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幾天的雨，終於迎來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路上的梧桐樹高大，戚佳年騎著電瓶車，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美好的一天自然要從美好的早晨開始。

戚佳年哼著歌，路過教室時隨意掃了眼，領讀員捧著書站在講台前大聲領讀著課文，小班長手背著在班裡來回巡查，儘職儘責地督促著不守規矩的學生認真讀書。

輪到今天值日的同學三兩分工，有的掃地，有的擦窗戶，目光所及的地麵基本沒有紙片和其他垃圾。

眼看這群小豆丁們漸漸上了道，戚佳年滿意地點點頭。

那些生過的氣，吐過的槽暫時都被拋諸腦後。

把祖國的花朵們培養地越來越好，作為園丁實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抬腿要走，卻在無形中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

戚佳年腳步頓住，在一群小腦袋裡找到了這道視線的主人。

周知宇右手捂著嘴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笑，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

看到戚佳年看向他，周知宇笑得更開心了，身子也在左搖右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從椅子上蹦起來。

張子涵發現了這個不守規矩的搗蛋鬼，趕緊走過去敲敲桌子，瞪著他道：“趕緊讀書。”

被班長訓了一通，周知宇撅著嘴“哦”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張嘴讀了起來。

隻是那模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甚至讓人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乾張嘴不出聲。

戚佳年朝周知宇的方向擺擺手，示意他過來。

周知宇立馬從座位上彈起，屁顛屁顛地跑到戚佳年旁邊昂著腦袋問，“戚老師，你找我？”

戚佳年微微皺眉，沉下了臉色和他說道：“你和我到辦公室來。”

周知宇有些不明所以，卻依舊像條小尾巴一樣緊跟在戚佳年後麵。

進了辦公室，戚佳年坐在椅子上，平視著周知宇，心平氣和地開口，“你知道老師為什麼喊你來嗎？”

周知宇懵懂搖頭，誠實地說，“不知道。”

和低年級的小孩交流不用過於含蓄迂回，因為他們壓根聽不懂。

戚佳年換上了批評學生時常用的嚴肅麵具，“老師覺得你最近的學習狀態很不好，心思是不是都用在玩上去了？”

“沒有啊。”周知宇瞪大眼睛，不明白老師為什麼這麼說，“我上次考試考了95分，老師你不還誇我了嗎。”

周知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到考試，戚佳年從包裡掏出她昨天考完後熬夜批改的卷子。

幾十張卷子被分成了三疊，成績依舊穩定保持的，成績下滑明顯以及徘徊在及格線以下的。

周知宇屬於中間那摞，成績明顯下滑的突出代表之一。

戚佳年從不唯成績論，在她看來，一個健康正直的品格要比所謂的分數重要的多。

不過作為學生，學習作為任務勢必要擺在第一位，學習不僅僅是學習知識，更是培養學生各方麵健全發展的過程。

一個學生如果態度不夠端正，不能遵守完成學校和老師布置製度任務，那他的成績也勢必好不到哪裡去。

周知宇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沒錯，但他存在的問題也很明顯。

上課不遵守紀律，和班長頂嘴，作業完成度不夠高，在一些地方喜歡耍小聰明。

如果她不把這種廟頭扼殺在搖籃之中，其他的孩子勢必會有樣學樣，也會在班裡造成不好的影響。

戚佳年抽出周知宇的卷子，在桌子攤開鋪平讓他看清楚，“你覺得這個分數你滿意嗎？”

周知宇伸直了脖子，看到成績欄裡用紅筆鮮豔地寫了個數字——81分。

周知宇傻了眼，這還是他第一次考到90分以下。

昨天考完試，覃若薇問他考得怎麼樣，周知宇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表示95分以上完全沒有問題。

覃若薇聽到周知宇的保證也挺開心，當場允諾會給他獎勵一套最新款玩具。

這個分數，彆說獎勵了，被老媽看見了，肯定少不了一頓罵。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玩具飛了，周知宇小臉迅速垮下來，變成了皺成一團的小苦瓜。

戚佳年看著他的神情，繼續循循善誘道：“老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學習能力很強，但是也存在一些小毛病需要克服改正，你能做到嗎？”

周知宇抿唇點點頭，在教室的生龍活虎已然不在，“知道了老師。”

戚佳年摸摸他的頭鼓勵，“答應老師的就要做到，老師希望能看到你的改變。”

還有十分鐘上課，她讓周知宇先回去看書預習，最好上課能多舉手回答問題。

看著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戚佳年拿起手機問覃正，“小宇的爸爸媽媽真的離婚了嗎？”

覃正這會兒正在去臨市的路上，啟川市局和臨市一起搞了個合作演習，據說規模不小，屆時還會有不少上級同行一同來觀摩。

經驗豐富的覃正被李局首先任命為一支隊的帶隊隊長。

察覺到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覃正掏出手機點亮屏幕，看著聊天框裡的內容，覃正目光微沉，敏銳地察覺到戚佳年問這件事還有其他的含義。

“是不是他最近在學校又闖禍了？”

“那倒也不是。”戚佳年斟酌著措辭，周知宇還挺怕覃正，她覺得現在還沒有要到找家長的地步。

戚佳年樂於和家長溝通學生在學校的情況，但她並不喜歡告狀，一方麵，她會給孩子們一個改正的機會，另一方麵，和家長說的次數多了，反而會讓一些家長覺得是老師的業務能力不過關，所以才會讓家長來管。

“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他父母要離婚，上次又因為這事離家出走，我擔心會對他造成一些影響，這孩子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有時候也挺敏感細膩。”

覃正略微思索，這事他還真沒細問過覃若薇，倒是周天越主動聯係過他，想要和自己這位大舅子好好商量一下怎麼才能不離婚。

覃正到現在也不清楚覃若薇為什麼突然要離婚，她似乎很抵觸這件事，不過對離婚的態度倒是很堅決，周天宇對此也是閉口不言。

覃正把這件事記在心上，決定等演練結束再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行，等我回來再好好問問，小宇在學校還得辛苦你多先看一下，有什麼情況及時和我說就行。”

說完周知宇的事，戚佳年抿唇，想了想，還是決定履行女朋友的義務關心一下覃正。

“你現在到了嗎，早飯吃了沒。”

“吃過了。”車子恰好停在服務區稍作休整，覃正隨手拍了張路牌發給她，“一開始在低速上跑，預計還得大半個小時。”

戚佳年發揮小太陽體質繼續關心：“那你今天是不是起很早，不然你再睡一會兒，抓緊時間休息。”

覃正輕揚眉梢，回她，“和你聊天比睡覺管用。”

戚佳年：……

這個人怎麼總是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一些感覺不太對勁的話。

她不甘落下風，回道：“既然我這麼厲害，那是不是得考慮收個費？”

覃正輕鬆拿捏：“當然可以，我以身抵債。”

戚佳年這次甘拜下風，懸崖勒馬引開話題，不讓對話往某些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

上課鈴聲打斷兩人的對話，戚佳年讓他到了和自己說聲，然後戴上小蜜蜂整理好課本進了教室。

這次她特意在進門前觀察了下周知宇。

小家夥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書本和文具盒擺放的整整齊齊，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臉上寫了三個大字——求表揚。

戚佳年清咳了聲，在周知宇期盼的眼神中表揚了他和另外幾個坐姿端正的同學。

受到表揚的周知宇背挺的越發直，將帶著上課回答問題都積極了不少，甚至有幾次還和彆人搶了起來。

一旁的張子涵隻覺得不可思議，哪一次周知宇都得她提醒著去聽講，結果今天比她聽得還認真。

他今天得的小星星都快趕上她了！

再得到五顆小星星就可以去找老師換一張免打掃衛生券，張子涵鉚足了勁要超過自己的同桌，不甘示弱地高高舉起手臂。

有了積極的學生開好頭，班裡的學習氣氛一下子被帶動不少，一些平時不太敢舉手的同學也開始嘗試著主動回答問題。

戚佳年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氛圍，上起課也更加有勁，一節課下來，嗓子都有些嘶啞。

她一點都不覺得累，隻要學生能學到知識，在課堂上有所收獲，她付出再多都值得。

回道辦公室，戚佳年從抽屜裡掏出潤喉噴霧對準口腔噴了幾下。

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乾燥的喉嚨頓時濕潤不少。

李蕾這時剛下課，路過她的位置停了下來，“你班的孩子今天挺積極的，讀書的聲音我在隔壁班都能聽到，我還讓班裡學生多跟你們班學習學習。”

戚佳年擺擺手，“也就今天一時興起，和您的班差遠啦。”

李蕾顯然對她的話十分受用，笑起來說道：“你帶的也不賴，我在辦公室也能看見，這幾個年輕老師裡麵每天就你來得晚走的早，付出總是有回報的。”

戚佳年依舊保持謙虛，“這不都是應該做的，我得對孩子們負責不是。”

話剛說完，張子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叫報告都忘了喊，徑直飛奔到戚佳年麵前指著教室的方向著急說道：“老師，周知宇和範爍然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戚佳年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朝李蕾苦笑道：“他們還真不禁誇，您瞧，這不就又給我惹事了。”

她輕歎口氣，起身朝著剛離開兩分鐘不到的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