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說剛剛他是不是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季言縮在窗戶下麵,偷偷地往音像店的方向張望。
“蠢貨!”
白果雙手抱臂,站在三米開外,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你說的絕頂計劃?”
“難道不是?這可是我從推理小說裡看到的,而且你看,兩個人是不是都流血了——快來快來,杜清棠暈了!”
“暈了又怎樣,我要的是他們骨折、殘廢,亦或是走在路上會被人戳脊梁骨,會被人吐口水。現在這算什麼,根本不痛不癢!”白果厭惡地瞥了一眼季言,心中暗惱自己居然會相信對方的鬼話,簡直可笑。
季言看著封逸兩人坐上出租車離去,終於站起身來,揉了揉發麻的大腿,朝著白果獰笑道:“過來,幫老子揉揉腿。”
“憑什麼。”
“你都是我女朋友了,幫我揉揉腿怎麼了——前天可是你自己找過來,說隻要我幫你報了仇,就當我女朋友的,我可沒逼你啊!”
白果懶得搭理他,當即轉身而去,冷笑道:“這算什麼報仇。哼,我早該知道的,以你的腦子能想出什麼好招數。”
季言被她一通罵後也不生氣,半眯起眼睛,悠哉悠哉地坐到椅子上翹起二郎腿。
那副樂在其中的猥瑣樣子,簡直讓白果作嘔。
“急什麼,我這裡有殺手鐧,他們兩個的接吻照還在我這裡。”季言朝著門口的白果晃了晃手機。
“那你倒是快發啊!”
“嚷什麼嚷,你以為你是誰,能使喚我做事?”季言不屑地嘁了一聲,再次伸了伸自己的腿,“我隻聽我女朋友的話。”
“你先發,我就答應。”
白果從牙縫裡冷冰冰地拋出幾個字,表情都扭曲起來。
“不,你這個女人最善變了,先過來給老子親一口,等老子嘗到甜頭了,不就什麼都聽你的了麼?”
“你——”
白果還沒有墮落到那種程度,聞言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猶豫,立刻朝著樓下走去。
季言“誒誒”地在身後叫喚著,一邊揉著小腿一邊快步追上來,“你真是,我就開個玩笑,怎麼還不高興了。”
白果默默加快了腳步,匆忙向馬路對麵走去,隻是剛邁出一步,就被對方鉗住手腕,力氣大得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救命啊!有色狼啊!”她用力掙了掙,沒掙開,眼睛立刻就紅了,一臉驚恐地朝路人喊道。
季言在外人眼前落了麵子,臉色也難看起來:“彆聽這婆娘亂說,這是我女朋友,我們剛剛吵架了,拿我撒氣呢。”
“呸!誰是你女朋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成那個鬼樣子,還好意思說是我男朋友?你配嗎?”
“你說什麼?!”季言目眥欲裂,眼神瞬間變得陰險狠厲,像是一頭吃人的凶獸。
這時,一輛速度極快的摩托車從拐角處駛來,迎麵就要撞上兩人,車主一慌,急忙掉轉車頭。
季言也看見了,他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雙臂抬起,毫不猶豫地將白果往前一推,本能安全躲開的摩托車就這樣撞了上去。
白果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栽倒。這一幕是如此地熟悉,就好像是當初,她為了躲開季言,而不得不推了餘霜一把那樣。
“碰”的一聲巨響,整條街的人都嚇了一跳。紮眼的紅迅速蔓延開來,不寬敞的馬路更加擁擠。
季言似乎也愣住了,短暫的恐懼後,他趕緊拿出手機撥打120——要是白果真的死了,他也完蛋了。
*
十二月的天,冷得人直哆嗦。即使之前出了一會兒太陽,現在也被白雲遮擋住了。
裴慶陽雙手插兜,原地跳了幾十下,又做了十個深蹲,這才感覺暖和了一點。
他已經在約定好的路口等了足足兩個小時,如果一個小時之後還沒看見封逸或者杜清棠,他就決定回家,不在這裡吹冷風了。
今天真的好倒黴,出了地鐵站他才發現手機被偷了,想向彆人借手機打電話吧,又被摸走了身上僅剩的現金。而且電話也打不通,封逸的號碼不知怎麼回事居然顯示已關機,杜清棠的號碼他又背不出來。
來到這個十字路口後,等了二十多分鐘也沒看見要等的人。沒辦法,他隻好去對麵的咖啡館打聽情況。
戴著聖誕帽的服務員說,他之前是有看見兩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不過兩人待了沒多久就走了,臉色還慌慌張張的。
裴慶陽用快被凍住的大腦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他們應該是遇上了什麼急事,畢竟那兩人都是守信用的人,從來沒有放過鴿子。所以他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個路口。
不知不覺又等了一個小時,他的臉頰都被吹得沒有知覺了,用還有一些溫度的手掌搓了搓臉,才感覺好受一點。餘光中,他似乎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猛地仰起頭,果然——封逸和杜清棠肩挨著肩,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笑容,慢悠悠地向自己走來。
“你、你們這是……”他磕磕巴巴地說,眼睛睜得溜圓。
“我們在一起了。”封逸笑著回答,在對方難以置信的目光下,他突然眉頭一皺,語氣平了下來:“你又去乾什麼了,手機關機,也不給我們發消息。”
裴慶陽委屈極了:“什麼啊,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們好吧。還說我的手機關機,你的手機不也是麼。”不等封逸說些什麼,他又繼續訴苦:“在手機被偷了的情況下,我還在原地苦等了你們三個小時,水都沒喝一口。你們倒是好,兩口子親親蜜蜜的,誰在乎我的感受了?”
原來這就是真相,原來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
封逸和杜清棠相視一笑,心裡壓著的一點擔憂瞬間化作小塵埃,煙消雲散了。
在寒風中耐心聽完好兄弟的抱怨後,封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沒事就好。累了吧,不是說要吃自助麼,走吧,今天我們請客。”
“不愧是我裴慶陽的好兄弟,走走走,我要大吃特吃!”他開心地領著兩人往自助火鍋店走去,全然不知他的好兄弟剛才經曆了什麼。當然,封逸也不打算告訴他。
看著遠去的歡騰背影,杜清棠脫口而出:“好像在做夢一樣。”
“我也是。”封逸在口袋裡捏了捏對方的指尖,側頭輕笑:“好怕我一鬆手,你就不見了。”
杜清棠也跟著他笑:“你是那種一畢業就說分手的人嗎?”
“當然不是,我巴不得一輩子就這樣牽著你不鬆手。”封逸臉上帶著複雜又甜蜜的表情,認真說道。
一輩子有那麼那麼長,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此時此刻,封逸想和杜清棠一輩子在一起的心情,卻是沒有分毫虛假的。
*
元旦三天假結束後,學生們懷著沉痛的心情回到學校。
高三(3)班再次迎來一個不可思議的重磅消息——季言因為涉嫌故意傷害罪,而被拘留在了警察局。
受害者白果仍處於昏迷中,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難保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不過好消息是,她還有足足一個學期加寒假的時間來養病,應該不會錯過高考,而季言就難說了。
他已經過了十八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他需要為自己的一念之差買單。
勉強算是調劑的消息的熱度過去不久,本學期最後一次月考的成績也出來了,不少同學的排名都有了浮動。
裴慶陽掉到了第二十五名,封逸倒是進步了兩名,杜清棠第一次拿了全班第一。
被擠到第二名的班長餘霜,在看清排名的那一瞬間,整張臉都糊滿了淚水。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小事,隻是第二天,當她頂著一張青紫的臉坐在座位上時,幾個知情的女生還是向她投去了憐惜的目光。
不過這一切都與封逸無關,他已經和杜清棠約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學,現在正在為之努力。
三人吃完晚飯從食堂出去時,天色已經暗了,教學樓處的教室卻還沒有開燈。封逸打量了一會兒,裴慶陽突然回頭,朝著他露出一個不好的表情。
“我的飯卡好像忘在食堂了,你們等等我,我馬上回來。”說完,他便揚長而去。
一旁的杜清棠等得有些困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冒出晶瑩淚花。
見狀,封逸也不打算再等裴慶陽了,一轉身,直接牽著杜清棠的手回寢室。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將近五十分鐘,睡一覺完全來得及。
這幾天,他發現對方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有時困得狠了,腦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都能一秒入睡。問他發生了什麼,他也隻是搖搖頭,說是沒睡好。一天兩天沒睡好不算什麼,但一連一個星期都沒睡好,那就很有問題了。
封逸不認為隻是沒睡好那麼簡單,他猜想對方身上肯定發生了一些很難處理的事情,隻是不願告訴自己而已。
想到這裡,封逸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失落。明明已經是戀人的身份了,結果還是無法再多了解杜清棠一點。他其實也很想被依靠,想成為能讓對方永遠開開心心的人。
不過不管怎樣,隻要對方不願說,他也不會非要追著問出結果。
兩人手牽著手沉默不語,不一會兒就到了宿舍樓。
走廊裡光線昏暗,寢室裡更是什麼都看不清。封逸一如既往地摁下門旁的開關,結果頭頂的燈泡卻沒有一點反應。
“沒電?噢,可能是電費用完了。”他反手關上門,“我先去收衣服,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