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克緹打了半桶水,拿著抹布把衣櫃裡的架子和箱子都擦了一遍。她把新買的衣服通通穿上衣架,掛得整整齊齊。那一打襪子和半打貼身衣物被她整理好,分彆放入了兩個有蓋子的藤編箱子。
她還沒有專用的書桌書櫃,隻能將就著把書籍打包進了衣櫃的箱籠裡,想看的時候去拿就行。
這衣櫃真得很大,她原先以為弗若林給自己買的東西夠多了,但是一擺放到衣櫃裡居然也顯得冷清。
她換上了新的床品,繡著各種奇思妙想和可愛的小圖案的被子鋪在了床上,讓人看了想一睡不起。床品是燦爛的明黃色,和整個房間都很搭。魔金夫人送的那隻碎布抱枕也放在枕頭旁邊。
至於那一大份蜂蜜公爵糖果,她沒有放在閣樓,而選擇放在了2樓的客廳櫃子裡。糖果當然要和弗若林一起吃。
一切都差不多收拾完之後,夏克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了那個小挎包。她驚訝地發現弗若林已經在裡麵裝滿了許多錢。她沒有數,粗略地翻了一下,絕大多數都是銀西可。
雙麵鏡她和弗若林一人一個。據說它是魔法世界的通訊器,夏克緹拿著那個鏡子上下翻看——她還不知道使用方法呢。
鏡子的外觀普普通通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隻是背麵有一些古樸的雕花,拿在手上反而有些硌手。
鏡麵則普普通通,夏克緹拿著鏡子自照了一番,意料之中地出現了自己披著金發的老樣子。她對著鏡麵做了個鬼臉,鏡中的小女孩也做出了一個鬼臉——哈哈。無聊。
如果弗若林在這兒,夏克緹還能去問些傻瓜問題煩煩他;現在他不在,夏克緹也就沒有了可說話的對象,身邊一下變得變得靜悄悄的。
人閒時總會瞎想。她無端想起了凱特和瓊斯太太。照往常的這個時候,瓊斯太太就會捧著小蛋糕,或者端著一盤餅乾來找凱特喝下午茶。
她倆一定是坐在一樓的戶外庭院,那裡種了幾株攀牆的薔薇,地麵鋪了草坪。
她們通常會比較園藝——比較哪種藥水能更好地除掉薔薇上的蚜蟲;討論時情——女王又又又出訪了哪個國家;抨擊人際——臭罵隔壁社區出軌家暴的渣男。
而自己要麼是躺在二樓窗戶旁邊的搖椅上,百無聊賴的翻那些看了很多遍的舊書;或者是躺在草坪的野餐墊上,在陽光烘烤下打著盹。
從樓道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夏克緹叼著糖跑到樓梯口,口齒不清地喊人,“舅舅——”
弗若林剛好把黑袍收進了口袋裡。夏克緹歪頭看過去,隻見他身影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灰袍的小人。那小孩看不清臉蛋,隻及夏克緹的腰部,看上去瘦骨伶仃,格外淒苦。
“這誰?!”夏克緹擰著眉毛,“舅舅你今天不是說隻有我一個小孩了嗎?不是說福斯科隻有我一個繼承人嗎?”
夏克緹聲音本來還有些虛弱,但弗若林隻是好笑地盯著她,這讓她有些生氣,聲音也變大了,“怎麼突然又抱回來一個!我要告訴媽媽——”
弗若林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夏克緹你怎麼告訴凱特?教教我唄。”
被帶回來的“小孩”有些無措地站在地毯上,夏克緹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打趣自己的弗若林,頓時又委屈又有些心虛。她“啪嘰”一下“柔弱”地倒在沙發上,小聲的哭了起來。
“好啦。”弗若林坐過去,想把她扶起來,但癱倒的夏克緹像一隻柔滑的泥鰍,他剛扶住了夏克緹的肩膀帶起來一點,又滑不溜秋地趴了下去。
真是難纏的小鬼頭啊。弗若林感歎,隻好安慰夏克緹起來,“我說了隻有你一個小孩就隻有小孩,福斯科以後也隻能是你繼承。”
“真的嗎?”趴在沙發上的夏克緹聲音悶悶的,“那閣樓是我一個人用咯?”
“嗯。”
“冰激淩我想吃就吃?”
“呃——好吧,”弗若林為難地撓撓下巴,“但要適量吃,不然就算有腹瀉魔藥,吃多了也不好。”
“那……”埋在暗處的雙眼瞪大了,“金庫裡的錢也都是我的?”圖窮匕見。
“嗯……嗯?!”弗若林一把揪住了夏克緹的兩隻耳朵,把她旱地拔蔥式地拔起來——哪裡哭了,這人小鬼精的夏克緹正捂著耳朵毫不掩飾的竊笑。
“……”夏克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舅舅隱隱約約要發飆,“我以前、經常、和凱特、一起、這樣、玩。”
長歎一口氣,弗若林無奈地把手放下了,佯裝地乾咳了兩聲,對夏克緹說,“那不是小孩,是保姆——Houseelf——家養小精靈。”
“雪兒。”弗若林吩咐一聲,站在一旁等了很久的“小孩”終於有機會掀開了身上的灰袍,夏克緹這才看清楚了她的樣子。
她圍著簡陋的布巾,長得和古靈閣裡的妖精們有點兒相似,但更加清瘦更加矮小。她身上肉眼可見有很多傷口,正在緩慢地愈合。
“保姆?”夏克緹湊過去仔細打量,那隻小精靈低著頭攝手攝腳。
夏克緹感覺不好意思極了,不僅誤會彆人還在彆人麵前表演了一場大戲……她從頭紅到腳,背上浮出一層滑膩的熱汗。
她想了想,伸進自己的挎包裡翻找——找到了!夏克緹小心的握住小精靈傷痕累累的手臂,示意她攤開手。
雪兒雙手合在一起,眼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女孩。隻見她先掏出一把銅納特,倒在雪兒手掌上;接著又掏出一捧銀西可,蓋在那把銅納特上。
雪兒的雙手已經微微顫抖,那座由亮閃閃的巫師錢幣蓋成的小山也在跟著微顫——這樣已經很好很了不起了,雪兒在心裡偷想。
夏克緹又掏出幾枚金加隆,小心翼翼地插在銀西可上,一座漂亮的亮閃閃的錢山正式完工了!它有著銅色的泥土地基,銀色的冰雪山腰,以及金色的城堡山頂。
夏克緹對著小精靈說:“抱歉,雪兒,是我誤會你了。”
雪兒遲疑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她覺得夏克緹說話有些慢,帶著吞字的連音,這讓她有些想起雷古勒斯·布萊克清脆的嗓音,兩者有明顯的差彆。
弗若林悠閒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他的手肘支在一側的扶手上扶著臉,他有些慢條斯理地欣賞這座錢山:“真是一個傑作。”
而一旁的夏克緹聽見弗若林的“稱讚”,有些錯愕地轉頭看去,臉色帶著愧疚和不明顯的耀武揚威。弗若林清了清喉嚨,給夏克緹找補道:“雪兒,這就是你的‘薪水’了。”
雪兒的新住處在二樓樓道的小房間裡——福斯科家並不是沒有地下室,但地下室的一半是盛放冰激淩和冰激淩原料的冷庫,另一半是弗若林·福斯科的調味室。
調配冰激淩口味這件事弗若林從不假以人手。更何況雪兒身上有傷又有點兒……臟。
弗若林找出了兩條舊毯子清理一新後,塞給了雪兒,他強調著說,“你剛剛從一樓上來,也看見我們家是做食品生意的,以後說不定你還要去廚房幫忙,所以你一定要愛乾淨,知道嗎?”
雪兒點點頭,她看見夏克緹——這個家庭裡的小女孩,她正躲在客廳的櫃子後麵偷瞄。聽著弗若林叮囑自己要愛乾淨的話,也跟著在櫃子後偷偷點頭。
“這是魔藥,能幫助你快速愈合。”弗若林又拿出一瓶魔藥,雪兒接受了。
“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弗若林指了指偷看的夏克緹,他的後背像長了眼睛一樣,沒轉過身也知道背後有人——夏克緹“唰”地一聲躲開了。
“就是,照顧好她——夏克緹。”弗若林強調,“她母親去世了,如果未來你還在,可能還要麻煩你,充當起女性長輩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