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課，走廊裡到處都是追逐打鬨的學生，學生之家你推我擠，誰也不肯讓著彆人。

教室門框邊扒拉著幾個其他班的學生伸頭往裡看。

把湊熱鬨的人驅趕開，戚佳年還沒進屋，就看見靠近黑板的一角圍了一堆人。

戚佳年蓄力大喊了一聲，“都給我讓開！”

一聽是班主任的聲音，圍在外麵的學生紛紛往後看，對上戚佳年的怒容後頓時變了臉色，趕緊四散而逃，乖乖回到座位上做好。

隻有身處中心的主人公絲毫不為所動，

範爍然瘦瘦小小的，被周知宇壓在身下像條離水的魚一樣用力掙紮，奈何依舊動彈不得。

周知宇眼角和臉頰通紅，雙眉緊鎖，咬牙高舉拳頭，眼看就要落到範爍然身上。

戚佳年顧不上太多，趕緊握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鉗住他的胸膛，如同拔蘿卜般一把把人給拉了起來。

周知宇還想再衝上去，他的力氣大的驚人，戚佳年費力拉住，提高聲音嗬斥，“趕緊站好！學校是讓你打架的地方嗎？”

她這次是真的發火了，語氣十分嚴肅，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目光緊緊盯著周知宇。

班裡的其他孩子都是第一次看到戚佳年這個模樣，都有點被嚇到，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

周知宇這次沒再掙紮，不服氣地低下頭，肩膀控製不住地抽動，發出壓抑的哭聲。

範爍然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他的眼鏡歪到一邊，嘴唇裂開了個口子，看起來十分狼狽。

和周知宇敦實的體型比起來，範爍然具有先天性的劣勢。

戚佳年讓其他學生坐好讀書，然後把兩個人帶到辦公室了解情況。

楊倩見她把人領過來，停下改作業的筆問道：“沒什麼大事吧。”

戚佳年搖搖頭，歎口氣，“我還沒問清楚原因，咱倆換節課？我得通知下家長。”

“沒問題。”楊倩爽快答應，轉而收拾起教案和課本，“要是沒時間你也不用還我的，正好我一節課講練習冊也講不完。”

“謝謝了。”戚佳年感激地看她一眼。

有一個好說話的搭班當幫手，她能省心不少。

從置物櫃裡找到醫藥箱，戚佳年先簡單給範爍然的唇角消了毒。

拿起手機對準傷口拍好照，戚佳年發給了範爍然的媽媽。

現在的孩子都金貴，哪一個不是家裡的心肝寶貝，稍微磕磕碰碰都得心疼半天，況且涉及到孩子的人身安全問題，無論事情大小，她都得第一時間通知家長。

“好了。”戚佳年放下手機，麵沉如水地看向兩人，“你倆誰先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範爍然和周知宇不約而同低下頭，較上勁一般誰也不張嘴。

眼看沒人吭聲，戚佳年換了個問法，“那是誰先動手的？”

這次範爍然抬頭看了眼周知宇，伸手指向他，“老師，是他先動手的，我都沒打到他。”

一聽範爍然這麼說，周知宇情緒激動起來，昂頭怒瞪著他，眼眶迅速蓄滿淚水，“是你先說我的！”

戚佳年抓住重點，問道：“他說你什麼了？”

聽到戚佳年這麼問，周知宇重新緊緊閉上嘴巴，似乎是鐵了心不想說出來。

戚佳年轉而看向範爍然，“那你跟我說說。”

範爍然也當起了啞巴，眼神左右飄忽看向其他地方。

戚佳年感覺自己的血壓正在一點點攀升，不怕有問題，就怕不知道問題是什麼，眼看兩個人都不為所動，她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戚佳年拿起手機，翻開手機的通訊錄給麵前罰站的兩人看。

“如果你們都不說，那我隻能給你們的家長打電話了。”

這一招果然起了效果，周知宇率先有了反應，他咬住下唇，有些哀求地看向戚佳年，“老師，求求你了，不要跟我媽媽說。”

“可以。”戚佳年熄滅手機屏幕，放軟了語氣，控製好情緒溫和地說道：“但你需要讓老師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知宇臉上出現猶豫的神情，十分糾結到底要不要把話說出來。

就在戚佳年的耐心快要耗儘之際，周知宇終於開口，帶著濃濃的委屈，“他說我爸爸媽媽馬上就要離婚了，還說我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

“有這回事嗎？”聽到周知宇這麼說，戚佳年先向範爍然求證。

“我不是故意的。”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範爍然囁嚅著解釋，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我就是和他開個玩笑。”

“你覺得這是玩笑嗎？”戚佳年拉長了臉問：“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傷害到彆人，如果有人這樣說你，你會開心嗎？”

範爍然搖搖頭，他此刻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不會。”

看到範爍然後悔失落的表情，戚佳年緊接著轉向周知宇，開始循循善誘，“他說錯話是他不對，但你也不能直接動手打人，我是不是說過很多次，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就會找我。”

“哪怕是在法律上，先動手打人的就是過錯最大的那一方，你還小，不要認為什麼問題都可以用拳頭來解決，這反而是一種最不可取的方式。”

聽完戚佳年的話，周知宇的表情出現鬆動，但依舊有些委屈，“但是是他先攻擊我的。”

“所以你們兩個人都有錯。”戚佳年直接蓋棺定論，“大家都是同學，要一起同班六年，互相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話音落下，氣氛再度變得沉默，周知宇和範爍然的目光在空中對撞一瞬，隨後不約而同離開，誰也沒有再看對方。

戚佳年索性一邊拉著一個人的手放在一起，“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不好意思？這件事過去以後，你們還是好朋友。”

在戚佳年的撮合下，周知宇先開了口，“對不起範爍然，我不應該動手打你。”

聽到周知宇道歉，範爍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周知宇，我不應該那樣說，我再也不會那樣了。”

解決完事情，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回了教室上課。

看起來還有些彆扭，但要比剛才好上太多。

戚佳年給範爍然媽媽打了個電話，在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了解到雙方都已經互相道歉握手言和後，範爍然媽媽並沒有對自己孩子受傷的事表示追究，反而十分通情達理，認為自己的孩子說錯話在先，讓戚佳年該怎麼教育就怎麼教育，她作為家長會全力支持配合，等孩子回家後也會再和他溝通一下。

她甚至在電話掛斷前表示給戚佳年添麻煩了。

事情的發展簡直出乎戚佳年預料，她都已經做好要陪範爍然一起去醫院的準備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解決。

還好範爍然媽媽要要比她想象中的要通情達理得多，萬一真再來個鄭樂樂媽媽2.0，抓住孩子被打的事不依不饒，她可真吃不消。

涉及到周知宇的家事，戚佳年沒直接和覃若薇說，到了夜裡，戚佳年想了想，還是在在微信上和覃正說了這事。

覃正十分鐘後回複：“開視頻說？”

視頻邀請緊跟隨後打來，戚佳年急急忙忙跑到鏡子麵前，整理好發型，又往唇上補了點口紅才按下綠色圖標。

接通的一瞬間，戚佳年看著屏幕，差點沒驚掉下巴，把手機都拿遠了些，“你……怎麼沒穿衣服？”

鏡頭的男人頭發濕著，發梢還在往下滴著水，他站在一個光線有些昏暗的房間裡，看不清楚全貌，隻能看出很整潔，也很乾淨，隻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覃正有自己的理由，“剛洗了澡，另外。”

他手機攝像頭往下傾斜，是一條長款灰色衛褲，著重強調，“我穿了衣服的。”

戚佳年移開視線，“那你上麵怎麼不穿。”

覃正語氣認真，有一種冷幽默：“我以為你想看。”

戚佳年回瞪他一眼，“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不過不得不說，覃正的身材確實鍛煉保持的很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又不過分誇張，她剛才匆匆瞥了一眼都有些臉熱。

戚佳年催促他，“反正你快把衣服穿上。”

覃正輕笑一聲，把手機立在窗台上，正好對著他的床頭，從行李箱裡找了件t恤，覃正微側過身子套上。

他的動作比平時慢，仿佛開了0.5倍速，一舉一動都讓人不由自主地跟隨視線。

戚佳年“被迫”欣賞了一場換衣秀，途中網絡不好卡了一下，剛好停留在覃正垂頭彎下胳膊準備把卡在胸膛的短袖往下拉的畫麵。

強健的男人，美好的軀體，誘人的姿勢，戚佳年舔舔嘴唇，又把手機拉近，鬼使神差地按下截圖保存。

換好衣服，覃正拿起手機半躺在床上，他左手墊在腦後，目光直直盯著屏幕。

“這麼說，是那個小孩先語言攻擊，小宇才動手打人的？”

“是這樣沒錯。”戚佳年被盯得臉有些發燒，咳嗽了聲整理思緒，“但還是我早上和你說的那樣，周知宇還挺在意這件事的，萬一他的父母真的離婚了，估計對他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也不利於他的身心發展。”

覃正聽完她的話沉吟半晌，他也發現最近周知宇要比以前表現得更加缺乏安全感，心思也變重了些。

明明才七歲半的小孩，就已經有了心事。

他很快做了決定，“我明天就和他爸爸聯係，爭取把這件事對他的影響降到最低，學校這邊就得麻煩你多關注他一下。”

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辦法，戚佳年道了聲好。

說完周知宇的事，戚佳年問起覃正在臨市的演習。

“你今天訓練了沒，累不累啊。”

覃正笑笑：“還行，明天才正式開始。”

戚佳年了然，伸手準備掛斷電話，“那你趕緊休息吧，明天肯定要起早，休息得充足。”

覃正製止她，“掛這麼急做什麼，不想和我多聊聊天？”

戚佳年手停在半空，隨後不好意思地縮回去，“我這不是怕耽誤你時間。”

覃正不讚成她的說法，“和你聊天怎麼能算浪費？”

“聊再多我都嫌不夠。”

“我才不信。”戚佳年撇嘴潑他冷水，“說不定再過段時候你就會覺得我煩，你們男人都隻會說這種甜言蜜語。”

覃正抓住她話中的重點，敏銳提問，“除了我還有人對你這樣說過？”

“我在網上看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戚佳年沒好氣地說，“我才不喜歡和彆人隨便聊天。”

“那好巧。”覃正似是很滿意她的回答，“我也不是隨便和彆人聊天的那種人。”

戚佳年就這麼對著手機和覃正聊了半個小時，直到困意襲來，她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覃正看到問她：“困了？”

戚佳年沒什麼精神點點頭，“今天是早讀早起，明天要還課還得早起。”

這次輪到覃正催她去睡覺，“明天我估計沒辦法喊你，自己定好鬨鐘，彆遲到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戚佳年反駁道：“怎麼好像跟離開了你我生活就不能自理了一樣。”

“知道了女朋友。”覃正憋住笑拉近鏡頭，輕聲說了句，“晚安。”

低沉的男聲順著話筒傳進耳朵裡，像是一道微弱的電流，戚佳年渾身都有些酥麻麻的。

“晚安。”

後麵的一句戚佳年沒說出來，直接掛斷了電話。

好夢，最好今天能夢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