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有些不耐煩了,“怎麼?朕帶領你們得了仙緣你們還不樂意嗎?”
他陰沉著一張臉,看起來頗為不悅。
底下的大臣在心中暗自腹誹,不是他們不樂意啊,真仙緣誰不想要啊。
怕就怕是騙子啊?
要是蒙騙了陛下,連帶著他們都屈服那國師的淫威之下,那朝廷豈不是會成為天下的笑話?
從目前來看,他們陛下除了喜愛打仗以外,還是頗為英武的,不至於吧?
真的應該不至於吧。
“明日就是個極好的日子,在長安城舉行大典吧。”
“朕已擬好聖旨發至國師。”
得,要求明確,但是吧,這離後日那麼短的時間真的不夠啊。
不少人偷偷的朝衛青使眼色,想要叫他勸勸陛下,那曉得衛青目不斜視,壓根不看他們。
不少人心裡暗恨,這衛大將軍可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陛下,此時還需再行商討啊。”
桑弘羊硬著頭皮開口勸阻,大朝的時候還沒有這回事,午間走一遭,回來就要封個國師,他們還不知道對方的虛實,這叫人如何不心聲疑竇。
見有人先開口了,其他人紛紛開口勸阻,畢竟這事情怎麼看怎麼荒唐。
“對啊,陛下,國師的身份何其重要,陛下難道覺得國師之位可由方士來擔任嗎?”
張湯斟酌著開口,他不在乎那位方士是男是女,他在意的是對方的方士身份。
隻是張湯一開口,不少人心底憋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去看劉徹的神色,果然見到劉徹,聽到張湯的這句話,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誰說這句話也是他們心中所想,但是卻不該這般開口,如此,豈不是質疑陛下的決定嗎?
陛下有些事不在意,但是有些事卻小心眼的很。
沒見汲黯便是被陛下貶出長安城了嗎?
張湯的這句話和直接指著劉徹的鼻子說他昏庸沒什麼區彆了。
隻是很快,又將張湯的話接了過去,順著他的話繼續說。
好像那句話隻是尋常的勸誡,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的意思。
“況且,若是真的要選吉日舉行大典,怕是也需要時間。”
繼續開口的人明顯說話更加圓滑些。
“定在後日有些隨意,陛下不如容我等再選良辰吉日?”
知道他們心裡頭的小心思其他事情,其他人若是劉徹封為國師,他可能還會順著他們的意思選個良辰吉日。
可是陳杏,她是真的不同啊,人家是有真本事的,而且背後那位仙人明顯本事高強。
那位陳姑娘對於大漢,是有些感情的,對於他們這個朝堂,卻未必有什麼好感官。
底層百姓厭惡上層貴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個矛盾也極其難以調和。
故劉徹才想儘快定下這事來,隻有積累了足夠多的資本,才能完成他的心願,實現他的抱負。
劉徹很想告訴自己,不怨他們,畢竟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沒有親眼見證過,國師於他和衛青去病麵前施展那袖裡乾坤的法術。
但是想到他們未曾將自己的話聽完,便跳出來急不可耐的反對,這叫劉徹如何能不氣惱。
他按捺住心裡頭的窩火,似笑非笑地看著底下的大臣們。
劉徹聲音微微提高,都是老臣了,自然知道他們這位陛下這會兒是生氣了。
一時間,原本嘈雜的大殿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殿內響徹劉徹接連的質問聲。
“若是延誤了時間,爾等又該如何?”
“仙使身後靠著科技之仙可是說過了的,吾等通過了仙人的考核,才值得仙使相助。”
“要是仙人知道了諸位百般不願,耽誤了自己還好說,耽誤了朕,耽誤了大漢該當何罪?”
聽到仙人二字這底下的一眾大臣,又隻覺得頭大,尋仙問道人人皆是向往的,可是又如何?
秦始皇派徐福出海尋仙,尋到了嗎?
這個結果大家都知道,見著劉徹態度堅決,是鐵了心要封那位女方士為國師,不少人在心裡頭無奈歎息。
他們實在是太了解他們這位陛下了。
有一部分人已經琢磨著還是放棄勸諫吧,畢竟陛下決心要做的事情少有他們能勸阻的了的。
說實話,其實他們覺得這些人對於大漢來說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想必耽誤大漢陛下,怕是更害怕耽誤他自己吧?
畢竟陛下求仙問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那是隻少年起,就有的愛好。
這麼多年了,瞧著也還是對這種事情格外感興趣,是以外頭的方士,隻要膽子夠大,騙術夠高,都敢往陛下跟前湊一湊。
他們雖不是方式,但莫名覺得大概在天下方士眼裡,陛下就是一塊大肥肉,雖說風險高,但是回報更是高。
“今日仙使拿出了兩件寶物叫大漢製造推廣,作為大漢的考驗,此物皆為仙物,且利國利民。”
“陛下,不知是和仙物?”
東方朔聽聞仙人之物就十分感興趣,他懂的十分多,往常劉徹遇到不知道沒見多的東西就喜歡問東方朔。
而東方朔也從未叫劉徹失望過,每每都能給劉徹解答。
見到陛下如此堅決,還戲謔的反問他們,有些大臣心底還是遊移了起來,難道真的有神仙?
聽到東方朔的話,勸阻的人紛紛靜下來,但是看看究竟是咋回事在做決定。
“驃騎將軍,來,你給諸位大人介紹一下這火炕和紙究竟為何物。”
這些東西霍去病早就在心裡的念叨好幾遍了,他實在無法想象紙張居然用一些樹皮漁網之類的東西就能做出入錦帛一般輕便還十分廉價的書寫載體。
而這火炕霍去病更是一點就通,把那火炕想成躺著的煙囪就行。
是以霍去病介紹起來也絲毫不費力。
能站在大殿之上的都不是蠢笨的人,誌蘭,知道這兩樣東西都有極大的用處。
那此刻疑慮還未全數消散,大多數人都是半信半疑的。
張湯到時不再言語垂下眸子,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桑弘羊也沒預料到這一出,如今看來大將軍與冠軍侯都是站在陛下這一頭戰同風,那位姑娘為國師的。
衛青性子沉穩,也不是什麼拍須迎合之輩,所以此事極有可能為真。
但這事怎麼就叫人覺得這麼玄乎呢?
殿內眾人麵麵相覷,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陛下,既然諸位大人不信,不若由臣帶著諸位大人到灶兒村走一遭。
霍去病倒是沒有那麼好心,他純粹是想看各位同僚的熱鬨罷了。
“我們人多,我看還是請這位姑娘入長安城走一遭吧。”
這話說得據傲,衛青聽了微微蹙眉,正想開口,就聽見自己這大外甥先開口了:“你當國師是變戲法的不成?”
“陛下,這話臣就帶不得了,要是國師將臣給攆了出去,那臣可是太冤枉了。”
霍去病話雖是笑著說的,但眼底卻是布滿了冷意。
相處不到半天的時間,但是霍去病自認為對陳杏還是有些了解的。
這話要是真到國師麵前說,那位麵上笑嗬嗬的小姑娘能立即翻臉。
這話在這說說倒也罷了,要真到國師跟前去說,到時候要是影響了大漢,那可真是有的說了。
為人臣子最想看到的便是自己國家的強盛。
就國師現在拿出來的東西來說,這對於大漢來說,便是一條康莊大道。
雖說國師性子良善,但這並不是可以欺辱人的理由。
自己蠢倒也罷了,莫要去霍霍了旁人。
衛青也沉下臉來,他往日都是沉穩的性子,從不輕易開口得罪人。
“這位大人,有些話還是莫要亂說的好。”
說話的那人也是一愣,沒想到往日和善的大將軍這會竟也這般不留情麵。
隨即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想要再說什麼,便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袖子,示意他往前頭一個方向看去。
順著那人的視線,便瞧見霍去病正冷冷的盯著他們,像是隻要那人說出什麼對衛青不友善的話來,就立刻出手宰了他似的。
正要出口的話,被哽在喉嚨裡,憋的不上不下的。
他們家中已經夠招搖的人,衛青平日裡時常交代家裡頭的人要低調行事,莫要惹事,霍去病聽進去了,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有時候並非他們不惹事,事就不會找上門。
霍去病提議是好,說到了劉徹心坎裡,在劉徹看來這些爭論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本來他找人前來就是要他們商討好了流程來,如何能辦的隆重,並且要快。
要不是知道需要時間準備,明日劉徹就想告天祭祖,把國師儘快的點下來。
原本就要控製不住發火了,聽到霍去病的話,倒是有些像笑了,這小子慣會作怪。
東方朔見兩位大司馬都未曾質疑陛下封國師一事,心下早就有了底,怕是這位國師真有什麼叫人不會懷疑身份的本事。
就當那火炕和紙來說,後者的作用是巨大的,不過嘛,著急的也不是自己。
最先著急的當是長安城裡頭的貴族。
東方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對於那位國師更加的好奇了起來。
“若有疑慮且自個到灶兒村去尋國師,但是朕不想看到或是聽到鬨出了什麼事來。”
“叨嘮了國師。且不論國師會不會生氣,諸位便先想想自己吧。”
這話雖講的是他們可以自行到灶兒村去尋那位未來的國師,但是後半句威脅的話是個人都能聽懂。
公孫敖打算出宮以後向衛青多打聽打聽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他們出城可是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否則怎麼一回來就要封一位國師了呢?
劉徹擺袖正欲離開,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站定看著底下的人:“桑弘羊且留下。”
陳杏今日難得空閒在家,她正在收攏自家屋邊的那塊小菜地,聽到有人叩門便放下小鋤頭。
今日家中隻有她一個,趙梅帶著陳石回娘家去了。
洗乾淨手上的泥土,陳杏這才去開門:“找誰?”
開門見一位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陳杏上下打量他一眼,確認自己不認識。
“桑弘羊拜見國師大人,今日登門是有事想要請教。”
桑弘羊見著人遲遲未曾開門,門又不見落鎖,當下以為屋裡的人沒聽見,打算再敲一敲,門便開了。
敲門的手,頓在空中。
瞧見開門的人,他心下一驚,原本淡然的心,見著人又忐忑了起來。
本著不得罪這位未來長安炙手可熱的新貴,桑弘羊昨日出宮時便向大將軍衛青請教了這位國師大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得到國師為人和善的話,他很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聽著陛下昨日與他私下談話的意思,往後他與這位國師怕是要時常接觸共事了。
見這位國師大人比自家女兒還要年幼些,並且對方容貌實在是不俗。
周氣質格外通透,見到了人,桑弘羊就知道這位是個有真本事的了,畢竟如此姿色,還未被陛下納入後宮,定然是個不得了的人才。
他們陛下有些葷素不濟,倒也不是什麼秘密。
隻是這衣著樸素粗布麻衣的,腰間係著的圍裙還有些臟汙,裙擺處還帶了些泥倒是叫桑弘羊一時之間有些愣神,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向陳杏拱手道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有事直說。”陳杏挑眉,當下哪還能不知道這位大人是誰派來的。
對待衛霍之外的人,陳杏可沒有那麼和煦了。
桑弘羊沒待多久,便帶著一大車的棉花離開了。
送走了桑弘羊,陳杏繼續在那片小菜地裡挖坑埋著菜籽。
隻是坑還沒挖好一個,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這次是二丫,她來還陳杏家的針線。
二丫走後又來了幾個莫名其妙的人,見她開門便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後搖搖頭罵了她幾句,聽的陳杏一頭霧水。
“姑娘,心術還是放正些,若有本事,就該用在彆處,而不是用在行騙上。”
“欺世盜名,要不得,如今還有回頭路。”
還有說她為禍大漢,麵善心奸。
陳杏聽的臉都黑了,也不看那人究竟是誰,便直接把門甩上。
這些人他都沒有見過,而且瞧著衣著打扮說話的模樣,就是讀書人。
突然有讀書人找上門來罵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如此反複好幾次敲門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陳杏正好的心情,此刻已經有些陰沉了。
嘴裡頭一邊罵罵咧咧的,天下手裡的小鋤頭拿起靠在牆邊的掃把,走去開門。
想著方才,陳杏覺得自己沒有發揮好,白受了一肚子氣。
“神經病吧,敲敲敲敲,什麼敲敲,你爹呢敲?”
正想著如果再出來一個腦子有病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他出口成臟,那自己也是不會客氣的。
一打開門,那掃帚就揮舞了出去。
隻是沒打到人,便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握住了,一個用力那掃帚從陳杏手中消失。
沒了掃帚擋住視線,當下便露出了來人的模樣。
就見著熟悉的三人,叫陳杏覺得有些尷尬。
“國師,這是?”
原本心頭憋著一股火,見著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還好意思問自己怎麼了,當下心頭的火已經騰騰騰的往上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