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是連綿一個星期的陰雨天，氣溫也將急轉直下，揭開深秋的序曲。

最後一個風和日麗晴天朗日的周末，戚佳年決定回家看看。

覃正想要送她回去，戚佳年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這麼快就想見家長？”

覃正咳嗽了聲，“如果你願意，也不是不可以。”

“想得美。”戚佳年提醒他，“你現在可還在考察期。”

按道理來說，她坐大巴可以經過家門口，更方便，但戚佳年有些受不了大巴的味道，她一個不暈車的人坐著都難受，好在從市裡回去也有直達的火車，她星期六沒睡懶覺，早早趕到火車站，買了最早的一趟火車。

到了家門口，戚佳年才發現自己沒帶鑰匙，她找出手機打通吳芸電話，“媽，我回來了，給我開下門。”

此時不過九點，吳芸狐疑打開門，還真看見戚佳年杵在門前，笑意盈盈看著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吳芸勾勾嘴角，倒是沒她預想的那麼興奮，“還知道有個家要來看看？”

聽到這句話，戚佳年有些羞愧，她確實是有一陣子沒回來，實在是朝八晚六的兩點一線吸乾了她本就不多的精氣神，一到周末她隻想化身鹹魚躺在家裡癱著不動。

戚佳年立馬立正檢討，“對不起我錯了。”

吳芸自然不是在真的責怪她，把門推開，她接過戚佳年手裡的行李箱問：“吃飯了沒。”

“沒呢。”戚佳年看見吳芸的反應，膽子也大了些，挽上她的胳膊，“現在也不餓，和午飯一起吃就行，中午想吃你做的乾鍋蝦。”

吳芸點點她的頭，“多大了都改不了你好吃的毛病。”

戚佳年把吳芸女士的廚藝捧到了天上：“那不是吃不到你做的嘛，在外麵吃的都不是您這個味。”

到了客廳，戚佳年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戚中華的身影，隨口問道：“我爸呢？”

這一問點著了吳芸，說話也帶了火氣，“彆和我提他，早上眼一睜就去麻將館了，我看這個家他不回也罷。”

戚中華今年剛辦的退休手續，他不抽煙不喝酒，如今唯一的消遣就是打麻將。

當然，他鬥的不大，次數也保持在每周一兩次的頻率，否則吳芸早就去掀了他的牌桌子。

昨天戚中華一位好友從川省來，作為東道主，戚中華自然和他切磋起了牌桌文化。

“我爸也不是天天都去鬥，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戚佳年化身貼身小棉襖寬慰著吳芸，在她的勸導下，吳芸的臉色慢慢變好起來。

“我去買菜，再晚了蝦都買不到了。”

吳芸換好衣服，臨走前讓戚佳年去把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

把行李箱拉到房間，依舊是她暑假離開前的擺設，屋子裡塵埃未染，明顯是有人每天打掃。

床頭前還有她幼年時貼的美少女貼紙，書桌放著幾本書，是她高中買來和同學互相傳閱的青春疼痛文學，她那時對男女主愛的死去活來的愛情故事樂此不疲，甚至還幻想過自己也能遇見那麼一位十全十美全心全意的男主角。

隨著年紀的增大，戚佳年也漸漸現實，小說裡的完美愛情可遇不可求，能做到彼此喜歡一心一意她便也滿足。

戚佳年把思緒拉回現實，想起吳芸交代給她的任務，她挽起袖子，找來抹布和掃把，把房間裡裡外外又重新收拾了一遍，讓本就乾淨的房間更加煥然一新。

戚佳年滿意地看向自己的傑作，覺得自己的水平可以去家政公司應聘。

吳芸此刻正好回來，把滿滿兩兜菜放在廚房，中氣十足地喊著戚佳年，“趕緊過來擇菜。”

母上有令，戚佳年哪敢不從，麻溜地跑到廚房充當起了勞動力，正擇著菜，吳芸看著不發一言的戚佳年，眼睛眯了眯，想起了上次和她說的事。

“你和那個電網的男生聊的怎麼樣？”

果然還是沒有逃掉這個話題。

戚佳年身子僵住，手上剝蔥的動作也慢下來，吳芸看她的反應就知道是告吹了，臉色頓變，拿著的菜刀重重往菜板上的排骨一剁。

“這個男生條件不錯吧，怎麼又不合你的意？”

“我覺得不太不合適。”戚佳年半天憋出幾個字，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隻能用萬能回答應付著。

吳芸聽見她的回答冷笑一聲，排骨應聲斷成兩節，“這個不合適那個不合適，你是仙女嗎？想上天？”

“你知道你現在多少歲了？真拖成剩女隻有彆人挑你的份，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吳芸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戚佳年覺得頭上像套了個緊箍咒，聽的心裡也越來越拱火。

吳芸說的越多，火也燒得越旺，戚佳年實在不想再聽，索性直接攤牌。

“你不用操心這個，我現在有男朋友。”

吳芸這下不說了，剁排骨的動作停住，讓戚佳年說清楚，“什麼時候的事？”

戚佳年起身，走到水槽旁邊洗手，“也就前幾天的事，本來想過段時間再和你說的。”

“那人今年多大？身高？家在哪？有沒有穩定工作？”

麵對吳芸女士連珠炮似的提問，戚佳年反問她，“你是查戶口的？”

吳芸有自己的道理：“我這是替你提前把關。”

戚佳年不想說這麼多，“才剛談沒多久，問這麼清楚乾嘛。”

吳芸見狀，也沒逼她更緊，“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反正最主要的是人，人得靠譜。”

“我知道。”戚佳年最放心的就是覃正的為人，畢竟經過國家檢驗，想不根正苗紅都難。

到了午飯時看，戚中華姍姍來遲，如果不是戚佳年給他發了信息，他應該還在牌桌上酣戰。

吳芸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拿碗筷的聲音劈啪作響。

戚中華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話，端著碗悶頭吃飯，頭都沒抬過幾次。

吃完飯，他主動請纓去刷碗，吳芸這才拿正眼瞧他。

戚佳年約了年少的好友一起小聚，對方是她的初中同學，兩個人當時是同桌，性子一拍即合，關係好的如膠似漆。

後來戚佳年考去了市裡的高中，同桌留在了孟江縣一中，那時沒有手機，隻能等寒暑假回來小聚。

一直到大學畢業，戚佳年和同桌都忙於自己的工作，加之不在一個地方，聯係的頻率漸漸減少，但逢年過節都不會少了對彼此的祝福。

前不久，戚佳年從朋友圈得知這位初中同桌從外地考回了孟江縣法院，便在動態下留言說要找時間一起聚聚，對方欣然同意。

化完妝，戚佳年打車去了約定的地點。

到了咖啡館門口，戚佳年正要問她在哪，便看見正對她方向的落地窗內側有個女人向她招手。

戚佳年推門進去，在趙晶晶麵前落座。

趙晶晶旁邊坐著的是她的女兒，看起來三四歲的年紀，頭發紮成兩個羊角辮，臉頰肉乎乎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小小都這麼大啦。”戚佳年驚喜地說道，她隻在趙晶晶的朋友圈裡見過她女兒，如今見到真人，發現她和趙晶晶簡直如出一轍。

“再過兩個月就滿三歲了。”趙晶晶笑著摸摸女兒的頭，“你現在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戚佳年昨天和趙晶晶微信上交流了一下彼此近況，發現她們都和當初的理想相去甚遠。

戚佳年有不少親戚是老師，因此對老師這個職業敬而遠之。

趙晶晶向往自由，曾經許下想要周遊世界的願望，如今卻留在了家鄉這個安逸的小縣城。

戚佳年問她：“你在海城不是發展的挺好，怎麼想著回來？”

趙晶晶還是笑，隻不過這笑容多了些勉強，她看向自己的女兒，有無奈也有滿足，“我一個人在外麵顧不上她，交給她奶奶照顧也實在不放心，她馬上就要上幼兒園，總不能讓她當個留守兒童。”

趙晶晶的丈夫是一名軍人，假期不多，平時也是聚少離多，每次回來呆不了幾天就匆匆要走。

“網上都說軍婚是喪偶式婚姻，現在我是信了。”

趙晶晶當初不顧家裡的反對一意孤行要嫁給現在的丈夫，甚至用未婚先孕的招數來要挾父母同意，最終得償所願。

而等真正的踏入了婚姻，接觸了茶米油鹽醬醋茶和雞零狗碎，她才深感到其中的不易。

戚佳年則是寬慰著她，“你現在有穩定的工作，可愛的孩子，這樣的生活也是很多人都羨慕的。”

趙晶晶現在已經看得很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總不能現在離婚。”

“不說這些了，你知道嗎，班長下個月要結婚了。”趙晶晶換了個話題，和戚佳年說起了班級同學的八卦。

戚佳年聞言說了個女生的名字，不曾想趙晶晶搖搖頭，“不是她，他們上半年就分手了。”

“真的假的？”戚佳年瞪大眼睛，消化著趙晶晶帶來的消息。

戚佳年之所以這麼驚訝，是因為這位班長和她們一個班的女生在一起長達十一年之久，被不少同學當作真愛典型。

她明明記得班長前一段時間還在朋友圈秀恩愛，狂撒狗糧。

沒想到現在他們不僅分手，班長還要和其他人結婚了。

戚佳年有些唏噓，“那還挺可惜的，都在一起這麼久了。”

“或許就是因為太久才有問題吧。”趙晶晶也不太清楚他們分手的具體原因，她當時得知這個消息的驚訝一點都不比戚佳年少。

兩個人喝完咖啡又去護城河邊逛了逛，孟江縣不大，也沒什麼知名景點，最大的特點就是安逸，適合養老。

走了沒多久，趙晶晶女兒有些困了，賴在地上不走，吵著鬨著要回家，趙晶晶怎麼哄都哄不住，戚佳年讓她先回了家，自己則在附近繼續逛逛。

天色漸晚，出現零星幾點，護城河上的彩虹橋亮起霓虹燈，把整座橋染成了五光十色。

河道兩邊用水泥加固，改造成了步行街，垂柳下有不少商販，空氣中充斥著濃鬱的食物香味。

橋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橋中央還有人帶著釣具垂釣。

戚佳年掏出手機，拍了張河景發給覃正。

過了幾分鐘，覃正發語音問她：“終於想起我了？”

他重點強調了終於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