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需要三十秒的下樓時間，戚佳年這次縮短到了一半，安靜的樓道裡響起噔噔的腳步聲。

她的步伐輕快，裙擺像朵不斷顫動的木棉花。

等真正見到站在樓下等著的覃正，她的步伐反倒慢了下來。

“等久了吧。”戚佳年把鬢角碎發拂到耳後，耳垂的純白珍珠耳釘襯得她溫婉可人。

“不會。”

覃正彎唇，光明正大看她，不過十幾分鐘，哪怕一個小時他也等得。

戚佳年穿了條白色連衣裙，上身是粉色開衫，頭發梳到一側用大腸發圈綁成側馬尾，嘴唇上是亮晶晶的唇彩，看起來十分誘人。

“怎麼突然想來找我。”戚佳年小聲問著，下午覃正特意發了條信息說臨時有事要改到下次再約。

她當時心裡確實有點失落，不過很快調整好，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會像學生時代那樣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談戀愛。

覃正不遮不掩，明確告訴她答案，“今天說好要見你，總不能食言。”

戚佳年聽完眉眼彎彎，不得不說這個回答她很滿意。

覃正接著問她：“明天下午有空嗎？”

戚佳年想了想自己的課表，回道：“下午第三節是我的課。”

“那上完課和我一起去醫院拆石膏？”覃正動了動左臂，“到時間了。”

“這麼快？”戚佳年算了算時間，從事故發生到現在確實已經過了一個月。

她欣然答應，“那我們下午早點去，我和搭班換節課，2點40就能下課。”

覃正有些顧慮：“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不會，你拆石膏更重要。”覃正本身就因戚佳年才受傷，萬一有什麼後遺症之類的，她得提前做好準備。

兩人沿著小區漫無目的地走著，戚佳年儘量讓自己目光平視前方，卻沒注意腳下的地麵有一處裂縫，她渾然不覺踩了上去。

身子不由自主往旁邊一歪，卻很快找到重心。

是覃正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掌寬大溫熱，將溫度通過環繞的一圈肌膚傳遞，也像無形的烙印。

除了讓她小心，覃正沒有更多的動作，同樣沒有鬆開的意思。

戚佳年身子僵直片刻，試圖把被圈住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她的力道在覃正麵前微乎其微。

覃正注意到她的動作，慢慢鬆開了手。

溫度被驟然抽離，戚佳年大腦空白一瞬。

這是什麼意思？她也沒有很明顯的表示出不願意吧，怎麼就這麼快放棄？

好歹也再堅持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垂在身側的手掌很快被熟悉的大掌重新握住。

掌心相觸的瞬間，戚佳年屏住一瞬呼吸。

覃正這次真正牽住了她的手，不同於剛才的試探，此刻牢固而堅定。

這才對嘛。

戚佳年壓抑住嘴角的笑，同樣的，回握住對方的手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這一刻，兩個人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覃警官要不要解釋一下？”戚佳年說話的同時捏捏他的指骨關節。

“解釋什麼？”覃正不懂反問。

“你說呢？”戚佳年停下腳步，轉而看向他，“如此主動可不是你的風格。”

覃正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如果我再不主動，你被彆人拐跑怎麼辦？”覃正說著，心裡還真有一絲後怕，後怕的同時還有一絲慶幸。

“還是早點讓戚老師成為我的女朋友比較保險。”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應該再早點才是。

戚佳年得意挑眉，“那你就沒想過我可能不會答應？”

“想過。”覃正誠實回答，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性，被拒絕當然是最壞的一種，但他自認為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戚佳年看似性格軟和好說話，其實內裡很有自己的想法，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或事，她會明確劃分界限遠離。

倘若她真的對自己沒有任何意思，估計早就成為躺屍在列表裡的點讚之交了。

“那你接下來可要好好表現，現在隻是試用期，可還沒有轉正。”戚佳年此刻表現出了屬於自己的傲嬌。

覃正麵色不改，拇指摩擦著她的手背，“那我申請無限期轉正。”

他接著問：“試用期也是可以改口的吧。”

戚佳年臉紅看向四周，“改什麼？”

覃正從胸腔溢出聲笑，覺得害羞的她看起來分外可愛，“還能是什麼。”

他知道她在故意裝傻，直接把話挑明，“請多多關照，女朋友。”

一直到回了屋，戚佳年都感覺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她有點恍惚剛才發生的是不是現實，或者隻是她在做夢。

正想著，蘇楠楠發來消息，邀請她星期六去工作室幫一天忙。

戚佳年咬唇，在好字後麵跟上一句。

“我和他在一起了。”

手機安靜了幾秒，接著瘋狂發來消息，是蘇楠楠在不斷刷屏。

“誰！”

“我就兩天沒和你聊天，你就脫單了？”

“天哪，你個母胎solo終於脫單了。”

“我哭！你就這樣拋棄了我！”

後麵則是滿屏的語氣助詞。

戚佳年趕緊打住她，“是覃正。”

她回複完，蘇楠楠果然沒有再發來連環炮式攻擊。

下一秒，好友蘇楠楠發來視頻邀請。

戚佳年點了接聽，蘇楠楠懟著鏡頭，八卦的表情昭然若揭。

“請速速把你的脫單過程一五一十召來。”

戚佳年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三言兩語概括了下。

蘇楠楠聽完直嘖嘴，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大瓜，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這也沒什麼套路，你怎麼就輕易淪陷了。”

可覃正吸引戚佳年的恰恰是他的真誠，他不多言，更多的是表現在實際行動上。

在他身邊，最大的感覺就是安心。

看著麵帶紅暈的戚佳年，蘇楠楠有種辛辛苦苦養育的小白菜被人一把薅走的感覺，“你也脫單了，以後就隻剩我孤家寡人孤獨到老無依無靠了。”

戚佳年給了她個白眼，“你不是正和一個外國模特打的火熱。”

據蘇楠楠所述，此人乃四國混血，濃眉高鼻藍眼睛，一開口就是迷死人的倫敦腔，身材同樣沒得說，該有的一樣不落。

蘇楠楠在一次商務拍攝時認識的對方，給出此男隻應天上有的評價。

戚佳年一直都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讓蘇楠楠發出如此的讚歎。

“彆提了。”蘇楠楠歎口氣，痛心疾首地回憶上次並不友好的約會。

“他有狐臭你知道嗎，之前一直用香水蓋著我沒發現，那天就多走了點路，在地鐵上他抬手抓扶手，胳肢窩正好對著我，我的天，那體味直衝我天靈蓋。”

當時的味道給蘇楠楠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就是此刻回憶起來依舊是是場恐怖的噩夢。

“就像醃製了幾天幾夜後腐爛發酵的洋蔥。”

蘇楠楠描述的畫麵過於有即視感，戚佳年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寒噤。

她想起了覃正，他身上好像沒有味道，在任何時候見他，總是保持一身清爽。

兩相對比之下，戚佳年不厚道地笑了。

翌日下午三點，戚佳年剛出學校，就看見覃正在門口等著。

戚佳年訝然，“不是說在醫院門口見？”

覃正自然地牽住她的手，“想早點見到你。”

戀愛中的男人果然甜言蜜語套路多多，戚佳年表麵嫌棄，內心卻甘之如飴。

拆石膏的流程很快，處理的是個女醫生，看起來經驗老道。

等覃正揭開繃帶，她隨即打開石膏鋸，圓形鋸片飛快開始高速震動，發出不小的轟鳴聲。

戚佳年曾經在網上看過科普，這種石膏鋸用的是特質刀片，通過來回高頻率震動實現切割，不會劃傷皮膚。

繞是如此，親眼看到石膏鋸在覃正胳膊上切割的場景，戚佳年還是有些提心吊膽。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戚佳年手心汗濕，看到石膏被成功取下，她也如釋重負。

“醫生，他的胳膊能恢複成原樣嗎？”

戚佳年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醫生顯然對這個問題見怪不怪，“每天堅持做複健和力量訓練，不要過度使用，後期看恢複情況。”

覃正試著輕輕活動著胳膊，久違地感受著胳膊能動的感覺。

有些酥，有些麻，更多的是無力。

戚佳年這邊問完，情況要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

覃正本身身體素質不在話下，又正值青年，恢複自然也會快些。

出了醫院，時間依舊充裕，覃正提議去看昨天沒看的電影，戚佳年欣然應允。

正值工作日，影院的上座率堪堪過半，戚佳年看著售票處兩邊的宣傳海報，臨時改變主意，放棄了美國大片，選擇了國內一部根據真實事例改編的寵物電影。

她沒讓覃正買爆米花和飲料，在微博搜完電影簡介，她有一種預感，自己應該會哭得很慘。

事實證明，電影剛剛放到男主因病去世，戚佳年的眼眶就已經紅得不行。

電影不急不緩地推進，在不知不覺中把故事推向最高潮，當看到裡麵的田園犬七七安靜地躺在主人的墓前閉上雙眼，戚佳年早已淚流滿麵。

怕打擾到彆人，她極力控製住自己的嗚咽，肩膀小幅度地抽動，用完了一張又一張紙。

黑暗之中，一隻手攬過她的肩膀，給予她無言的力量。

看完電影，戚佳年平複了情緒，從洗手間出來，覃正看見她的模樣問：“有沒有好點，不然我的肩膀再借你哭哭？”

戚佳年吸了吸鼻子，故作堅強，“我哪有這麼能哭。”

她說這話時鼻子眼角都還是紅的，渾身上下最硬的就是一張嘴。

覃正也不拆穿，憋住笑帶她去吃飯。

一路上，覃正緊緊牽住戚佳年的手，腦海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的女朋友怎麼這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