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餘景家壽宴(6)(1 / 1)

被拽掉了幃帽愣在當中的景煜終於露出全貌,眾賓客看著他斑斕的臉。

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破了在流血。

這真的很難說是疹子啊!

晌午時候很多人都見了他啊,那時候還好好的呢,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弄成這樣?有腦子活泛的直接想到了主位的景泰和。

還能有誰,能讓景煜挨打的,也就是親爹啊!

景泰和沒有注意到諸多狐疑的視線,他也十分震驚,雖說他對景煜不滿意的地方很多,但也不至於看見他如此淒慘還無動於衷,老頭兒走下來仔細瞧了瞧,氣得臉都紅了,“這是怎麼回事?”

景煦和景熙兄弟倆直接慘叫一聲就衝上來看大哥,景煦直喊人,“快拿藥來!大夫有沒有?”

賈青青叫蔣力,“回去把莫鈺藥箱拿來,還有一箱藥瓶,你一個人拿不下,方之舟尤穆宗星言都去!”

幾個少年著急忙慌跑了,生怕晚了趕不及救景煜。

三夫人可能是從未見過這樣場麵,猛一見受了驚嚇,手中的小碗落了地,趴在桌子上說肚子痛,她身邊的侍女急忙喊人。

景熙先跟人進去送母親,替夫人看診的大夫隨時都在後院候著,一群人呼啦啦朝後院去了。

景泰和還沒有走,因為景煜狀態十分不好,他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站在那裡搖搖欲墜,配合慘烈的臉蛋,簡直看著要當場去世。

景煜撐著桌麵穩住身形,聲音都在顫抖,“來時路上與人切磋……”

外麵又有人跑進來,“師兄!找到了!你看是不是這個麻袋?”

進來的是鎖山派的小廝,手裡提著一個破碎的麻袋,上麵還有些許血跡。

眾人的目光在上麵轉了幾轉,景煜現在就是覺得頭暈,腳底下也似踩著棉花,人影在麵前打著轉,“你來做什麼?”

小廝也懵了,“不是你派人來說讓我去假山裡找麻袋嗎,說要在眾掌門麵前討回公道。”說著對景泰和一跪,“掌門您可一定不要放過那些歹人!”

江湖人切磋受傷是常事,不要說臉上掛彩,便是缺胳膊少腿沒甚好稀奇的,但堂堂景煜叫人套麻袋揍了一頓。

那可是景煜!

麻袋上還掛著碎菜葉!

江湖上小輩的崇拜對象,無數年輕姑娘的夢中情人,叫人套了麻袋,揍到臉蛋開花!

眾人表情一言難儘,一時不知道是該找到凶手,還是同情他。

仰慕他的人心中五味雜陳,突然覺得不帥了,平時暗地裡嫉妒方白蕊的幾個人也是心緒難平,紛紛偷眼瞄她,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方白蕊現在隻覺得坐立難安,大家的打量,觀察,還有同情都讓她如坐針氈,以她如今的身份,景煜受傷了她理應關心,但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在無數道這樣的注視下走過去。

宗星楚馬上想到的便是莫鈺,但是見到傷者都會主動醫治的莫鈺此時並沒有任何反應,來不及多想,她也看過些醫書,便想自己去看看。

賈青青沒有回頭,卻是伸手攔住她,“待著,你和他們都是好孩子,這種場合不要去。”

人群中央,景泰和臉色也是幾經變幻,半月派掌門葛江風終於看不下去了,他會些醫術,與各家門派關係都不錯,靠近過來要給他把脈,“可是受了內傷?”

景泰和的幾個好友也說,“先看看孩子吧,這究竟是哪裡來的歹人?”

有人小聲說,“會不會是魂姬宮?”

大聲小聲的議論根本壓不住,景煜隻覺得胸口更加憋悶,視野中的一切都打著旋朝天上飛去,他急喘了幾口氣想要開口說話,一張口喉嚨卻驟然泛上一陣腥甜,倒下前最後看見的畫麵是慌張拉住他葛江風,焦急朝自己伸手的好友們,和站在遠處,賈青青居高臨下的一眼。

失去意識前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打人的是她,目露憐憫的也是她,到底是要怎樣?

鎖山派掌門60大壽的宴會上,眾目睽睽之下,景煜口吐鮮血倒地不起,眾人這下慌了,葛江風第一時間探鼻息,把脈搏,“還有氣,不像是受了內傷……可有人還懂醫術?”

江湖人一聽紛紛後退,都說久病成良醫,但混江湖的平日都是些皮外傷,或者受些內傷,內傷的話葛江風是最懂的了,他都沒有辦法,還能指望誰?

與景煜武功路數的接近的幾個掌門輪流給他渡內力,但都是權宜之計,內力也不能多渡,屆時真氣錯亂走火入魔了更棘手。

有人說,“什麼功夫是先把人打傷,過會兒才吐血?”

“瓊祿閣的問心掌不就可以?”

“你少血口噴人!”

“不對,這是中毒了吧。”

“景煜在鎖山派自家地盤上中毒?誰給他下毒?”

一人排開人群走進來蹲下,莫鈺手持金針下手飛快,“放平,散開,不要吵。”

有人提出疑議,說這是什麼人,隨便用針把人治壞了怎麼辦。

賈青青不樂意了,“你小心說話,這位是莫神醫,看見我沒?臥床十多年幸得莫神醫妙手回春,現在活蹦亂跳!”

對!對!這位是神醫,景泰和趕快讓人群空出位置來,留給莫鈺診治。

可惜他不知道,若是景煜還醒著,一定會緊緊抱住自己大喊,“你們不要過來呀!!!”

因為大夫還在後院照顧夫人,而且那位是專門照顧婦人的,所以景煜目前還是要依賴莫鈺,景泰和謹慎一些,已經派人去另請大夫。

景煜轉眼就被紮成刺蝟,葛江風知道景泰和顧慮,一直在旁邊看著,示意他安心,莫神醫進行都是正常診治,沒有做手腳。

但景煜的嘴唇還是肉眼可見變成了黑紫色,莫鈺沉聲,“中毒。”

景泰和派人去取解毒丸,他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吃一整瓶了,沒有用。

這人看著是越來越不行了,葛江風醫術有限,隻能寄希望於莫鈺,幾天前文行舟剛剛才在他麵前咽氣,現在景煜又這樣,葛掌門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適合醫道。

有人道,“你看他掌心有沒有一個紅點?”慕靈越過圍觀賓客走出來,“我知道西南有一種毒叫血光之災,中毒之後嘴唇青紫,會一直吐血,需要父母或者子女給換血,換了血就能好。”

有人問,“若是不換會如何?”

慕靈,“會一直吐血,吐到死。”

仿佛是為了應和她的話,景煜又嘩地吐出一大口血,臉色眼看又灰敗一層,已經不省人事了。

事態越來越緊急,景泰和也顧不得許多了,這個兒子可不能死,能換血的隻有他,“神醫您可會換血?需要多少?”

莫鈺回頭看慕靈,慕靈從懷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不需要很多的,這裡麵的叫子母蠱,可以首尾相連,母蠱會吸食鮮血渡給子蠱,隻要讓子蠱咬在景煜脖頸上就能接收景掌門的血了,子蠱會把多餘的黑血吃掉。”

幾個掌門聽了這話都麵露狐疑,覺得這丫頭怕不是坑蒙蒙騙,但傷的畢竟是人家兒子,他們不好多言,隻好暗中防備。

景泰和一把擼起衣袖,“那換吧。”

慕靈皺眉,“血是人之根本,亂七八糟的血換進去沒有用還臟,你怎麼證明是他親爹?”

這要不是指望她救命景泰和就要發火趕人了,那邊景煜又“唔哇”吐出一大口血,方白蕊這下徹底慌了,蹲在一邊手足無措叫人拿帕子來給他擦,衣袖都被鮮血浸透。

景煜平時關係比較好的幾個朋友也在旁邊,一群人越慌越忙,隻能拿手帕軟布徒勞擦拭著。

慕靈仿佛察覺不到氣氛一般,繼續道,“不過也無妨,若不是真的血脈相連,子蠱不會接受母蠱的喂食,會主動離開,那便來吧。”

景泰和卻疑心病犯了,這姑娘太年輕,還是楊家帶來的侍女,隨便拿出個蟲子如何讓人相信呢,血光之災這種毒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一眾江湖人也紛紛搖頭,確實沒聽說過這種毒。

葛江風問莫鈺,“神醫可知曉?”

莫鈺冷淡嗯了一聲,“古醫書有記載,血光之災,毒發嘔血,血儘而亡。換血之法雖險,亦古有記載。”

慕靈見他們懷疑也不高興,“我隻說可能是,反正中血光之災之後表現就是這樣的,我也不能確定,法子我給你了,你愛治不治,那便等大夫來。”

楊秋水溫聲安撫她,又對景泰和解釋說侍女是在西域撿到的,幼時確實是接觸蠱蟲毒物比較多,“不過她年紀小性格也莽撞,晚輩也怕耽誤了景公子的傷勢,還是等人請大夫來吧。”

景煜在後麵就像個催命的,景泰和還在猶豫,似乎不太相信這個蠱,方白蕊踉蹌站起來,“爹,我們先試一下。”

她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有小年輕咬著袖子淚汪汪,方小姐就是江湖第一美人,外貌心地都是頂好的,不服單挑!

畢竟如今也算是親家,方掌門見女兒態度堅決,也就同意了。

方白蕊看著冷靜,實則眼睛都是紅的,她是這裡少有的在文墨齋見過慕靈知道她身份的人,雖然不知道她為何隱瞞身份,但她知道,這天下慕靈若說第二懂蠱,隻有南疆王敢稱第一。

“賈姑娘,隻要是親生父女就可以是嗎?方便讓我先試一下嗎?”

一句賈姑娘給慕靈叫爽了,當即又打開盒子,“手腕伸出來。”

在江湖人的注視下,在景煜不停吐血中,方掌門也認命伸手,兩個蠱蟲連接著一邊一個咬上父女倆的手腕。

有人驚呼,“動了動了。”

蠱蟲的身體有些透明,能清楚看到血液是如何從方掌門的皮肉中出來,流淌進母蠱身體裡,子蠱的身體一動一動,已經將血液吸食到身體裡。

沒有等血液流進方白蕊體內,賈青青出聲,“現在證明了,快換吧,天可憐見的,景煜都變嘔尼醬了。”

慕靈取下蠱蟲,景泰和終於一咬牙蹲在景煜身邊,老頭兒畢竟還是舍不得兒子受苦,伸出手腕,“來吧。”

在所有人都在看慕靈放蠱蟲的時候,莫鈺拿了藥粉給方掌門叫他自己塗在傷口上,方掌門也沒想到他這冷冷清清的女兒這麼豁得出去自己,幸好這個蠱蟲是真的,正暗自鬆了一口氣,接過來道謝。

方白蕊一顆心都在景煜身上,猝不及防被人拿住了手腕,才發現是賈青青。

賈青青捏著一張帕子,對著她被蠱蟲咬出的傷口輕輕擠了擠,擠出一點點血來,然後撒上藥粉。

方白蕊不懂她要做什麼,但此時腦袋已經混亂了,對方動作又溫柔,一時竟沒有反應,任她擺弄。

“武林第一美人就該待在神壇上。”賈青青在她耳邊說話,聲音很低,帶著笑意,“神離開神壇便成了人,會被人挑剔會被人同情也會被人嘲笑,方白蕊,你想做神還是人?”

察覺到一道目光投注,賈青青順著抬頭望去,孟初寒咧開嘴,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方白蕊還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便聽慕靈大聲道,“子蠱脫落了,你不是他親爹呀!”

那一刻方白蕊懷疑自己不是中原人,為何南疆公主的中原話她聽不懂,人群噤聲一瞬,立刻又響起細細碎碎的議論聲。

楊若依早就坐不住了,若不是有人按著她。

司北途的手就像千斤巨鼎壓在肩頭,她崩潰,“能放開我嗎?景煜會不會死啊?”

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的男人隻看著前方,看著賈青青在方白蕊身邊探頭探腦,他道,“她叫你看著,這是神仙單獨給你禮物。”

武林人都慌了,說這個蠱是假的吧,但是人家方家父女就成了呀,而且現在當務之急是景煜要怎麼辦?他母親早逝,上哪再找人給他換血去?

景泰和盯著那倔強不肯再吸上來的小蟲子,一揮袖指著慕靈怒喝,“妖言惑眾!”他喊手下,“大夫呢,請哪去了!”

卻隻聽另一邊,二夫人驚慌喊了一聲,“景煦!”她懷裡抱著的是突然吐血暈倒的景煦。

後麵景家下人又慌張跑出來,“掌門不好了!三公子也吐血暈倒了!”

景泰和接連聽聞噩耗險些一屁股坐地上,金羽樓掌門反應最快,“快請莫神醫看是不是同一種毒。”

慕靈被這群磨磨唧唧的江湖人急死了,當即跳出來去擼景煦衣袖,“一個不是親生的這個不見得也是吧,還救不救?”

蔣力他們匆匆趕回正好趕上這一幕,少年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簡直想仰天長嘯。

他們就都不是親生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二夫人方才就一直在這裡,她是親眼看見子蠱離開景煜頸間的,當她翻開自己兒子的手,發現掌心有一顆紅點的時候簡直天都塌了。

“換!”二夫人一把擼起衣袖遞到慕靈麵前,“請姑娘救救我的煦兒!”

慕靈搖搖頭,“我聽說你武功儘廢傷了根基,你不能換。”

二夫人傻了,“為什麼?”

慕靈擺手,“會死的,你身體太差,蠱蟲會鑽進你身體將血液全部吸食,甚至會用毒血將你汙染,到時候小公子不一定救得回來,你還會死。”

景泰和想來想去還是隻有自己能換。

要換兩個兒子啊。

這得多少血!

卻見二夫人跪坐在地上,定定看著兒子慘白的小臉。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拿什麼賭都不能拿兒子的命去賭。

她一把抱起兒子,紅著眼對身邊的侍女道,“快去找沈廂回來!不對。”她又對慕靈跪下,“來不及了,求姑娘跟我們一起下山去找沈廂,最後若是趕不上便換我的!”

景泰和隻覺得五雷轟頂,“你說什麼?”

可惜平時溫婉可親的夫人此時看都不看他一眼,慕靈撩開景煦眼皮查看著,聞言還疑惑問,“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知道的,不止這個啊,前天我還看見……”

“我看見了。”賈纓荷突然出聲,她走到慕靈身後,握著她肩膀打斷她的話,自己接下去道,“三夫人和賓客私會,當時我們還以為看錯了,因為武林盟距離這裡很遠,平時也沒聽說有什麼來往,武林盟的弟子應該不會有機會和從不出門的夫人私會。”

武林盟!

這下子金霄成了焦點。

賓客都不知道是先關心地上躺著的三個,還是先關心要厥過去的景泰和。

畢竟是首徒,金霄還算穩得住,冷靜道,“還是先救人吧,這些不過一麵之詞……”話沒說完他臉色就是一僵,因為一個人衝進來。

正是從方才起就不見了的陸霍。

陸霍懷裡抱著的正是臉色慘白下巴胸前都是血的景熙,他一把撕開自己衣袖,心急如焚,“請姑娘先救景熙!”

寂靜無聲中,是景泰和一頭栽倒在地的聲音。

但此時除了幾個好友,景家人上下已經無人在意他,慕靈還在翻看景熙的掌心,她的母親挺著大肚子追在後麵進來,“熙兒!換我的血換我的!”

賈青青臉色一變,握住莫鈺的手。

陸霍把景熙放下回頭攔住她,連聲安撫,“你先回去,熙兒沒事,交給我。”

這稱呼這情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景泰和抖著手指著二人,想要破口大罵又沒忘了這裡滿屋子賓客,三個兒子還都躺在地上吐血。

呸!哪來的三個兒子,都是野種!!

“我就說景掌門沒有生育能力吧,幸好我謹慎用了子母蠱,這要是真換了血可是要出大事的。”慕靈把手伸進景熙嘴裡摳著,無視已經如遭雷劈的所有人,嘴上還不住地道。

“這就是你們中原所說的帽子嗎?綠色那個,為什麼要叫帽子?孩子多了會保暖嗎?那景掌門爺爺有福氣噢,救兒子不用自己出血,冬天還有帽子保暖,五,哦不,六頂呢!”

她長得漂亮,表情又天真,奇奇怪怪的口音說著驢唇不對馬嘴的話,雖然很不合時宜,還是有人憋著笑,努力不在一地慘狀中笑出聲來。

景泰和目眥欲裂瞪著慕靈,賈纓荷擋住她。

另一邊有人緩步朝他走來,不知為何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在說,“怎麼會這樣呢?”那人笑了笑點著自己右肩,歪頭問,“不是說景掌門厲害到死人都能活過來?”

天真又殘忍的雙眼與記憶中死不瞑目的那雙眼重合,景泰和腦中“轟”地徹底炸開,眼白一翻徹底氣暈過去。

幾個掌門接住好友,按人中的按人中,輸內力的輸內力,個個表情都是一言難儘,好好的大壽,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相似的場麵前不久才剛發生過,葛江風覺得眼前的姑娘眼神十分熟悉,他無奈擦拭著手上的血跡,“為何要說這些話?”

賈青青十分無辜,“急火攻心不是氣一氣把淤血吐出來就好了嗎?對景掌門怎麼不管用。”

景泰和還沒醒,另一邊“嗚哇”一聲,景熙吐了一地,趴在地上開始咳嗽。

慕靈甩手,又扶起景煦的頭,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伸手進他喉嚨裡掏掏掏,不多時,景煦也“嗚哇”吐了一地。

她接過賈纓荷遞的帕子擦手,似乎很累,不想說話。

莫鈺過來查看了一下,對兩位夫人解釋道,“兩位公子應該是誤食了羅刹果,這種果子長得像野山楂,吃了以後會腹痛,嘴巴喉嚨出血,一般來說不嚴重,但配以今日宴席上的糯米酒,就要嚴重一些,吐出來就好了,看脈象目前已經無妨,多休息幾日便好。”

麵對狐疑的諸多眼神,慕靈冷哼一聲,“景煜既然堅持到現在還沒死可能中的也不是血光之災,摳吐了看看?”

方白蕊就要伸手,但是麵對一張鼻青臉腫滿是血汙的臉著實不知如何下手。

“我來!”楊若依終於被司北途放開,當即跑過來幫忙,雖然景煜不乾人事兒,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他死了。

楊若依火急火燎跑過來跪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摳,乾脆抬手就給了他上腹一拳。

昏迷的景煜悶哼一聲“嗚哇”也吐了出來。

再看吐過的兄弟三人,嘴唇漸漸恢複了血色,臉色也不那麼像死人了。

葛江風挨著給把脈,也不可置信,“脈象平穩了?”

不知道又是誰說了一句,“楊若依打這麼順手,不會景煜就是她打的吧?”

摟著景煜直哭的一個小夥子氣得原地跳起來,“楊若依晌午來了一直和我們一起劃拳聊天,難道還會分身去打人不成?你們不會幫忙就會說風涼話和放屁是吧!”

賈青青暗自點頭,總結得好。

三個人吐完了都幽幽轉醒,放下被自家爹娘抱著哭的不提,景煜醒來身邊隻有兄弟和未婚妻,還有個斜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的楊若依。

楊若依包袱就在座位上,原本就打算吃完飯立刻走的,她背好行囊,走到賈青青麵前,背後是一群人圍到景煜身邊問長問短,她眼睛還紅著,“這份禮物我不喜歡,但是我會遵守約定。”

她道,“賈青青,金虎堂永遠不會與你為敵。”

楊若依走了,隻有賈青青和司北途在門口目送,飲宴廳距離門口不算遠,在這裡還能聽到裡麵的喧嘩。

景家今日一遭,景泰和廢了,幾年來鎖山派上下都信服景煜,若是他還能振作起來當機立斷,掌門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這時候賈青青也開始懷疑自己,這究竟是懲罰還是獎勵。

她呼吸山裡清新的空氣,“沒了景泰和礙事,大家都能得到幸福。”

司北途覺得她太小瞧景泰和,“萬一他恢複了……”

她眨眨眼,“但命運說,他死不掉也活不成。”

司北途喉間動了動,對的,她有慕靈在,想要景泰和幾分死,他就得幾分死。

“真有羅刹果這種東西?”

下山的路上,隻有一襲紅衣遠去。

賈青青搭著涼棚眺望,“當然有,現在那些江湖人應該在問莫鈺吧,《百草集》也有寫,蒼餘城外樹林裡就有得長,不過……”

司北途低頭便是她狡黠的雙眼,每當這種時候,賈青青真是鮮活得他移不開眼,也中了毒一般,他不由自主接下去道,“隻有景煜確實被下了毒。”

“是的。”賈青青踮起腳,攀著他肩膀湊過去,夕陽如血灑落人間,她的聲音輕輕,“有你相助,我親手喂的。”

莫鈺說得不錯,古醫書確實有記載,可她沒有說後半句。

血光之災,毒發嘔血,血儘而亡,名為忘川。

景煜所中之毒真正的名字叫忘川,由賈青青提供,解藥在莫鈺看診之時以金針刺入。

她後退一步,歪頭的樣子還是那麼天真單純,好像她對這個世界從來滿懷熱忱,眼裡沒有一絲惡意。

“傳說忘川之路由愛人的血鋪就,就是不知今日景煜冥府走一遭,還能不能再換來一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