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宴當天,賈青青難得起了個大早,叫蓮蓮幫她做妝發造型。
“今天可是大日子,必須豔壓全場!”
此時門派內自然是早已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文行舟迎賓,嚴妙心為首的弟子們做最後準備,按照文行舟的安排,安卿將在宴會開始前入場,至於她母親,未免打擾逝者安息,便不對外提及。
賈青青沒有異議,人都死了,沒必要再拉出來給人討論。
楊若依也早早出來晃,那天後來安卿真的陪她去逛後山,不過她說的是,“不是我願意陪你,隻是給妙妙麵子。”
楊若依氣得要死,但是看到時刻杵在她身後的司北途之後,偃旗息鼓。
想要到處惹麻煩,還是得有個敢惹任何人的打手。
聽說她今天要什麼,豔壓群芳,楊若依早早來先湊熱鬨,他們金虎堂不單人直腸子,連門派裡麵的路都是橫平豎直大開大合,所以一到文墨齋這裡她就頭暈,小路彎彎繞繞也就算了,還上上下下!
走到一處湖泊上了小橋以為能到對岸,結果下了橋一看,空的!
另一半湖泊在下麵十幾米。
文墨齋裡麵居然有瀑布!
“楊姑娘,可是迷路了?”
她錯愕,是景煜。
不遠處景煜有些不好意思,難得有些無措,磕磕絆絆說著什麼,好像是在給她道歉?
天呐!景煜給她道歉欸。
“呦~我說這雷城也不是種茶的地方,一大早哪來這麼大茶香!”
楊若依聽不懂什麼茶不茶的,但是她知道說這種話的也隻能是安卿,果然,遠處走來的一行人,為首就是她。
站在這裡的兩個人都是一晃神。
誠然賈青青打扮過後是更加優雅大方,但一眼驚豔的是她身後的幾人。
賈纓荷他們都認識,在賈家的時候統一穿賈家的下人服飾,出來之後賈青青給她置辦了不少好行頭,不再整日穿粉衣,今日是一身水藍衣裙,妝容淺淡,發飾也簡單,更凸顯了她本人的清麗長相和秀雅氣質。
而她旁邊,是他倆沒見過的人。
最惹眼的是,異色瞳。
服飾與賈纓荷如出一轍,氣質完全不搭,但是看見她就會覺得,反正穿什麼都會好看吧。
更不要說後麵還有讓人真的真的很難忽略的楊秋水。
慕靈凶巴巴,“再看挖眼!”
兩人急忙收回視線。
賈青青,“……”
嗚嗚嗚,沒有一點女主的尊嚴,她果然就是NPC吧,是吧?
話說,看看豔光四射的楊花花,再看站得遠遠正努力遠離人群的司北途,你真是男主?
我們倆是不是趕錯了通告。
輸臉不能輸架子,賈青青主人公似的像模像樣同二人打招呼,十分端莊。
景煜驚訝了,這個安卿改名字也轉性了?
然而緊接著,賈青青一把攬住楊若依就朝外拖,對他擺手,“告辭了先,期待景家的壽宴哈!”
低聲威脅楊若依,“隨機采訪一個幸運觀眾,來,說第一眼最先看到的誰?”
景煜木著臉……看吧,還是她。
另外你們都來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招是吧?!現在收回文墨齋的邀請函還來得及嗎?
走遠的一群裡,楊若依被追問得隻好實話實說,她害羞瞄一眼,“是楊公子。”
絕不承認在期待的眾人跺腳,還得是他!
楊花花騷包搖扇子,才要出來媚一媚粉,被賈青青一把拍回去,她冷聲冷氣,“看你可愛好心再拉你一把,自己也少長點戀愛腦吧,記吃不記打。”
不管楊若依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她直接帶著隊伍走了。
楊若依,“……”
一個兩個的就不能幫我指個路嗎?天殺的宴會廳到底在哪裡啊!!!
賈青青先放身邊一群人進宴會廳,她自己去旁邊的屋子找文行舟,司北途默默跟著她,站在門外。
文行舟今日穿的倒是很普通,一個人站在那裡看一幅畫,畫中女子的臉很陌生,但與她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幾分相似。
文行舟開口,“這是雲羅。”
“那你這身……”
“有印象嗎?”文行舟展開畫卷放在自己身邊,“初見雲羅那天就是這樣。”
賈青青沒有印象,她隻記得夢裡的風雨飄搖。
他輕輕摸頭,好像生怕摸亂了閨女的發飾,“先彆想了,準備出去豔壓群芳。”
嚴妙心就跟你學的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
文墨齋難得一次的宴會上,文行舟春風滿麵向眾江湖人宣布,已經尋回失散多年的女兒,安卿。
他在江湖上朋友眾多,知道他多年來一直放不下妻女,如今雖然妻子已逝,但女兒好歹是找回來了,大家都十分替他高興。
賈青青一出場,站在他身邊,底下賓客不論是在賈家見過她的還是沒見過的都連聲誇讚又恭喜。
那些在賈家議論過她是不是賈夫人親生的此時莫名慶幸起來,若不是賈家一鬨,文掌門也尋不回女兒。
眾人紛紛感慨,世事無常啊。
如今兩家圓滿,皆大歡喜,蠻好蠻好。
底下司北途淡定喝茶,賈青青不說話站在文行舟身側,麵上掛著淡淡的笑,父女倆氣質如出一轍。
莫瑜小聲問,“賈老板有兩個嗎?”
怎麼突然這麼,端莊?慈祥?
司北途還在拿著杯子發呆,慕靈的聲音也旁邊響起。
“我想到一個你們中原的詞。”
賈纓荷,“什麼?”
“悲天憫人。”
文行舟沒搞讓安卿敬酒那一套,簡單介紹幾句就宣布開席。
不像彆家開胃菜一道一道擠牙膏似的上,嚴妙心安排的席麵很暢快,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呼啦啦上來,兼顧考慮了各地口味,有種沒怎麼辦過宴會的純真感。
莫瑜繼續用嘴吃飯,就見身邊人沒怎麼動,“師兄!快跟上我。”
莫鈺順著他視線看了一眼,也低頭夾菜,“賈小姐菜不合口?”
司北途繼續盯,“不可能,席麵一半以上菜都是她點的。”
有人食不下咽,嚴妙心也發現了,她借著倒酒過去,低聲問,“怎麼了?”
她身邊原本是文行舟的位置,方才被人叫走去寒暄,這裡隻有她一個人,不動筷,隻是時不時看門外,十分顯眼。
賈青青摸下巴,“妙妙。”
“嗯?”
“今天還蠻順利的哦?”
嚴妙心,“……”
除了訂的酒送錯了,廚房準備好固定數量的雞被山狸偷走幾隻,還有宴會廳的桌子突然斷了腿,還有……
一切都蠻順利噠~
賈青青繼續瞄門口,“我有種預感哈,前麵那麼順利,待會兒可能又要出幺蛾子。”
嚴妙心要摔碗了。
不順利!一點都不順利!
宴席進行過半,眾賓客喝到微醺,連文行舟都麵色紅潤些許,他本就生得好,隻是平時總是沒什麼表情,如今一醉酒便看著親切漂亮許多,正被一群小輩圍著不知聊什麼。
莫瑜他們幾個也閒不住出去玩兒,司北途喝下今日限定茶水,打算問賈青青要不要出去透氣,突然目光一凜,閃到賈青青麵前護住她。
隨著他的動作,江湖人陸陸續續都噤聲看向廳外,有些人左右看看不明所以,也有人被同伴捂住了嘴。
一時間大廳裡針落可聞。
就見大門無風自開,有人大笑著走進來,“既是認親的宴會,怎麼都不邀請雲羅的娘家人呢。”
一行人大搖大擺走進來,氣勢驚人,大廳裡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很多人甚至都抽出了兵器。
劍拔弩張。
賈青青,“……好似曾相識的開場白。”
你們是和那孟老頭兒請教過吧。
為首說話那人原本針對的是文行舟,聞言就朝她看過來,笑容了多了玩味。
“你就是雲羅的女兒?”
“據說是。”扒著說什麼也非要擋住她的司北途的衣袖,賈青青嚴謹道,“據我目前為止的兩個爹說是。”
為首之人是個中年女人,江湖人看不太出真實年紀,但她感覺這人應該是比楊夢舒還要大一些,有種她身邊從小伺候到大的嬤嬤的感覺。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衛薑!當年衛玉容身邊的!”
有人酒還沒醒,慌張喊著,“魂姬宮的人?!”
有人惡聲,“閉嘴!”那人持刀越眾而出,“邪魔外道還敢現身,各位掌門,報仇的機會來了!”
人群中不斷有人應和,諸如赤情山莊和浮山派這種大門派的掌門臉色雖然不太好,卻都沒有動,衛薑微微一笑。
“年輕人吧,還不懂事,聽些江湖傳言就來找我魂姬宮尋仇?”她目光一一掃過眾老頭兒,最後落在文行舟身上。
“文掌門,你說這是你和安雲羅的女兒?”
文行舟沒有理會她,朝賈青青走去,“青青不要怕,你先回……”
他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司北途,麵露不解。
司北途嚴嚴實實擋住她,隻問,“你見過我嗎?在比武之前。”
沒有尊稱,態度也毫不客氣,文墨齋的弟子早在外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拔劍了,此時嚴妙心又開始防備他。
文行舟盯著他的臉實在想不出什麼,又伸手去想要拉賈青青,後者卻主動後退一步,指著門口的幾人,有些興奮。
“我想聽聽他們要說什麼,蓮蓮!”
賈纓荷那一群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幾個人端茶端水果的,拿瓜子乾果鴨貨的,轉眼就坐了一桌。蘇錦甚至當眾拎出一袋元寶給莫瑜,“哥就是個臭有錢的,誰都不認識,給哥哥介紹介紹。”
說到“有錢”兩個字的時候甚至重重強調看了賈纓荷一眼。
可惜他的暗示,賈纓荷沒在意,情敵慕靈聽不懂,兩個人嗑瓜子看熱鬨,慕靈讓賈纓荷遇到難懂的詞時候給她講解。
情緒穩定如嚴妙心,要不是大敵當前真想把他們幾個桌子掀了。
文祿卻是臉色更加凝重,他能聽到聲音,“外麵還有一個人。”他對自己師父道,“是高手。”
比進來的幾人還要厲害,甚至可能要強於自家師父。
經過他們幾個這麼一打岔,見到魂姬宮的應激稍稍褪去,江湖人終於想到一個問題。
按衛薑所言,難不成文行舟這個閨女,是和魂姬宮的女子生的?安雲羅這個名字有一些人是聽說過的,文行舟始終沒有對外說過孩子母親的姓名,雖說都知道安卿隨母姓,但誰也沒有朝安雲羅身上想。
除了戒備外人的,目光又一時落在文行舟身上。
衛薑麵對幾百號江湖高手也麵不改色,她甚至又走近幾步,“諸位不用擔心,魂姬宮今日此來是為私事,至於當年那場圍剿,是你們咎由自取,我們宮主寬宏大量不與你們為難。”
幾個大掌門臉上都是一陣青一陣白。
“文行舟,你當年誆騙雲羅身上的秘籍,趁她沒有防備下毒偷襲,將她打成重傷不治身亡,殺人理應償命。”衛薑抽出腰間長鞭,問刀劍均指向自己的江湖人,“諸位正義的大俠們,沒有異議吧。”
三言兩語要素過多,除了一些前輩大掌門還算穩得住,一些小年輕已經完全慌了,衛薑話裡話外說當年的圍剿並非江湖傳言是魂姬宮大開殺戒,而參與過當年事件的前輩居然都沒有反駁。
衛薑身後有一手下注意到了陣陣騷動,嗤笑,“那群老頭兒能說什麼?說當年幾樁血案最後查出凶手另有其人,都是冤枉了我們魂姬宮?江湖人以訛傳訛沒有實證,還圍剿,哈哈笑死個人,若不是你們叨擾我們宮主練功致她走火入魔,宮主看都懶得看你們一眼,死的那些人不是咎由自取是什麼?”
“那這麼說不全怪你們呀。”有人聲音響亮,伴隨著莫名其妙的哢嚓哢嚓聲,賈青青嗑瓜子,“那江湖上怎麼還都說你們是壞人呢?知道真相的前輩們都沒有澄清過嗎?”
不知是誰的臉色變幻不停,衛薑身後的人又道,“江湖人慣是這樣的,排除異己的手段罷了。”
那人問賈青青,“安雲羅是文行舟所殺,你不報仇?”
“這個……一麵之詞呀,我之前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而且這可是我親生父親……”
文行舟擋在賈青青身前,指著衛薑痛心疾首,“雲羅是不忍見到衛玉容惡行才出逃,我們是真心相愛,魂姬宮當年便追殺我們一家害死了雲羅,若是要殺,放馬過來,你今日含血噴人究竟意欲何為?妙心,送客。”
嚴妙心上前,她身後是一字排開的文墨齋弟子,她伸手,“請。”
衛薑盯著這風光無限的掌門,笑了,“文行舟你可真不要臉呐,什麼話都敢說。安雲羅從出生起就一直跟在宮主身邊,12年前才離開,請問你要如何才能做這丫頭的生父?”
“既然你們不肯走。”文行舟放棄爭辯,袖中抖落長劍親自出手,衛薑揚鞭接招,遊刃有餘還笑問,“怎麼急了?若是你心裡沒鬼急什麼。”
文行舟招招狠辣不留餘地,“卿卿還小,容不得你們血口噴人挑撥我們父女!”
賓客中文行舟的好友們也出手與魂姬宮的手下打成一團,也漸漸的加入混戰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大多數還是後退幾步觀察形勢。
江湖人的鬥毆聲中,司北途回頭去看賈青青,就見他們那一群看熱鬨的在桌上擺花生,排成一排嘴裡都在數什麼。
終於,賈青青一拍手站起來,“不對呀,文行舟說和安雲羅初遇並且出逃是在安和十年,那是22年前!”
混戰中衛薑的笑聲十分清晰,賈青青擔心,“您一把年紀,彆笑缺氧了。”
衛薑是要把自己笑死了,“文行舟,我今日算是見識你不要臉的程度了,還初遇,初遇是22年前武林盟圍剿那天,雲羅那一腳把你踹爽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賈青青,“你笑得有點吵。”
賓客有個小年輕也顫顫巍巍舉手,“安雲羅這個名字……有一年師兄醉酒惹事被人揍了,當時跟在一個特彆漂亮的女人身邊,那個動手的我記得就說有人喊她雲羅。”
有人問,“哪年?”
“好像是東裡島出事那左右,十幾年前吧,她們好像在找人。”
不論如何,很大程度上證明那時候這個安雲羅應該是跟在魂姬宮宮主身邊的。
說話的年輕人身邊可能是他爹,惱怒拉了他一把讓他閉嘴,但是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賈青青收起看熱鬨呲出的大牙,目光幽幽,“你騙我?”
文行舟臉色幾經變幻,他手下攻勢一消衛薑也並非步步緊逼,魂姬宮的幾人意圖都不在打殺,雙方很快收手分立兩側。
文行舟想了想還是對賈青青道,“我是對你還有所隱瞞,不過是雲羅自己的意思,那些年雲羅雖然沒有離開魂姬宮,但我時常會去找她……”
話沒說完,被衛薑打斷,“那你從前見過他嗎?”
指的是司北途。
這是今日第二次聽見這個問題。
文行舟心中警惕。
此前他隻見過司北途一次,就是那年的擂台比武,這個年輕人確實身手很好,還請教他武功由來,當時他說是同許多位江湖前輩所學。
文行舟自認學東西很快,能最快速學各家之所長,所以當時司北途什麼也沒說離開了,而且他這些年從未害人,江湖上不該有他什麼仇家。
司北途比前幾年成熟許多,但長相沒有變化,思慮再三,還是道,“幾年前比武見過一次。”
在他回答這句的時候,司北途正扭頭和賈青青說什麼,就在他轉頭回來的瞬間,文行舟看著他瞥過來的一眼,一種十分不妙的熟悉感撲麵而來。
他心中一沉,還未來得及抓住那陣骨子裡的恐懼,就聽衛薑的聲音清晰響起。
“安雲羅是在他身邊從小照顧的,你說去魂姬宮找雲羅,但是沒見過他?”
在滿堂寂靜中,衛薑笑眯眯問,“文行舟,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實證才在這裡同你扯皮呀?”
幾百號江湖人連帶看熱鬨小桌上的幾個人全都炸開了鍋。
文行舟這邊還有司北途那邊,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看哪裡。
司北途緩緩轉身,除開那哇哇亂叫的幾個閒人,先是閉眼裝自己不在的莫鈺,再是不可置信一直在搖自己姐姐的莫瑜。
最後是賈青青。
“若我母親是安雲羅,我該叫你什麼?”她靠在椅子裡歪頭,“少爺?”
司北途,“……”
你就這麼輕易接受了嗎?
他捂住心口,聽見她喊這一聲怎麼心口不舒服?一種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不舒服。
衛薑叫人抬上來一口大箱子,“帶屍骨回來前你檢查過吧?”
文行舟臉色一僵。
“賈家後山墳墓裡的屍骨早就已經被換了,雲羅真正的屍骨就在這裡,在場也有懂醫術的,好的醫者可以根據骨骼還原樣貌,我們魂姬宮百無禁忌,你們儘可以驗驗看這是不是她本人。”
衛薑道,“文行舟少時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套掌法配合暗器,名為入骨掌,顧名思義,以掌送針,針可入骨,刻骨之毒,死後亦難取出。”
衛薑身後的手下一把掀開箱蓋,裡麵的骸骨麵朝下放置,脊骨上清清楚楚,深深釘著三根針。
文行舟麵色鐵青。
“這些年你應該裝得還不錯吧,江湖人或許都忘了,曾經擅長這樣陰毒功夫的人,他能是什麼好人?”衛薑笑問,“賈青青,殺母仇人就在眼前,你要報仇嗎?”
嚴妙心手中長劍握死緊。
賈青青問,“如你所言,爹都是假的,那安雲羅真是我母親?”
衛薑搖頭,“雲羅從未生育過。”
賈青青攤手,“既然如此,何談殺母之仇?”
衛薑嗤笑,“果真是白眼狼。”
提裙角行禮,“謬讚。”
文行舟臉色陰沉站在當中不知在想什麼,其實今日之局對他來說還是有生機的,他對不起的隻有安雲羅,找他麻煩的隻有魂姬宮,雖說一世清名毀了,但隻要他放下身段,江湖上這些好友定不會叫他今日死在魂姬宮鞭下,日後這文墨齋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江湖人都是健忘的。
如今是徹底看清了這文行舟的真麵目,但是殺了報仇什麼的,賈青青自認好歹是和諧社會過來的,這種人證物證具在的情況麼。
“報官吧。”
她說,“梁州刺史是不是也刺到這附近了,找人去報官,大官都找來。”
有人問,“什麼名義報官呀?”話說完又被身邊一個中年人拉了一把。
依稀記得是霧山派的少主是吧,叫蔣什麼來著,賈青青笑如今這批小年輕倒是有幾個耿直的。
她道,“魂姬宮報官,謀殺。”
衛薑,“……把自己摘真乾淨啊。”
賈青青攤手,“我和刺史家十幾公子來著,有交情,避嫌。”
衛薑想了想還真就派人出去了,江湖人麵麵相覷,拿不準該不該阻止。
楊秋水認命閉了下眼,便聽身邊衣料的聲音,原來蘇錦趁無人注意偷偷跑了,他轉頭就對上了笑眯眯的賈青青。
楊秋水,“……”
幾個掌門圍住文行舟,“文掌門,表個態吧。”
他多年來在江湖上人緣不錯,今日之事對江湖人又沒有影響,所以他們還是願意拉文墨齋一把。
隻要文行舟咬死不認,現在他們尚能反駁,可一旦官府來了他們便十分被動了。
文行舟卻沒有回應,這時候不反駁,幾乎等於默認。
他問賈青青,“根本沒有那本書是嗎?”
他真是太在意這件事了,賈青青點頭。
莫瑜已經迷糊了,“什麼書?”
“我隻是覺得他似乎一直想讓我記起什麼,就試探了一下。”
莫瑜驚,“你早就在懷疑他?”
賈青青大剌剌點頭,她吃人家的玩兒人家的,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第一次還是因為那些白眼狼的傳言,他居然主動在我麵前提起。”
“有什麼不對嗎?”
“我理解他是想順利成章引出要去賈家接安雲羅的屍骨啦,但是原因嘛,門主~”
門主自閉,“我們瞞了她一路。”
賈青青點頭啊點頭,“這才是愛呀。”
他們說話絲毫不避諱任何人,底下人聽得一清二楚,有幾個小年輕頻頻點頭,是的,真正關心一個人就是怕她傷心難過。
賈纓荷:不,更多的是怕她借機去惹事。
司北途此時一說話,江湖眾賓客才突然想起一事,這司北途,剛才是不說是魂姬宮的人?
賈青青把他拉到身後來,擋……擋不住。
她掩飾擋不住人的尷尬,對文行舟道,“你費儘心機不擇手段也想要認定我父親這個身份,為的就是安雲羅手裡完整的秘籍?當年她帶我逃走你覺得我知道在哪裡?看你每日服藥,不隻是武學瓶頸這麼簡單吧?你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魂姬宮的功夫確實殺人嗜血,可惜殺的人是自己,嗜的也是自己的血,連衛玉容都差點折了命進去,文行舟未免太過自信,十年後才發現是把自己坑了。
她勾起嘴角不緊不慢問,“你如此不擇手段,武功天下第一了嗎?”
文行舟臉色陡然陰沉,似乎是再也裝不下去霽月清風,幾日臨時父女再次麵對麵,他終於褪去無底線的溺愛,眼裡皆是冷漠算計,“我說那些是騙你,但那也是安雲羅在騙你,從初遇開始,皆是她編好了一字一句親口講給我。”
他詭異地笑了,“作為交換……”
他話沒說完,衛薑不知為何突然暴起,一鞭揮向文行舟後心,賓客中立刻有人出劍幫忙,文行舟自己也反應極快持扇格擋,魂姬宮的人和嚴妙心一直緊張戒備,經此突變同時衝上去纏鬥在一起。
除卻平時和文墨齋關係不錯的出了手,其餘江湖人麵麵相覷,便聽外麵響起一女子的聲音,空靈繚繞在大廳裡。
“殺人償命,文行舟必死無疑,今日誰還想與我魂姬宮為敵?”
幾個前輩掌門臉色一變。
衛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