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七點半，覃正準時開車來到戚佳年樓下。
吳芸上車的時候還在數落戚佳年，“我都說讓她帶我去醫院就行了，結果今天還是得麻煩你。”
覃正：“不礙事，我今天休假，閒著也是閒著。”
戚佳年知道，覃正這兩天休假來之不易，是用他數天加班和連軸轉換來的，現在還要勻出半天陪她幫忙帶吳芸來體檢。
她一開始，但覃正有自己的理由，覃若薇就在市一院工作，萬一體檢真有什麼問題或者有什麼需要問的，到時候找她最方便。
覃正說的有道理，事關吳芸的身體健康，戚佳年不敢大意，也隻能讓覃正再陪著跑一趟。
路過家早餐店，覃正緩緩降下車速，“你和阿姨都吃過了嗎？”
戚佳年：“我吃了，我媽得空腹體檢，等她檢查完了再吃。”
覃正聞言重新提速，朝著市一院駛去。
因為是周末，醫院裡麵比肩繼踵，光是導醫台都排了一條長隊，作為周邊幾個市最大的醫院，啟川市一院具有最好的醫療資源，每天都有不同地方的病人前來問診。
這裡在去年剛剛重裝翻新過，占地麵積大了幾乎一倍，體檢中心在單獨的一棟樓，毗鄰停車場，相較起來要安靜的多。
饒是如此，裡麵進進出出的人也不算少，其中又以中年人和公司組團體檢過來的最多。
到了體檢中心，戚佳年直奔前台，和護士核對了體檢時間和體檢項目。
吳芸環視了一周，五花八門的項目和各類科室看得她眼花繚亂，“要不是你們陪我來，我都不知道要乾什麼。”
戚佳年挽住吳芸的胳膊，陪她先去了要排隊最久的彩超室，“現在知道我還是有點用的吧。”
吳芸：“養兒防老，不然我生你做什麼。”
戚佳年哂笑：“得，當我沒說。”
體檢的最後一項是心電圖檢查，看到吳芸進屋之後，覃正和戚佳年打了個招呼，“我去個衛生間，你先在這裡等著阿姨。”
“行，你去吧。”戚佳年也沒在意，等覃正走後坐在科室前麵的椅子上刷起了手機。
過了十幾分鐘，覃正還沒有回來，戚佳年專心刷著手機，屏幕之外出現一雙棕色帕拉丁，鞋子主人站立不動，戚佳年視線上移，看見了覃正和他手裡提著的早餐。
戚佳年站起來，盯著排骨粥和雞蛋卷有些驚訝地問：“你專門出去買的？”
覃正“嗯”了聲，“現在還有些燙，等阿姨做完體檢出來正好可以趁熱吃。”
話正說著，吳芸從診療室裡走出來，她麵色紅潤，氣色看起來比早上時更好。
戚佳年看到心裡也有了個底，趕緊迎上去問：“醫生怎麼說的？”
吳芸：“彩超說是沒什麼大事，平時不要太大的情緒波動，多注意休息和鍛煉。”
戚佳年輕鬆口氣，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那你就聽醫生的，以後少生點氣，這樣才對你的健康有好處。”
她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果然，話音未落，吳芸就變了臉色，礙著覃正在場，她隻是壓低聲音道：“我總生氣？你怎麼不讓你爸少去鬥點牌？”
戚佳年趕緊認錯：“行行行，怪我說錯話，都怪我爸總惹你生氣。”
結束完最後一項，戚佳年把指引單交到前台，電子的體檢報告預計下午就能出來，紙質的則要等到一周以後。
上了車，覃正把一直提在手裡的車遞到後麵，“阿姨您趁熱吃，要是還有什麼想吃的和我說，我再給您去買。”
吳芸接過，食物還帶著溫度：“你這孩子有心了，今天讓你忙了一上午，中午還來阿姨這裡吃？”
覃正默了幾秒，然後道：“今天是沒有這個口福了，一會兒還有些彆的事情要處理，等下次有機會肯定還要再嘗嘗您的手藝。”
吳芸聽了便沒再堅持。
覃正應該是真的有什麼事，還沒到小區門口，手機接連打來兩個電話。
覃正隻掃了眼，隨後直接掛斷。
“那個。”戚佳年坐在後排說，“你把我們放在前麵路口就行，走過去也很快的。”
吳芸也在後麵搭腔，“是啊，彆耽誤你正事，我正好想下來走走。”
“不礙事。”紅綠燈跳轉顏色，覃正腳踩油門朝著既定的方向行駛，“不差這幾分鐘，我把您和佳年送到再走。”
到了樓下，覃正在戚佳年離開之前問：“阿姨什麼時候走？”
戚佳年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和我爸吵架了，估計要等她消氣。”
覃正：“到時候你和我說一下，要是有空我送阿姨去車站。”
“到時候再說吧。”戚佳年催他上車，“你不是還有事嗎，彆讓彆人等急了。”
回到熟悉的屋裡，戚佳年還是有些困，直奔房間準備補覺，讓吳芸飯好了再叫她。
這種不用操心做飯的生活實在太爽，如果不是吳芸有時候太嘮叨，戚佳年還真動過讓她長住在這裡的念頭。
中午吃飯，吳芸放在桌麵的手機提示有電話打進來，雖然隻是一串數字，可戚佳年一看就知道是她爸的號碼，而吳芸看都沒看直接掛斷。
戚中華沒放棄，第二個緊跟著打來，吳芸則是繼續掛。
就這樣僵持了幾個來回，戚佳年看不下去，決定當個助攻幫自己老爸一把，“你就接一下唄，萬一我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呢。”
吳芸冷哼一聲，“就他那個犟脾氣肯跟我認錯？況且就算認錯，我憑什麼就得原諒他？”
吳芸話這樣說，實際上眼神往手機頻幕瞟了好幾眼。
戚中華沒再打來，過了五分鐘，屏幕重新亮起，吳芸點開，先是不經意地一看，隨後越來越認真，麵色也逐漸由陰轉晴。
“你在看什麼呢？”戚佳年有些好奇，探過身子正要看，被吳芸一把推回原位，“大人的事你少摻和。”
戚佳年：？
敢情她還是個小孩。
吳芸隨後收起手機踹進圍裙兜裡，她起身收拾碗筷，嘴裡還在哼著小調。
進廚房前，吳芸頓住腳步，狀似不經意地說一聲，“你給我買一張下午回孟江的車票，硬座就行。”
戚佳年驚訝，“這麼快，再多呆幾天唄。”
不知道她爸都發了些什麼，這麼快就把她媽給哄好了。
吳芸“嘖”了聲，催她現在就看看票還有沒有，“讓你買就買，問這麼多做什麼，我看你是想讓我留下來給你當免費保姆。”
吳芸接著道：“你明天就要上班，我自己呆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早點回去。”
戚佳年想了想，“明天我可以請假，再帶你在啟川好好逛逛。”
吳芸自然沒同意，“你這上班也沒幾年就混成老油條了？說請假就請假，到時候在領導麵前印象不好。”
戚佳年摸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說：“好吧，我就是舍不得你，想讓你多呆幾天。”
吳芸聽到女兒說語氣軟了些：“這裡和孟江離得又不遠，有空了我和……”她說到這裡停滯了下，然後繼續說：“有空就來看你，你沒事也多回家看看。”
臨時買票，有幾個車次都隻剩無座，戚佳年最後定了下午兩點的一趟，回到孟江還不到五點，時間上也合適。
她買完票就把車次截圖發給戚中華，讓他看好時間去車站接。
離發車時間沒剩下多久，戚佳年讓吳芸先睡一會兒，火車上人多嘈雜，環境不會太舒服。
到了時間，戚佳年打車把吳芸送到火車站進站口。
進站前，吳芸隻身上背了個挎包，和開始比輕鬆不少。
戚佳年還試圖讓她改變心意，“你這呆了都還不到兩天，回去又沒事，不然我讓我爸也過來住一段時間？”
吳芸自然不會再改變主意：“你那租的房子哪有家裡一半舒服，我臨走前把你爸私房錢都帶走了，不然你以為他會低聲下氣讓我回去。”
戚佳年伸出大拇指，“敢情你這是把我爸的命脈都給把住了。”
“不然呢，就他那十賭九輸的臭手氣，一個月的退休金哪裡夠他花。”
廣播已經開始提示車次檢票，吳芸看了眼顯示屏上的時間，催促著戚佳年趕緊回去。
“那行，你坐上車和回到家都和我說一聲。”戚佳年不放心地叮囑。
曾經她去雲京上大學，吳芸也是這樣在火車站和她說，如今兩人的角色互換，戚佳年成了更操心的那一個。
“行了，還沒糊塗，丟不了。”吳芸衝她擺擺手，加快腳步走進人群中。
戚佳年踮著腳，直到徹底看不見吳芸的背影才轉身去了地鐵口。
剛過完安檢，她放在兜裡的手機發來一條微信提醒。
吳芸應該提前編輯好了這段話，隻等著上車後發過來。
“人是還不錯，但是當刑警的，在一起之後聚少離多，少不得受一些委屈。這些需要克服的問題你都得提前想好，如果你已經做好準備，認定他是你選擇的正確的那個人，我也不多說什麼。”
“你大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父母隻能陪你一段路，更多的是你自己走。”
戚佳年認真一字一句看完，眼眶有些酸澀，吳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得理不饒人，其實比誰都要關心她。
冷不丁地，對話框又跳出一條。
“當然，有些事不用我多說自己把握好分寸，不到結婚那一步不要跨越雷池半步。”
吳芸這話說得還算含蓄，戚佳年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地回複。
“你放心，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