭拍了拍蔣盛的肩膀，“沒事兒啊，還有我這個兄弟呢！記住今天哈，我們多年的兄弟情。”
蔣盛摸了摸脖子，轉過頭委屈巴巴的看著周珩，臉上明顯的寫著“快來安慰我”這五個大字。
周珩沒有興趣管他，今天功課還沒有做完，今天一個下午的理科，太燒腦了。複習之後再管其他的事兒吧。
越過他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眼他的臉——原本乾淨的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上麵一點被劉海擋住了。
自己挺想問候一下，可是當想到自己還沒複習，準備先略過。畢竟，學習最重要，蔣盛是他什麼人，自己又是蔣盛什麼人。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管他？
蔣盛看見周珩越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現在是什麼感受，就是說特彆酸澀，想哭出來的那種酸澀。
被人扇巴掌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是因為這個事情傷心，而是他喜歡人的漠不關心。委屈與失望交加在一起的感受他今天算是體會到了。
他想，是不是應該跟劉成天說一下他的事兒了，反正也瞞不過去。
整理了一下頭發，拿了幾件衣服就去洗漱去了。
周珩還在做複習筆記，每次老師講的知識他都複習的很認真。誠心是要超過蔣盛。
寫完之後蔣盛還在衛生間裡洗漱，周珩隻能自己先思考一下之前的事。
在暑假裡麵，他爸整天夜不歸宿的，要是回來還要痛罵自己一頓，想想心裡就憋屈著難受，巴不得他爸整天在外麵和他那狐朋狗友們混呢。
本來他爸就拿著母親的遺產，還大肆揮霍著，整天去酒吧KTV，也不知道去乾嗎了，反正肯定不是好事情。
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肯定的，醉酒傷人他又不是沒有見到過，隻不過現在還沒有發生在他爸的身上。
為什麼要往壞處想，他不是應該求他爸爸不會這樣嗎。
那又關他何事呢？又不是他承擔法律責任為何要思考這些呢。
周珩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麵，上麵有著已經堆積成山的學習資料和課外教輔資料，文學書也在書架上。
其實都是在圖書館借過來的。寫了一個月的保證書，一個月之類看完還回去，如果沒有看完還可以找管理員續。
最近二中的學生們都挺自力更生的，在圖書館打工的也挺多的，當管理員，當整理書籍的，還為人熱情。
一中的他了解過，沒有二中學生這樣，論素質教育方麵二中比一中強悍一些，但是論學習二中低一點點。
他來二中就是為了多交朋友，但是看來好像事情並沒有像他想出來的發展。這讓他有些失落。
應該是自己就沒有什麼人緣吧，不適合交朋友，獨來獨往習慣了，自然不太容易改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