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站在劉徹的身後,方才陳杏罵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又多看了她幾眼,畢竟那大掃把掄起來虎虎生威,要不是他反應快,可是得弄到陛下臉上去了。
陳杏更是一肚子的火。她找阿花幫忙多收集些棉花棉絮,部落裡的人可以多留一些,但是請務必多給她弄一些棉花種子過來。
阿花是個實誠人,因著時間差,阿花帶著整個部落的人,一整天都在采集棉花。
數量十分驚人,這叫陳杏許久未曾浮動的交易值,瞬間竄上去了一截。
方才桑弘羊過來是關於棉花推廣的事情的,陳杏便給他說了一些棉花的種植技巧和注意事項什麼的,便讓他帶著那些棉花走了 。
家裡自然沒有這麼多空房間來堆放棉花的,是以陳杏又在桑弘羊跟前表演了一招袖裡乾坤。
這戲法一變完,叫桑弘羊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從前是不信鬼神的,見到這一招,突然有些理解陛下為何這般急不可耐要定下國師一事了。
不行,他得回長安城去,再催促一番,叫那邊務必加緊了,莫要出了差錯。
見著人將東西帶走了,陳杏心裡頭也十分高興,棉花今年是推廣不了了,但是剩下的那些棉花冬日裡可以製出一台紡織機來招一些女工學習如何織棉布。
想著未來的大漢一定會越來越好,臣妾甚至開始哼起了小曲。
哪能想到後頭發生的那些惡心又糟心的事。
“方才國師,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如此大的火氣。”
劉徹估摸著方才是桑弘羊來過,難道桑弘羊得住了國師?
不應該了,桑弘羊還不至於這般沒有眼力見。
陳杏看著劉徹,她不知道上門來罵自己的究竟是誰,但是嘛。
找劉徹總歸是沒錯的。
“方才有幾個讀書人來敲我家的門,專程來罵我。”
“陛下,這可是叫人怪惶恐的。”
“我怕日後走在街上還會被人吐唾沫。”
是的,陳杏知道自己這是遷怒了,但是沒辦法。
心頭有火氣,總要發出來吧,憋著隻會憋壞了自己。
叫她忍著,自然是不可能的,否則方才也不會帶著大掃把出來。
原本心情正好,這會就如烏雲壓境。
劉徹瞬間陰沉下了臉:“國師放心,朕定會給國師一個交代的。”
“那我就等陛下的消息了。”
陳杏露出一個假笑,隨後看著幾人。
衛青和霍去病聽到有人上門來辱罵她,心下都是窩火。
尤其是霍去病,臉上扯出一個冷笑:“一群蠢貨。”
這事情總要給陳杏一個交代,留下禮服三人便走了。
晚間時候,長安城多了幾個被豬拱入糞坑的讀書人。
第二日,霍去病駕著馬車來接陳杏的時候,告訴了陳杏昨日來上門來的那幾人的身份。
車隊引起的動靜不小
灶兒村不少村人都出來了看熱鬨。
二丫娘看清了車上的陳杏瞪大了雙眼,這兩日陳家村裡人不是不曉得,隻是以為是杏娘發了。
早前杏娘也會做些東西到長安城裡頭去買。,是以大家也沒有多想。
這會兒看著威嚴的車隊,開路的兵士這才意識到什麼。
“梅花,你家杏娘這是?”
“去做大事!”趙梅笑笑,並不全然道出,這對杏娘不好。
“那不得了了哦,咱們灶兒村也算是出現了一個大人物嘞。”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勒。”
“杏娘出息了,你往後也不會那麼累了。”
祭天儀式有些平淡,並沒有出現神仙下凡組合,也沒有天降祥瑞。
就連天氣也是延續了前些日子的好天氣。
陳杏抬頭望天,高台之上,秋風吹過,但並不覺得冷,隻覺得心裡有一團火正在燃燒。
但小部分人卻在心底生疑,不是說得上天眷顧,乃是神的使者嗎?
上天沒有對自己這個受眷顧的使者降下祥瑞,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是人。
不過嘛,要是有人出生詢問,也是有借口的:“仙人在考驗大漢,若是此時降下祥瑞,豈非在天道哪出過了名錄。”
然後用一種彆那麼貪心的眼神看向對方。
當然,在這種場合沒有人會問出那麼沒有眼力見的問題來。
祭天儀式過後,劉徹彎腰對著陳杏行了一禮,語氣中是慎重,亦是期待。
“請國師指引大漢走上科技之道。”
每每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陳杏臉上就會出現一抹掙紮的神色,劉徹以為國師是還在思索掙紮著叫大漢走上修仙的道路。
畢竟這不是一件什麼容易的事情,劉徹猜測她應該是用什麼方法亦或者是付出了什麼,這才得到了神明的同意。
劉徹哪裡曉得,陳杏這是怕自己憋不住笑出了聲,漢武帝一個封建迷信愛好者一本正經的說著科技之道,科學之路,真的很好笑啊。
走神期間,陳杏有對著地下的大臣和劉徹拍了幾張照片,想著到時候連接到了現代位麵,要是是自己前世,那就把這些當做是贈品送出去。
買二送多,絕對不虧。
思緒回轉,陳杏直視著劉徹的眼睛,鄭重其事的問了一個早就有了答案的問題:“陛下,考核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徹嚴陣以待。”劉徹輕笑,他治理了大漢有很多年了,有些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變是另外一回事。
“陛下,想要走上科技之道,最為重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請國師賜教?”
“諸位大人覺得呢?”殿上的博士有些不明所以,總覺得這位國師相看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陳杏看向高台之上的劉徹,又看了看今日碧藍的天空,可真是個好日子啊。
是個適宜大刀闊斧改革的日子。
“科技之道,亦為人道。”
所以對不起了,儒家。
殿內眾人若有所思
陳杏跪坐在墊子上,一襲黑衣,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黑烏鴉。
給儒家帶去不幸,給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帶去新的可能。
深吸了一口氣,大抵還是緊張的,寬大的袖袍下是撰緊的拳頭。
她的係統可能日後會十分厲害,但是如今,陳杏隻連接了一個原始位麵,其實並沒有什麼自保的能力。
所有陳杏告訴自己要穩住,她要利用所有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穩住自己的人設。
她不是騙子,她就是上天的使者。
“聽聞陛下有獨尊儒學的想法。”
“正是如此。”劉徹看中儒家並非是有多喜歡儒家,而是好用,教導黔首聽話。
內裡依舊行的是法家。
董仲舒給他進言,那書他看來,正是他心之所想。
一把合適的刀在合適的時候遞了上來,焉有不用的道理?
隻是現在國師的這話,叫劉徹在心底琢磨著,難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一群博士麵麵相覷,有些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
有些話說出來難聽,但是依舊要說,否則她就不會站在這裡。
陳杏的聲音輕柔且堅定,聲量不高卻能叫人聽得清楚分明。
“陛下,科技是提高生產力的第一動力。”
她麵上又再度恢複了往常,無聲表情:“而儒家顯然不能成為其中的主力軍。”
“農家又農家的用處,研究肥田,改良稻種,叫萬千百姓口袋裡有糧。”
對於這話衛青是認同的,填飽肚子不什麼都要重要。
而農家確實也很有意思,不管是從前亦或者是現在,農桑雖說地位高,但是真輪起來,又有幾個讀書人能去學農呢?
“而墨家亦有墨家的用處,昔日為守城,今日嘛?”
“且不說製造器具,叫百姓生活便捷,就說陛下最為關心的修行之途。”
“推動咱們的科技之道墨家必有一席之地”
至於墨家,墨家凋零,墨家弟子想要去尋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陳杏怕劉徹舍不得儒家這把刀,便搬出了修行一事來。
殿內一片死寂,就連上頭的劉徹都不僅感歎她膽子的。
霍去病在心裡琢磨著國師走在路上會不會被套麻袋,畢竟這一下可是開罪不少人。
諸子百家發展到今日,朝堂上儒家相較於其他學說獨占鼇頭,特彆是陛下親政以後。
國師這般言論,是在掘儒家發展的根基啊。
司馬相如心已經沉到穀底了,昔日陛下因為董仲舒的罷黜百家,如今怕是會因為這位國師講儒家一腳踢到角落裡頭。
東方朔嘴角的笑意更甚了,昨日事發突然,叫他沒有到長安城外頭去拜見這位國師,倒是也停了些有意思的事情。
這位國師倒是真的幾位對自己的胃口,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叫這位國師針對儒家。
或許也不是針對,隻是有那麼些湊巧罷了。
要是知道東方朔的想法,陳杏可要大喊冤枉了,畢竟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對於這個時代的儒家她還是意見沒有那麼大的。
昨日的事情,雖然叫人氣氛,但是陳杏還真不至於。
可惜的是,沒有人知道陳杏的想法。
儒家門生隻覺得陳杏這個國師是故意針對,甚至開始懷疑陳杏是否是其他學說的人。
這年頭大家都不好混,但是你沒必要踩儒家來太高墨家和農家啊。
當下便又博士氣憤起身,站起身來滿麵不悅的看著陳杏,“國師此言怕是不妥吧?”
有委婉的自然也有脾氣暴躁的,見著陳杏詆毀儒家,當下也不管這裡是何處,也不管陳杏是和身份,指著陳杏怒喝。
“無禮小兒,讀過幾本書就敢在這裡口出狂言?”
陳杏興致缺缺,隻覺得沒什麼意思,“在此我大概是文盲一個?”
“大字不識之人?”
她這話確引來儒家更多的怒火。
“你家大人是怎麼教你的,子不教父之過,我不與你這等小兒說話。”
“李博士,咱們這位國師大人乃是農戶出生,你就算叫來她的父親,地裡頭刨食的人怕是也聽不懂你的話的。”
霍去病皺眉,往常沒覺得這些人如此叫人討厭,今日卻格外猙獰。
正想起身卻聽到一聲輕笑。
同僚的接過話頭,明裡暗裡的鄙夷,叫原本垂頭的陳杏忽而抬頭。
聲音很輕,在這喧鬨的大殿上卻人人可聞。
陳杏就站在殿上,原本還想在說些什麼勸阻漢武帝劉徹百家齊放才是真的好,獨推儒家是沒有前途的。
隻有還沒等話說完呢,便就有人急不可耐的跳出來,指著鼻子訓斥自己。
想想陳杏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有人站出來說你家的東西沒用,廢物一個,沒有誰誰家的有用,她也要挑腳罵人。
說自己也可以,但是所她的家裡人就是不行了。
仄聲輕笑,叫人還以為她突然瘋癲了。
她本質上就是個樂子人,氣惱過後,她盯著哪位李博士的眼睛壓低聲響,好像是惡鬼上身一般,眼睛翻白,往下腰身,從地下看著她。
末了還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來。
成功將哪位李博士嚇的一個踉蹌,還好身旁的及時攙扶著,要不然就要在這大殿摔個馬大哈了。
“這位先生是儒家子弟吧?”
“我得仙人眷顧,有些本事,這位先生想要知道你儒家在後世是這個什麼名聲嗎?”
大殿上有火盆,其實並不冷,這句話卻叫人背後生出岑岑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