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正依舊把戚佳年送到樓下，隻不過這次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我上去啦。”戚佳年鬆開手，跟覃正道彆。

“要不把你送上樓？”覃正語氣一本正經地提議。

“大可不必。”戚佳年催他快點回去，“剛拆石膏，你回家好好休息。”

樓道安裝的是感應燈，戚佳年每上一層便要跺次腳，她的心情大好，嘴上還在哼著小調。

上到四樓，戚佳年低頭找鑰匙的功夫，隱約聽見對麵傳出霹靂哐啷的聲音，接著是男人憤怒的吼叫和女人無助的哭泣。

對門住的是對年輕的小情侶，戚佳年經常能碰見他們出門，每次都黏的很緊。

有時候在樓道遇見了，鄰裡鄰居，女生會和她打個招呼，看起來年紀和她差不多大，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男生相比起來要沉默很多，偶爾也會笑笑。

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對情侶吵架，即使隻能聽見聲音也能預想到屋內的情景該有多麼激烈。

她放慢翻找的動作，仔細聆聽著對麵的動靜。

男人低聲說著什麼，也許是道歉也許是誘哄，女生的哭聲逐漸消弭。

很快的，對門的屋子趨於平靜，應當是兩人都冷靜了下來。

這或許就是複雜的感情，有如膠似漆的甜膩也是歇斯底裡的爭吵，雙方不斷交融拉扯，成為彼此生活的粘合劑。

戚佳年找到鑰匙插進門鎖進屋，剛打開臥室的燈，覃正發消息問她。

“進臥室了？”

戚佳年奇怪，“你怎麼知道？”

她問完想到個可能，跑到臥室趕緊拉開窗簾，果然看到覃正還站在樓下。

窗簾拉開的瞬間，覃正似有所感，同樣抬頭看見了她。

戚佳年想讓他快些回去，話都到了嘴邊，又想到從四樓喊他有擾民的嫌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低頭，拇指敲擊屏幕的動作飛快。

覃正接受到她的消息，收起手機衝她揮了揮手，隨後轉身離開。

戚佳年今晚睡了個好覺，一覺直到天明，連個夢都沒做。

有沒有做夢是戚佳年衡量自己睡眠質量的重要指標之一。

從大學開始，她就是宿舍裡最能熬夜的那一個，每天玩手機不到兩三點絕不合眼。

那個時候她熬完夜不長痘沒有黑眼圈，就算趕早課也是神清氣爽。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身體素質強健，沒想到自從上了班以後，夜裡晚於12點睡的直接後果就是整個人萎靡不振，精氣神全無。

有一次她因為追劇熬了個通宵，居然出現心悸的感覺，心口處一抽一抽的疼。

她當時被嚇得半死，以為自己要撅過去了，趕緊請假去醫院做了個心電圖，結果雖然是虛驚一場，但醫生依舊提醒需要戒掉熬夜這個透支身體素質的壞習慣。

戚佳年謹遵醫囑，每天10點半準時上床睡覺，可數年形成的生物鐘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強迫自己睡覺的結果是適得其反，她又開始失眠，常常胡思亂想到將近一點才能睡著。

如此深層次的睡眠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戚佳年覺得上班都有了活力。

她今天起得也很早，離上班的時間還很充裕，洗漱完畢，她用破壁機打了杯豆漿，過濾之後，往裡加了半勺糖。

主食是在網上學的雞蛋煎餅，成品雖然有點糊，絲毫不影響口感。

去了學校，戚佳年先拐進教室，讓小組長把昨天布置的作業收齊，地上有沒掃乾淨的小紙片，她彎腰拾起丟進垃圾桶，渾然不覺背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盯著她。

和班長交代了句看好紀律，戚佳年剛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有人從後麵喊住她。

她回頭，發現是周知宇，手裡還拿著張卡片，目光期待。

戚佳年問：“怎麼了？”

“老師，我有事想和你說。”周知宇罕見地有些扭捏和不好意思，手裡的卡片被他捏的有些皺巴。

走廊裡幾個班的讀書聲混雜在一起，較勁一般比著誰的聲音更大。

戚佳年規定過，每天讀書聲音最響亮的學生可以得到一朵小紅花，小紅花積累到一定的數量就可以兌換相應的禮物。

學生們都不缺發卡糖果這些小玩意，可如果是老師給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這足以為成為他們在課間和學生炫耀的資本。

戚佳年摸摸他的頭，“跟我到辦公室來吧。”

到了辦公室，戚佳年輕聲問周知宇，“找老師有什麼事嗎？”

見辦公室裡沒人，周知宇明顯對戚佳年的態度親昵了許多，“老師，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啊。”

戚佳年噗嗤一笑，故意逗他，“還好吧，這不還是每天都能見到你。”

“那不一樣。”周知宇反駁，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想起覃若薇交給他的任務，隨即換了個問題。

“老師，我媽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戚佳年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

周知宇一五一十地重複著覃若薇讓他帶的話，“媽媽說你這些天照顧我辛苦了，這麼麻煩你很不好意思，所以想請你吃個飯。”

戚佳年沒想到周知宇來是為了說這個，她自然不會去吃這個飯，第一次照顧周知宇是作為老師的職責，第二次則是為了減輕覃正的負擔。

真要算起來，她欠覃正的其實更多。

“很開心你媽媽能想著老師，不過吃飯就不用了，你每天好好學習，健健康康地成長老師就很開心了。”

戚佳年斟酌著措辭，在儘量不傷害到周知宇幼小心靈的情況下婉言謝絕。

戚佳年不知道自己的反應完全在覃若薇的意料之中，她早早就準備了planB。

周知宇緊跟著遞出手中的賀卡，語氣中帶有懇求，“老師，這是我自己畫的賀卡，你收下吧。”

戚佳年這次不忍再拒絕，接過賀卡，還沒打開，手中賀卡的觸感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中間似乎有張堅硬的卡片，她打開，裡麵赫然黏著一張美容院的儲值卡。

戚佳年趕緊想叫住周知宇，但他早就一溜煙地跑走，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媽媽交代過，把賀卡交給老師後就要趕緊跑！

這孩子，戚佳年隻覺得手裡拿著個巨大無比的燙手山芋。

看了眼儲值卡上麵的金額，卡片已經經過她手，直接讓周知宇帶回去，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容易說不清楚。

戚佳年決定自己親手交給周知宇的媽媽。

她打開微信群，找到周知宇媽媽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你好戚老師。”

覃若薇算著時間點，也知道戚佳年該打來電話了。

戚佳年開門見山，表明自己的態度，“周知宇媽媽，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真的不能接受這個。”

覃若薇一聽便知道是planB起了作用，讓戚佳年放寬心，“沒事的戚老師，這家美容院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口碑一直挺好，你放心用，還能再給你打折。”

戚佳年有些無奈：“周知宇媽媽，我是周知宇的老師，關照學生是我的責任和義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真的不用這樣。”

覃若薇以為戚佳年是在擔心有風險，還在繼續勸著她，“戚老師你放心，這事我也不會跟彆人說，你就當我們交個朋友，以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

覃若薇越是這樣說，戚佳年越是不能收這張卡，她的語氣帶了些焦急。

“學校有明文規定的，我們也有自己的規章製度，您這樣做也是在為難我，希望你能理解。”

戚佳年還要繼續，辦公室裡忽然有其他老師進來，她趕緊放輕聲音，小聲地對著話筒繼續說。

“您今天放學等我一下，我把這個卡關給你，我跟你保證，有沒有這張卡，我對周知宇的態度都不會改變。”

還沒等她說完，激昂的上課鈴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戚佳年急著去上課，還沒等覃若薇回複便掛斷了電話。

到了放學，戚佳年特意讓周知宇站在男生的末尾，方便一會兒找到覃若薇說話還卡。

一個半天都忙於上課，她沒看見覃正說要來接周知宇的消息。

“舅舅。”周知宇歡快的跑了過去，和覃正呆了這麼些天，周知宇不像最開始那樣不親近甚至有些害怕他，他現在覺得舅舅有時候也聽好說話的。

戚佳年看見是覃正來，腳步一頓，走過去問他，“今天怎麼是你來接？”

覃正解釋：“他媽媽臨時加班，讓我來接一下。”

戚佳年已經不想再拿著這張卡，她覺得這東西在手裡就是顆定時炸彈，不還回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爆炸。

反正請問是她弟弟，給他也是一樣的。

戚佳年拉著覃正來到角落，解釋了整件事的經過，偷偷摸摸從包裡掏出卡片遞給他，“你幫我還給你姐，這個我真的不能拿。”

看著戚佳年堅定認真的表情，覃正這次和戚佳年站在統一戰線，他接過儲值卡塞進兜裡，“放心，這件事我會和她說清楚。”

戚佳年終於鬆了一口氣，懸了一整天的心也放下，“那我就放心了。”

解決完這件事，覃正順勢而為，“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請戚老師吃個晚飯？”

他隨後強調，“不是以周知宇舅舅的身份。”

戚佳年不自然撩了下頭發，她猜到他下句話是什麼，卻還是故意問。

“那是以什麼身份？”

覃正馬上回答她：“你的男朋友。”

戚佳年笑笑，“這個身份可以，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