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不拉伸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渾身酸痛。

戚佳年在星期一自食其果，起床時身子一抽，疼得差點叫出來。

大腿和肩膀處像被推土機碾過，每一寸都酸痛難忍。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挪下床，走路也是小心地挪動。

星期一不僅要舉行升旗儀式，楊倩上午有事，還和她換了兩節課，也就是說，戚佳年要連續一上午和學生呆在一起。

最後一節課，戚佳年講得嗓子冒煙，實在有些站不住，她在黑板上寫了幾道題，讓學生抄在作業本上，寫完之後一個一個拿給她批改。

放學鈴聲響的時候，還有幾個學生沒寫完，戚佳年掃了眼，都是平時做作業比較拖拉的。

她讓這幾個人收拾好書包，叮囑他們下午把作業拿給她看，不然的話作業量加倍。

得到可以放學回家的允許，原本還在低頭抿嘴的學生們趕緊背著書包跑到路隊後麵站好，生怕走晚點又會被戚佳年留下來。

戚佳年送完路隊又看了眼課表，下午第一節是她的課，拋去來回的上班的時間，留給她還有兩個小時。

她懶得再折騰，直接在外賣軟件上點了份土豆粉，等騎手送到，戚佳年拎著打包袋回了辦公室。

將近12點，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戚佳年坐在椅子上打開土豆粉包裝，又從手機裡找到一部宮鬥片準備當下飯劇。

她剛挑起一筷子粉，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吸氣的聲音。

戚佳年嚇一跳，懸在半空的手頓住，趕緊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扭頭，她和紅了眼圈的孟欣對視。

辦公室的桌子是相對排列的，孟欣的前麵擺著三摞厚厚的作業，如果不是刻意抬頭，還真讓人難以察覺她的存在。

“你這是怎麼了？”

看到孟欣這幅模樣，戚佳年趕緊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問。

孟欣本就微熱的眼眶再度酸澀起來，她咬住下唇，可眼淚還是壓抑不住，一顆一顆滴落在手背上。

戚佳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背，又從桌子上抽了張紙遞過去讓她擦眼淚。

孟欣平複好情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沒什麼，就是和我老公吵架了。”

戚佳年有些驚訝，孟欣結婚時她還去參加了婚禮，當時的場景布置得很夢幻，楊倩還羨慕地說這就是她的夢中婚禮。

孟欣的丈夫微胖，看起來有些靦腆，和娃娃臉的孟欣在一起很是登對。

結婚後，孟欣有時候也會在辦公室和其他老師討論自己的已婚生活，處處都透露著甜蜜和幸福。

兩個人的感情這麼好，沒想到也會吵架。

孟欣沒有接著往下說，戚佳年也沒有問她吵架的原因，隻是柔聲安慰著。

沒過幾分鐘，孟欣的手機打進來電話，她掃了眼，手指動了動，卻沒有繼續動作。

戚佳年了然：“是你老公打來的？”

孟欣低頭“嗯”了聲，沒有要接的打算，同時也沒有掛斷。

戚佳年看著她糾結的模樣，托腮問她，“真的不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孟欣咬唇，最終還是選擇拿起手機接通。

戚佳年見了，適時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戴起耳機，她用這種方式儘可能隔絕對孟欣的打擾。

電視劇看到三分之一，戚佳年肩膀被孟欣從背後拍了拍。

她去掉耳機，桌子上轉眼間多了袋麵包乾。

孟欣搓搓手，臉上帶著歉意，“剛才安慰我半天，你的飯估計都涼了，你用這個墊墊肚子，下午我再給你帶吃的。”

“不用不用。”戚佳年趕緊讓她不要這麼麻煩，“你要是這麼客氣那就太見外了。”

孟欣噗嗤一笑，隨後和她告彆，“我老公在校門口，先走了？”

戚佳年眨眨眼，表情卻並不意外，“和好了？”

孟欣點頭，“我也不是真的要和他生氣，就是他的態度讓我不滿意，他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也得給個台階下。”

戚佳年：“就知道你倆感情好。”

兩個女孩子會心一笑。

下了班，蘇楠楠驅車來接戚佳年一起去吃飯。

剛上車，蘇楠楠就開啟了吐槽模式，“你可真難約，明明都在一個市，你還能拒絕我兩次。”

戚佳年趕緊向好友認錯，“周四那天我開完會都晚上八點了，昨天覃正好不容易休息，我總不能不陪陪他。”

哪知蘇楠楠揪著她最後一句話不放，“好啊，男朋友可以擠出時間陪，我這個陪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朋友就可以舍棄是吧。”

“哪能呢。”戚佳年立馬解釋，“主要是他那天淩晨一點結束完任務就來找我，我要是再拋棄他，那也說不過去吧。”

蘇楠楠自然不會真的和她計較，不過也沒放過宰她一頓的機會，“反正你得補償我。”

戚佳年爽快答應，“今天吃什麼你來選。”

她不忘補上一句，“當然，量力而行，我的工資水平你是知道的。”

蘇楠楠見過她的工資條，也就比啟川市人均工資剛剛齊平，“怪不得都說最窮的教書的，這輩子你是和暴富無緣了。”

戚佳年這時候不忘奉承一句，“這不是還有你嘛，等你做大做強，我第一時間抱你大腿。”

蘇楠楠：“這話我愛聽。”

駛過一個拐彎，蘇楠楠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她最近的心動crush。

“個高腿長，才剛剛大學畢業，就是小狼狗類型的你知道吧，一口一個姐姐嘴巴可甜了。”

戚佳年對這種類型敬謝不敏，“你什麼時候喜歡起弟弟了？”

蘇楠楠“哎呀”了聲，“人生苦短，世上男人千千萬，遇到感興趣的就嘗試一下唄。”

她說完嘿嘿一笑：“怎麼樣，我看過他朋友圈，他一塊玩的都是這種類型，你有沒有興趣？”

戚佳年拿出手機準備錄音，“你再說一遍？我發給覃正聽聽。”

“彆，我錯了。”蘇楠楠趕緊打住停止口嗨，“我就是說說而已，你就當我放了個屁。”

戚佳年見她反應這麼大，覺得有些新奇，“至於嗎，這麼快就認慫？”

“也不是。”蘇楠楠想起覃正的模樣，平時表情不多，接觸的幾次態度也溫和。

但她就是莫名地感覺覃正自帶一種無言的氣場，隻是不動聲色地掃上一眼，整個人在他麵前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如果打個比方，覃正就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如果真的惹到他，說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悄無聲息地咬破喉管。

戚佳年聽完她的比喻沒忍住笑出聲，“你這也太誇張了吧，我怎麼都沒感覺出來。”

“你相信我。”蘇楠楠給好姐妹提個醒，“我有種預感，遇到覃正，你可能就要栽在他手裡了。”

戚佳年不明所以：“我這不是已經栽了？”

蘇楠楠覺得她在某些方麵出乎意料地遲鈍，“現在和你也說不明白，反正我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工作日，出來的吃飯的人沒有雙休多，蘇楠楠挑了家口碑還不錯的火鍋店，沒怎麼等位，直接被服務員帶去靠裡的一桌。

吃到一半，蘇楠楠揚起手中的手機問：“陳放約我去酒吧玩，你去不去？”

戚佳年關注點在這個她沒聽過的人名上，“陳放是誰？”

“就那個小狼狗，怎麼樣，去唄？”

戚佳年沒去過酒吧也不怎麼感興趣，光是想想那裡嘈雜的環境和足以閃瞎人雙眼的燈光就有些暈眩。

“不了，我更想回家睡覺。”

蘇楠楠還在勸著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就是個清吧，唱唱民謠聊聊天什麼的，長這麼大了都還沒去過你就一點都不感興趣？”

戚佳年誠實回答：“確實不怎麼感興趣。”

蘇楠楠：“你就當時陪陪我，況且你不想看看那個小狼狗長什麼樣嗎？我保證最多到十點。”

在蘇楠楠的威逼利誘下，戚佳年不好再拒絕，不過提前和她約法三章。

“不能呆太晚，不能勸我酒，不能留我一個人去談戀愛。”

“沒問題。”蘇楠楠覺得這些都不是事兒。

確定好接下來的行程，兩個人吃火鍋的速度都加快。

戚佳年摸摸圓滾滾的肚子，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蘇楠楠火急火燎地拉到車上。

她一路風馳電掣，戚佳年被顛得想吐，趕緊降下車窗，夜風灌進來，她猛吸幾口，這才覺得心裡好受些。

下了車，戚佳年被蘇楠楠輕車熟路帶到個卡座。

正在低頭玩手機的陳放察覺到有人來抬頭，看到蘇楠楠來眼前一亮，“來這麼快？”

蘇楠楠在他身邊坐下，輕笑道：“這不是怕你等急了？”

陳放深情眼表示：“等你再久都沒關係。”他接著看向戚佳年，“不介紹介紹？”

蘇楠楠一把攬過戚佳年的肩膀，“戚佳年，我最好的朋友，之前和你說過，偉大的人民教師。”

陳放十分自來熟，釋放出一個友善的微笑，“老師你好，失敬失敬。”

戚佳年莫名覺得有些尷尬，局促地笑了下，“你好。”

平心而論，陳放確實如蘇楠楠所說長得還不錯，是時下流行的網紅男大臉。

可按戚佳年自己的審美而言，她還是更喜歡周正穩重的類型。

就比如……

就比如覃正那樣的。

她不可抑製地在腦海中想起覃正的臉，臉居然就慢慢地紅了，好在有周圍昏暗燈光掩飾，看起來並不明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陳放走到台上說要為蘇楠楠獻歌一曲才緩過神。

“他怎麼就上去了？”

蘇楠楠聳聳肩，“開屏的花孔雀，想展示一下自己唄。”

陳放挑的是首最近挺火的英文歌，他有一副好嗓子，嗓音獨特，把這首歌唱出了屬於自己的味道。

一曲作罷，陳放走下台，急於尋求蘇楠楠的肯定，“我唱的怎麼樣？”

蘇楠楠信手拈來：“好聽，我喜歡。”

陳放還真就很開心地表示如果蘇楠楠願意，他可以天天唱給她聽。

戚佳年在一旁聽得有些起雞皮疙瘩，嗓子這時候癢起來，火鍋吃到最後有些鹹，她在店裡已經連喝了幾杯水，如今又有些口渴，看到蘇楠楠左手邊有杯可樂，她直接拿起來喝了幾大口。

玻璃杯裡的褐色液體轉眼已經見底。

戚佳年轉動舌頭，琢磨出幾分不對味，這可樂怎麼還帶一點酒味？

她正想著，蘇楠楠扭頭，發現自己點的可樂桶幾乎被戚佳年一飲而儘，瞪大眼睛問道：“都是你喝的？”

戚佳年點頭承認，“你這可樂是不是加酒了，不仔細嘗還嘗不出來。”

“完蛋了，覃正要是知道我讓你喝這個，肯定不會給我好臉色。”蘇楠楠捂住臉無聲地哀嚎。

戚佳年：“不至於吧。”

她嘴上說著，大腦也在這時察覺到了身體的一些不對勁。

她的臉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發熱，大腦也是昏昏沉沉的，想要運轉卻生了鏽卡頓住，整個人像睡在蓬鬆的雲朵上，輕飄飄地快要飛起來。

戚佳年雙手貼著臉頰看向蘇楠楠，眼神短暫地失去焦點，“我怎麼覺得越來越熱了？”

看到她這個反應，蘇楠楠暗道不好。

這是酒勁上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戚佳年的手機響起鈴聲。

蘇楠楠還沒看清楚上麵地備注是誰，戚佳年已經眼疾手快地接起。

她對著電話那頭含糊說了幾句什麼，其中包含幾個譬如“不告訴你”、“喝酒”、“不回家”讓蘇楠楠覺得驚心動魄的字眼。

戚佳年話說完，突然把手機遞給蘇楠楠。

“覃正說要找你。”

蘇楠楠頓時覺得麵前的手機像個燙手山芋，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今天就不該慫恿戚佳年來！

做好心理建設，蘇楠楠接過手機，露出個覃正看不見的微笑，“你好呀，覃警官。”

覃正單刀直入：“你們在哪兒？”

“就在外麵看看風景聊聊天。”蘇楠楠打著哈哈想糊弄過去。

聽到蘇楠楠這麼說，覃正語氣微沉，“她是不是喝酒了，和平時的狀態不一樣。”

蘇楠楠不好再瞞著，看了眼正衝著她傻笑的戚佳年心虛道：“就一點點，度數不高，你放心，我肯定把她安全送回家。”

覃正平靜反問：“一點點會讓她說自己是美少女戰士，要代表月亮消滅我？”

蘇楠楠不說話了。

他這次不再廢話，內心隱隱焦躁，直接問她，“定位發給我，我去接。”

蘇楠楠乖乖報上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