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裡,賈纓荷和蘇錦還在焦急等待,蘇錦因為前期話說太多,也是因為太緊張,口乾舌燥,最後狼狽地擰衣服裡的水喝。
邊喝邊讚歎,“女俠果真有先見之明。”
女俠,“我勸你少喝,彆一會兒又要解手。”
蘇錦,“……”
就在尿意剛剛上來時,外麵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夾雜著古怪口音聽不懂的外族話。
兩人都是臉色一變,來的不是自己人,是殺手。
蘇錦才要開口,被賈纓荷一把捂住口鼻,又悄無聲息挪進去一些,手邊就是鋒利的石頭和樹枝,若是被發現,還可一戰。
潮濕黴味很重的山洞裡,能聞見淡淡的橘子清甜,是從賈纓荷手上傳來的,昏暗光線中她目光堅毅,閃動著刺人的光,蘇錦就覺得心亂跳個不停,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尿憋的。
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急了。
來回走動踩過植物枝乾的聲音越來越近,兩個人下意識屏住呼吸,手裡的石頭不約而同握緊了些。
就在人走到山洞正下方的時候,突然一陣不知從哪裡隱隱傳來鈴音,蘇錦還在仔細辨認這是救兵還是殺手,就發現賈纓荷鬆開他,有些震驚又有些激動看向洞口。
外麵有人大喊,“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給我往死裡揍!”
殺手說的外族話他們聽不懂,但慘叫還是聽得懂的。
前麵賈纓荷快速朝外麵爬,蘇錦趕快跟上,又聽方才說話的女聲在喊,“蓮蓮!蓮蓮!”
賈纓荷,荷,蓮蓮是她?
又有個女聲在喊,“夫人!夫人!”
前方的賈纓荷突然歎了口氣。
重見天日的瞬間,蘇錦聽見女俠略顯無奈又對比自己不知道溫柔了多少倍的聲音喊了聲,“我在這兒。”
下一瞬便是清風並鈴音撲麵,蘇錦張大嘴,看見一個姑娘把女俠按在山壁上抱緊。
他狠狠確認,是姑娘!
下麵一大群人趕過來,有男有女有人有鳥,還有被打劫時走散的好兄弟楊秋水。
他滿臉恍惚不知道被誰扶下來,楊秋水在他麵前關切詢問,“傷哪兒了?”
蘇錦捂住急跳而後又險些的驟停的心口,呆呆朝前走。
“心。”
楊秋水茫然。
賈青青耳朵上不知道何時掛了兩朵花,左右看看,慕靈正邊哭鼻子邊給蓮蓮包紮傷口呢,她搖頭。
“造孽啊。”
有驚微險,一大群人回客棧的回客棧,回門派的回門派。
一進賈青青的專屬院落,賈纓荷就被單獨安排了房間,中原神醫莫鈺和從小和毒與蠱打交道的南疆王獨女慕靈會診她的刀傷。
賈纓荷,“……”
饒是賈青青也擔心,但也還是覺得陣仗大了些,有種在火車上心臟病發但整個車廂都是參加醫學研討會議的心內專家的過度安心感。
放下那邊的飽和式醫療不提,賈青青出門找了個位置坐,院落中正是被五花大綁的三個殺手。
他們是在樹林外遇見楊秋水和他幾個護衛的,蘇錦是安陽郡主家獨子,身份尊貴。
怕賈青青理不清關係,楊秋水還貼心解釋,安陽郡主是先皇在世時認的義妹,是雲家曆史上唯一一個毫無皇家血脈的郡主,因為少女時期救過先皇一命。
但安陽郡主平日十分低調,也不插手任何朝中事,先皇還在的時候隻管陪義兄玩耍吃吃喝喝,先皇不在了她就郡主府大門一關,終日也不見出來走動,蘇錦就是這樣尊貴但無實權的家庭裡走出來的標準紈絝子弟。
楊秋水哄著他,主要還是為了搭上他祖父,戶部尚書蘇相文。
這次就是出來陪他遊山玩水的,蘇錦聽說賈青青之名,想來湊熱鬨,結果一進山就遇上了劫匪。
人還沒找見的時候楊秋水說,“那幾人看著訓練有素,招招下死手,看著不像普通劫匪。”
此時幾人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文墨齋門風清雅,審訊也沒什麼經驗。
“問出來了嗎?”
楊秋水搖頭。
賈青青呼嚕喝茶,“光打有什麼用,分開關起來,一盞茶不說就割一塊肉,讓莫鈺弄點猛藥吊著命,千萬彆暈了,等交代了再三份口供對比,差一個字再割一塊肉,直到全說對為止。”
地上三個人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都是一抖。
文墨齋的人都震驚看著她,嚴妙心還是很喜歡這個新大小姐的,聽了這話也是一僵。
應該隻是嚇唬人的……吧。
一時無人動手,楊秋水給楊總使了個眼色,楊總帶著幾個護衛就開始朝外麵拖人。
賈青青淡定吃點心,這幾個人差點搞沒了花花的貴客,楊花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讓這些人吃點苦頭,就算報蓮蓮一刀之仇啦。
裡麵門一開,卻是慕靈走了出來,冷下臉來的時候異色瞳看著更加詭異,她跟在楊總身後,對賈青青說,“我很快回來。”
賈青青微笑,“乖~”
文墨齋幾個弟子暗地裡給嚴妙心使眼色,掌門清風霽月,女兒怎麼有點……惡毒?
數十道目光投注,就被一個人站到她身前擋住視線。
是司北途。
來自高手的壓迫感十足,他維護之意明顯,幾人又一僵,紛紛移開視線。
惡毒心狠的她,和無底線助紂為虐的他。
造孽啊,掌門三思!
嚴妙心察覺到司北途不悅,很快整理好心情叫散眾弟子,最後憋出一句,“我去幫忙打掃,大小姐有事叫我。”
賈青青飛吻,“好呀妙妙~”
進去看蓮蓮的時候隻有她自己,賈纓荷臉色蒼白愈發惹人憐愛的嬌美。
外麵的聲音在裡麵也都聽到了,她看著整理被角的手,“有時候我覺得,你更適合這個世界也說不定。”
賈青青動作停下來,“你怪我?”
搖頭,“我擔心你。”
青青和她說過許多那個時代的事,因為怕放在心裡時間一長會忘了,但她不敢寫下來,怕影響曆史。
賈纓荷知道一些那個時代的法律和規則,賈青青是個遵紀守法好青年,可能不是絕對的好人,但也絕非如今心狠手辣的樣子。
“蓮蓮,我心裡有滿腔的恨。”賈青青這話並非第一次說,賈纓荷歎了口氣。
“我想那是賈天青靈魂裡的恨,你說她還在嗎?”
所以她需要不斷找樂子,讓自己忙起來,賈青青不願一個人睡,害怕來自靈魂深處的,另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滔天的恨意。
文行舟臨行前給的令牌就掛在腰間,“也許文行舟能給我一個答案。”
審訊是在傍晚結束的,楊秋水來喊人的時候她正和司北途在屋頂看日落,血色夕陽下,她把手遞給他微笑。
“很美,謝謝,扣除積分500。”
那三人來自同一個殺手組織——雲鶴閣。
唯一聽說過的是江湖人司北途,“取雲中仙鶴之意。”
賈青青默,江湖人就非要搞這種寓意什麼的?
殺手組織,還雲中仙鶴。
癲癲的很安心。
據說自從儘殺門換了掌門從良經商之後,江湖上現在殺手組織很少,而且規模不大也殺不出什麼名堂。
雲鶴閣算是最神秘的,是最近十來年才在江湖上出沒的組織,為人所知的消息很少,司北途也是偶然知道幾次達官貴人的遇刺是雲鶴閣的手筆。
而且他們好像也不在乎生意好壞,因為真的是非常難找,至今還沒聽說誰下單成功過。
當然誰下單了也不會滿江湖去嚷嚷。
據殺手交代,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殺掉楊秋水帶出來的客人,但是不能傷害到楊秋水本人。不過對組織的頭目和構造完全不知情,慕靈手段要比楊總多得多,反反複複問了許多次,三人也隻交代出自己的代號和一處據點。
香樟,淩霄,旱柳,三個人的名字。
而交代出的據點居然就在雷城外半日行程的一個小鎮上,非常不起眼。
文墨齋平時也會庇護周邊百姓,在雷城地盤買凶殺人,已經是在挑戰整個文墨齋,他們一大群人連夜朝鎮上去了,嚴妙心作為門派暫時的代掌門留守。
賈青青回屋睡覺,也好奇這幾日不知為何,司北途似乎很緊張,晚上就守在她房外。
雲鶴閣如此謹慎,既然是能審出來的據點,去了也是要撲個空的。
一夜無話。
第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出來,嚴妙心親自來送午飯,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十分疲憊。
“他們到的時候據點已經空了。”
意料之中。
她又道,“那位蘇公子一早下山去報官。”
賈青青驚,“你們這裡有官府?”
“……”
她訕笑,可能是雷城從頭到腳都是仙氣,地勢又複雜,繞來繞去的沒見過衙門,她都忘了還有官府這回事,那他們昨天嚴刑逼供……
楊花花從外麵晃蕩回來,“郡主府護衛也聯絡上了,那三坨人他們帶回王城交給郡主處置。”
“坨”這個量詞就很靈性。
花花心情尚可,今日還是花蝴蝶打扮。
“蘇兄今日在郡主府侍衛統領麵前替我極力美言,他本人還要留下來參加文家宴會。”
賈青青呆,“什麼宴會?”
“你的認親宴啊。”
不說她都忘了還有這茬。
吃了飯晃悠晃悠還不見司北途,賈青青不習慣了,抓了人問,“看見司門主沒?”
文墨齋的弟子回道,“方才看見門主和莫神醫去了藥廬。”
司北途這人不知什麼毛病,偶爾會看見莫鈺給他渾身紮滿金針銀針。
不用問,一定又去COS刺蝟去了。
司北途到底什麼毛病呢?看他身強力壯一切都好啊……難不成有什麼隱疾?
賈青青捂住臉,不要啊。
她跑去賈纓荷養傷的房間想去聽聽她的意見,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慕靈說話的聲音。
哦,看來我不該進去。
賈青青黯然離去,前後轉了幾圈,莫瑜不知哪去了,連彩彩都不見半根鳥尾巴毛,轉了半天一個熟人也沒見。
嚴妙心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大小姐要找什麼?”
“無聊!沒有朋友陪我玩!”要找樂子!
嚴妙心,“……”有師弟來報,說大小姐一個人失魂落魄在花園裡轉,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急急忙忙趕來關心。
賈青青果然從來不讓人失望。
此時的藥廬,莫鈺收拾東西洗手,“最近都很危險,你自己多注意,慕靈在幫忙培育蠱蟲。”
司北途穿衣服沉默。
莫鈺又道,“你這幾天在想什麼?”
穿衣服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他聲音有些沙啞,“你有沒有察覺這裡有種熟悉感。”
藥廬地處偏僻,在後山一處不大的山穀中,也十分寂靜,在兩個人都沒能注意到的地方,一雙溜圓的眼睛躲在枝葉間。
莫鈺一時沒明白,“什麼?”
司北途自己也有些不確定,“文行舟的武功,文墨齋某些格局。”
莫鈺也陷入沉思,她認識慕靈之後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蠱蟲和南疆的毒,隻去過他們和賈青青一起住的院子和藥廬,倒是沒注意到彆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他說著突然看向一個方向,那裡傳來啾啾兩聲,彩彩從樹後麵飛過來,在他頭上歡快踩了幾腳。
司北途被這小東西逗得直樂,下榻穿鞋準備找它主人去。
臨行前,莫鈺道,“如今的你在她身邊就是隱患,雇傭期限要到了。”
她道,“彆忘了師父交待的事。”
司北途頭上頂著彩彩回到門派後院的時候,先是聽見一群人吵鬨的聲音,賈青青的聲音尤其明顯。
“真心話答不上就大冒險,去門派大門口喊三聲,我是豬!”
一群人起哄。
走近一些,涼亭裡十幾個人或坐或站,最鬨騰那個人騎在一個山羊的石像背上,手裡拿一把小木牌,又指其中一個弟子。
“剛才那個八卦講不錯,魂姬宮是吧?下一輪你抽八卦題還講這個哈。”
“喊我是豬那個準備好沒?要在這裡也能聽見的音量哦。”
一眼看見司北途一臉不忍直視走過來,她直擺手,“門主就不要參加這個遊戲了。”
這倒是叫司北途不樂意了,我可以不玩,但你不能先拒絕。
“為何?”
賈青青一指自己,“我們這種玩不了這種開誠布公又坦坦蕩蕩的遊戲,還是看他們這種老實人玩有意思。”
說完又興致勃勃去組織,“上帝賈青青來了,來,下一局!”
司北途跳到近處一間屋頂上,下麵又抽到了八卦題,文墨齋一個小弟子繪聲繪色講著多年前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魂姬宮。
賈青青咬手指聽得專注,“這麼變態?天呐,這衛玉容是瘋子吧,還有什麼傳言?”
她說得對,他們確實無法參加這個遊戲。
因為他們既無法心懷坦蕩,也不能開誠布公。
兩日後,文行舟一行帶著安雲羅屍骨歸來。
白天完成了一個隻有幾人參加,簡單但莊重的下葬儀式,墳塋的位置很隱蔽,文行舟說不希望有人打擾她。
晚飯後,賈青青敲開文行舟的書房門。
“我來找你談談了。”
遠處院子的房間裡,慕靈在問,“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賈纓荷把四枚千佛寺的符藏在掌心,“我還有事要做,你回去吧,你不能……”
“我能!我什麼都願意做。”慕靈一把搶走一個平安符一個姻緣符,倔強道,“這是我的,我知道!賈纓荷,我陪你。”
前院的大書房裡,燈火通明。
嚴妙心帶領一群管事的徒弟在核對名單,準備認親宴諸多事項。
墳塋前,司北途目光落在墓碑上——愛妻文安氏雲羅之墓。
莫鈺和莫瑜從碑後出來。
司北途,“是她嗎?”
莫鈺,“不是。”
更遠處的山穀中,彩彩和拖尾彩雀依偎在一個人肩頭,那人嗤笑一聲,“安雲羅。”
雷城城中不知是誰家放了煙火,蘇錦展開折扇搖著,走在最前。
“聽聞江湖上鎖山派很有名氣,這次宴會能見到嗎?”
楊秋水跟在後麵答,“宴請名單上有鎖山派,下月初五,還有鎖山派掌門的壽宴,文墨齋也在受邀之列。”
哦,那很好呀。
“你表妹去嗎?”
“青青最愛熱鬨,應該會去的。”
蘇錦登時眉開眼笑,“江湖很有趣,我喜歡。”
賈青青道,“追殺你們的人,叫衛玉容對嗎?”
文行舟放下筆,不動聲色問,“為什麼這麼問?”
臨行前,賈一方說過,當年在撿到她之後不過一刻鐘她生母就咽氣了,她死前隻留下一句話。
除了賈青青,他和賈伯沒再告訴任何人,那句話完整的是,“告訴衛玉容,青青已死,讓青青忘了一切,活下去。”
而衛玉容這個名字,是魂姬宮宮主,修煉邪功,暴虐嗜血,十幾年前的江湖人稱其為——用鮮血澆灌的曼珠沙華。
與如今女子抱團取暖的點星閣不同,當年的魂姬宮聚集了天下最邪氣的一群女人,一度叫江湖人聞風喪膽。
無論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她隻是好奇,衛玉容為何要追殺他們一家。
提到這個名字,文行舟似乎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他望向窗外黑暗,風雨飄搖的山林,抱著孩子狼狽逃跑的雲羅。
墜落山崖的恐懼畢生難忘,野獸環伺下,他渾身鮮血在山崖下熬過一個又一個夜晚,他還是活下來了。
不是老天有眼,是他自己不認命。
他把文墨齋地址選在雷城,就是因為這裡很像曾經沒能殺死他卻讓他變強大的山林,而他文行舟已經可以輕描淡寫把這些踩在腳下。
“因為我搶了她的人。”他對倏然呆愣的賈青青道,“雲羅她,就是魂姬宮的人。”
那年魂姬宮在一場武林比武大會上橫空出世,不過二十多歲的衛玉容是鋒利割人的美麗,她手中的長鞭更是收割滿場江湖人的鮮血和自尊。
起初江湖上的年輕人看著數十名貌美女子還有些心猿意馬,在大半江湖高手都被那群女人打趴下之後,再沒人笑得出來。
在數不儘的忌憚和憎恨目光中,衛玉容紅唇勾起,長鞭浸血,如盛放在地獄的食人花,在一個烈日正午,用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實力告訴江湖人——歡迎來到地獄。
有人顫抖著問她到底想要什麼?
那次比武是選武林盟主,江湖人壯著膽子說盟主不單要武功高強,還必須是品行高潔,受人敬仰之人。
而衛玉容似乎隻是來參加比武,沒有對手的結局令她興致缺缺,留下一句“不與烏合之眾為伍”便帶人揚長而去。
起初沒人懂魂姬宮為何那般厲害,後來便慢慢有人傳出,她們修煉的是邪功,殺人嗜血練功,江湖一時嘩然。
在江湖上又發生了幾次疑似與魂姬宮有關的流血事件後,武林盟應眾人所請,組織了一次圍剿,首要目的是請魂姬宮收斂行事,若是談不攏,再攻山。
文行舟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家族門派的繼承人也在其中,他覺得武林盟在做無用之功,但那時他父母病逝,自己又剛接手搖搖欲墜的門派,沒有勢力,更沒有能力拒絕。
談判的過程非常不順利,衛玉容傲慢非常,高高在上將江湖人戲耍了個遍,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他就是在那時,遇到了逃出來的安雲羅。
“雲羅說宮主練功走火入魔,已經瘋了,她會殺了所有人。”
“那次圍剿,武林盟損失慘重,魂姬宮的人就此消聲覓跡,我帶雲羅躲了起來。”
“後來又過幾年,有了你,可沒想到最後我們還是被魂姬宮的人找到了。”
賈青青聽著這些往事,靈魂裡的恨意愈發洶湧。
臨走前,文行舟道,“這些年我除了在找你們,也在找衛玉容,下次見到她,我們一起,給你母親報仇。”
想要殺人的念頭湧上心頭,賈青青點頭,“我會的。”
回房間的路上,沒走出多遠便再次遇見了司北途,他手裡提著個碩大的燈籠,安靜走在她身邊,高大的身形和絕對的實力很有安全感。
原來是來接她回去的。
賈青青不算怕黑,她隻是厭惡黑暗,賈纓荷知道,楊夢舒知道,連賈一方可能都不知道。
原來不知不覺,司北途竟然這麼了解她了。
“門主,我們認識有兩年了吧。”
“嗯。”
“雇傭時限要到了,算算就是認親宴前一天,我不打算續約。”
兩個人腳步不約而同停下來。
司北途,“你打算自己留下來。”
“嗯,你們若是有其他的要緊事,明天也可以離開。”
這是趕人呐。
若是換了旁人聽到這種話,早已拂袖而去再不往來,可他無門上下邪了門兒的都對賈青青格外包容,耐著性子跟她扯皮。
“我們參加完認親宴再走,朋友一場。”
賈青青,“我沒有朋友,我們是雇傭關係,你們沒有理由參加宴會。”
司北途,“……”
算你狠。
不知道這丫頭又抽什麼瘋,他明智地在她噎死自己之前不再糾纏這個話題,繼續帶路。
燭火跳動,忽明忽暗,賈青青那廝卻不肯罷休,追在後麵還說。
“門主,我不想要任何羈絆。”
她從來沒有問過司北途他們這些年神神秘秘在做什麼,問了對方的隱秘,就是朋友了,再相處下去,摯友,知己,牽絆,親人。
太麻煩。
半點眼色沒有的賈青青,“我和你們,有契約就夠了。”
司北途真是看不透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心思卻深到任何人都捉摸不透,應該就是這種神秘感,讓他產生了心動的錯覺。
畢竟誰會嫌自己命長,喜歡這種氣死人不償命還非要追上來繼續氣人的惹事精。
他忍無可忍轉過頭,入目就是一雙忽閃忽閃寫滿真誠的大眼睛,楊家家主的手信是好玉,夜色中讓人難以忽視。
他確實嫌命長。
“楊秋水也是契約?”
賈青青神秘兮兮眨眼,“他是股東。”
司北途聽不懂,但覺得她這活蹦亂跳的樣子有趣,繼續問,“賈天下?”
“小寵物。”
“賈老爺和賈夫人?”
“恩人。”
“賈纓荷?”
已經走到他們住的院子前,賈青青收起玩笑,推門進入,臉上帶著有些欣慰的笑。
“她會是我來過這世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