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星期天，戚佳年早早醒了，換上前一天就搭配好的衣服。

一件長至小腿肚的黑色毛呢大衣，裡麵是件深色毛衫，搭配低丸子頭的發型，看起來簡約大方。

她在臉上打了薄薄的一層粉底，腮紅和口紅選的都是淺色係的，看起來是那種很有精神的偽素顏妝。

她照了照鏡子，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在首飾盒裡翻了翻，最後戴上了覃正送給她的手鏈。

禮物那天買來她忘了拿，就一直放在覃正車的後備箱裡。

覃正說的是十點來接她，眼下時間還早，她就跟著電視做了會兒簡單的空腹無氧運動。

九點五十五，覃正發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到了。”

戚佳年緩了口氣，從掛衣架上拿起個黑色手提包，然後下了樓。

覃正坐在車裡等她，見她開門進來，先問，“早飯吃了沒。”

“吃過了。”戚佳年對著前視鏡檢查起自己的妝容，“我們直接去就行。”

覃正今天和戚佳年穿了同色係的羊毛外套，乍一看還有那麼點情侶裝的意思。

路上，戚佳年有些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一雙秀眉微蹙，眼睛時不時地看向窗外。

覃正側目看她，“不太想去？”

戚佳年雙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收緊，“不是，我有點緊張。”

覃正聞言哂笑，“你緊張什麼，又不是沒見過，就是在一起吃個飯，也沒彆的含義。”

戚佳年撅嘴，“見的是你姐，你肯定不緊張。”

覃正拿出自己當例子，“上次去見阿姨，我也沒緊張。”

他又給戚佳年出主意，“周知宇不是你的學生？你就當去學生家裡做家訪。”

戚佳年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那能一樣嗎？”

覃正肯定地點點頭，“如果你想這麼認為，那就可以是一樣的。”

戚佳年手臂靠在車窗，右手撐著太陽穴歎了口氣，“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該怎麼著就這麼著吧。”

車子很快駛入小區的地下車庫，上電梯的時候，戚佳年站在覃正身後，在腦海裡默默演練著等會兒可能會發生的情景。

覃正看著女友喃喃自語的模樣，無聲地笑了。

電梯停在十一樓，覃正踱步走到大門前，抬手按響了門鈴。

隔著一層厚厚的防盜門，戚佳年好像聽見了小孩子的歡呼聲，應該是周知宇發出的。

果然，下一秒，門被打開，周知宇探頭探腦地伸出來身子，在看到覃正和戚佳年後，先是回頭驚喜地喊：“媽媽，舅舅和老婆來啦！”，然後趕緊衝到戚佳年懷裡抱住她。

“老師，我都等你半天了，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戚佳年笑著摸摸他的頭，“老師答應你的事，肯定不會反悔的。”

覃若薇也在這時出現在門後，打起了招呼，“你們來啦？”

戚佳年的笑容變得有些拘謹，她在稱呼上犯了難，像在和學校一樣喊周知宇媽媽過於正式生疏，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和覃正一樣的稱謂，“姐姐你好。”

覃若薇高興地應了聲，“趕緊先進屋，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剛把屋子收拾好，家裡有個混世魔王在，每天都亂糟糟的。”

她親切地攬著戚佳年的臂膀，接過她手裡提著的禮物，“你說你，我喊你來吃個飯，怎麼還提這麼多東西，下次再這麼見外我可就不高興了。”

戚佳年手上驟然一空，不自覺地搓搓手，笑得臉都僵了，“應該的，就是一點心意，能派上用場最好。”

覃若薇招呼著他們先坐在客廳，戚佳年打量了眼，這間屋子的采光很好，將近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烘得人暖洋洋的。

沙發正對麵是一整塊的電視牆，液晶電視旁邊有一塊和它尺寸差不多的黑板，上麵用粉筆寫滿了算式和塗鴉，歪歪扭扭的字跡，一看就知道出自周知宇之手。

覃若薇泡了兩杯茶，放在茶幾上，嫩綠的茶葉打著旋漂浮在水中，隨後緩緩沉入杯底。

覃正和她說得沒錯，覃若薇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為人爽利，也愛開玩笑，沒一會兒就把氣氛炒得其樂融融的。

戚佳年內心的緊張很快被減淡了幾分。

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的周知宇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一直在往戚佳年帶來的樂高玩具上瞟，顯然已經心癢難耐。

戚佳年見了，讓他可以先拿去拆開玩，周知宇聽到，沒有立刻去玩玩具，而是第一時間先看向覃若薇，用及其期盼的語氣問道：“媽媽，可以嗎？”

覃若薇略微點頭，“可以，你拿去房間乖乖玩，這是老師送給你的禮物，一定要好好珍惜。”

周知宇這才去拆開樂高包裝，高高興興地拿去房間裡玩了。

戚佳年有點想笑，原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也有自己怕的人。

看到周知宇進了屋裡，覃若薇這才把話題引到他身上。

“小宇這孩子一直都是我帶大的，他的性格脾氣我也最清楚，好的時候機靈聰明能省不少心，淘氣起來也能讓人血壓升高，你是小宇的老師，還要管那麼多孩子，平時肯定很辛苦。”

戚佳年連忙擺手，“這就是我的工作，而是小宇在班裡挺懂事的，我沒怎麼操過他的心。”

覃若薇笑起來，“你就彆替他打掩護了，他上次還在班裡和同學打架了不是？那天回來我就在家裡給他揍了一頓，不管彆人說什麼他都不能動手，這是我給他樹立的一條底線。”

戚佳年微訝，“您都知道了？”

覃若薇：“覃正都和我說了。”她說著輕歎口氣，“說到底我也有責任，沒把婚姻關係處理好，結果影響到了孩子，也給你添了麻煩。”

“沒有沒有，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我基本每天都得處理，這件事小宇和那個孩子都各有過錯，握手言和後，就又在一起開開心心地玩了。”

剩下的話，戚佳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求助的目光看向覃正。

覃正鼻尖微動，提醒著正說在興頭上的覃若薇，“你是不是煮了什麼東西，我怎麼聞到一股糊味。”

被覃正這麼一提醒，覃若薇想起來了，她一拍大腿，嘴裡喊著我燉的雞湯，趕緊跑去了廚房。

客廳裡又隻剩下戚佳年和覃正兩人，她長長舒口氣，身子靠在了沙發後背。

覃正給她剝了根香蕉，遞到她麵前，“這不是聊的挺好，都沒有我插話的地方。”

戚佳年咬去香蕉頂端，一邊咀嚼一邊說：“你彆給我戴高帽，難道不基本是你姐在問我在答嗎。”

有個能拋出話題的人在，就怎麼也不會冷場。

到了吃飯時間，周知宇嚷嚷著要和戚佳年坐在一起，覃正則被迫坐到了戚佳年的對麵。

也許是因為職業是醫生的緣故，覃若薇更注重食物的營養和健康，她做飯的味道比較淡，這一點，從飯菜的色澤上就可以看出來。

桌麵上林林總總擺了七八個菜，多到幾乎快放不下，戚佳年也很給麵子地吃了很多，直到最後實在吃不下了，覃若薇還想給她加飯，她趕忙攔下來，示意自己真的吃飽了。

戚佳年摸摸自己鼓起來的小肚子，有些欲哭無淚，今天的碳水化合物攝入量已經超標，她決定今天晚上不吃晚飯了。

吃過午飯，覃若薇攔著沒讓戚佳年幫忙收拾，“你是客人，就在這裡安心坐著就行，至於碗麼，有人刷。”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覃正，覃正接受到信號，無奈搖搖頭，走到廚房係好圍裙，把碗筷一並收拾好拿到洗碗池清洗。

覃若薇看著覃正的背影，一時之間感觸頗多，“我這個弟弟我從小看著長大，他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性格，當然，你和他是情侶，某些方麵感覺到的肯定比我更清楚，自從他談戀愛，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我這個當姐姐的看著也高興，這都是你帶給他的。”

戚佳年聽了有些害羞地低頭，“嗯，他是很好。”

覃若薇握住她的手，聲音裡多了幾分親近，“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可嫌棄他，因為我一直都想要個妹妹，覃正話少，不輕易與人交心，和他說話有時也費勁，現在好了，有了你，我也算滿足了想有個妹妹的心願了。”

離開前，覃若薇從背後拿出個紙質包裝袋塞進戚佳年手裡，示意她收著。

“我第一眼看你就覺得很有眼緣，你是個很討喜的姑娘，且不論你和覃正的關係，單單作為小宇的老師而言，我也有太多感謝你的地方，你既然叫我一聲姐，那咱們以後也彆這麼見外，實話實說，在我心裡，你現在就跟我的親妹妹一樣。”

聽完覃若薇說的話，戚佳年原本還在推拒的動作停下來，有些糾結到底要不要收下。

覃若薇看出她的猶豫，趁這個機會把東西塞進她的大衣口袋，“既然你也把我當姐姐，那你就收著，以後常來玩，我有時候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戚佳年自然是應下，至於禮物，她也不再推辭，一並收了下來。

上了車，戚佳年從口袋裡掏出覃若薇給她的見麵禮，裡麵裝的是一個長方體狀的酒紅色盒子。

她打開，裡麵是條珍珠項鏈，珍珠顆顆圓潤飽滿，散發著瑩潤的光澤，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品質極佳的珍珠項鏈。

覃若薇在選這條項鏈時，顯然是考慮到了戚佳年的職業，珍珠的尺寸沒有太大，體型小巧，平時上班也能帶。

戚佳年看了好久，手指在珍珠上麵摸了摸，嘴裡喃喃道：“去一次你姐姐那還收了個禮物，感覺真不好意思。”

覃正讓她不要有太大壓力，“你幫她照顧周知宇那麼久，如果你不收，她也會想其他的方式來感謝你，還不如借這次機會收了，她心裡也不會有負擔。”

戚佳年聽完他的話若有所思，聯想到上次的美容卡，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覃正接著說：“這種事一回事二回熟，等下次就不會再緊張了。”

戚佳年“啪”地把盒子合上，和他打起了啞謎，“哪個下次？”

覃正：“見我爸媽的那次。”

戚佳年耳朵發燒，側過頭掩飾，“我還沒答應。”

覃正“嗯”了聲，“我知道，所以正在努力。”

“怎麼努力？”戚佳年反問他。

覃正：“努力不是靠說說而已，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直到你願意為止。”

他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總有一天，懵懂的兔子，會不知不覺間掉進獵人設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