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惜有主了。”(1 / 1)

街角野花 花來衫裡 3984 字 11個月前

唱到難以啟齒的歌詞時,餘霜終於堅持不住,崩潰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好學生,此刻應該待在家裡做衝刺卷、寫作文,等著下一次考試,而不是在這裡跳下三濫的舞,唱下三濫的歌。

為什麼她這麼倒黴,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會被季言抓住……都怪白果……

想到這裡,餘霜打了個哭嗝,怔怔地仰起頭。白果,是了,就是白果推了自己一把,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對,都怪她!

餘霜吞咽了一下,巨大的咕咚聲把她嚇得身體猛然一顫。

她用膝蓋蹭地,迅速挪到沈秋腿邊,狼狽地哀求道:“秋哥,秋哥,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跳不了。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關於白果的。她是我的室友,我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白果?”沈秋眯起眼睛,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他聽何其幸吐槽過這個名字,次數還很頻繁。如果把對方所有的仇人拉出來排個榜單,那白果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行吧,那就饒你一回。”他收起手機,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

封逸趕到的時候,餘霜正一瘸一拐地從小巷裡走出來,眼淚糊了一臉。

她的腳踝被鋼管重重砸了好幾下,痛得厲害,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走的時候她並沒有帶上孫海,畢竟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學生,怎麼有力氣拖得動一個昏迷中的成年男人呢?

仰頭看見封逸的刹那,她愣了一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封逸?”

“是我。”

封逸看著她,伸手扶了一把。

“嗚嗚……真好……你可以幫我打120嗎?我的腳好痛,是不是斷了?我不想當個瘸子……我才十八歲,我應該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不會瘸的。我來之前打了110,救護車應該也會跟著來。”封逸攙著她,好讓她能坐到街邊的石椅上,“你在這兒等著,剩下的交給我。”

沈秋站在小巷入口,好笑地看著這一幕。自己的老師快要死了,這個孩子竟然隻關心自己的腿會不會瘸。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嘖嘖。

“好可惜,你來晚了一點點,我們剛散場。”沈秋用一種懶散的腔調說道。

冷冽的風吹起了他的衣擺,他眯起眼睛,臉上帶著一個愜意的笑,似乎很享受這種寒冷似的。

封逸轉身看了他一眼,神情漸冷,語氣平板:“果然是你。”

“嗯?”沈秋笑了一下:“你見過我,什麼時候?”

封逸也回以一個微笑,但並沒有直白地解釋什麼:“汪洋的腿是你打斷的吧?”

這下沈秋想起來了。他曾被汪洋雇去收拾一個人,可惜出了些意外,沒有成功。

後來汪洋說要收回定金,因為封逸一根頭發都沒掉。他覺得煩,就問對方確定嗎?汪洋說確定,再之後他就退了錢,並打斷了對方的腿。

沈秋揚起眉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你要為他報仇?不過他那是活該啊。”

封逸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不,我隻是討厭被冤枉。而且……”他討厭有人說杜清棠是瘟神。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不過要打的話,我樂意奉陪。”沈秋神經質地笑了笑,繼續道:“我聽他說,你高一的時候打架很厲害,曾經把一個男生打進醫院養了一個月的院還沒好,導致差點被學校勸退,是嗎?”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封逸冷下臉,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秋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後:“那個瘟神小美人呢?幾天不見,我竟然有點想他。他的手很軟吧?他的唇呢?還有他的身體……”

再露骨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他的喉結被狠狠壓住了。彆說發出聲音,就連呼吸都很困難。

封逸在對方說到“唇”這個字的時候,就邁開腿迎了上去。兩手猛地一推,沈秋便踉蹌著退回了昏暗的巷子裡。

下一秒,他一把將對方摜到牆壁上,左手臂抵著他的脖頸,右手則握成拳頭,照著對方的臉頰狠狠揍了一拳,假笑一聲:“嗬嗬,你管太寬了。”

沈秋想笑,但是笑不出來,隻能微微揚起下巴,輕蔑地望著他,那動作好像在說:什麼啊,隻有這種水平嗎?也不過如此。

封逸微斂了笑意,加大了下壓的力度。沈秋被壓得悶哼一聲,不受控製地屏住了呼吸。

邊上的季言見狀趕緊抄起鋼管,不管不顧地掄向那個正壓製著老大的人。

封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右膝突然彎起,向著沈秋的腹部撞去。

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封逸一把抓住他的風衣衣領,往身側一帶。

“砰——”

——季言收不住的襲擊,便落到了沈秋的背上。

季言見狀連忙丟了鋼管,驚恐出聲:“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幫你來著!”

“都滾!彆礙事!”沈秋捂著後肩,倚靠著濕冷的牆壁,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隻直直地盯著封逸:“接下來我要反擊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帶著勁風的拳頭立刻向麵門襲來。

他迅速彎膝下蹲,堪堪躲過。接著抬手攥住對方來不及收回的手腕,反身一撞,這下被摔到牆壁上的人變成了封逸。

巷子很窄,僅有一米多一些的寬度。兩個成年男性在裡麵並肩行走都嫌擠,更不用說是抬腿、揮拳的打鬥了。稍微沒收住力,就會撞上牆壁,磨破一塊皮。

裡麵碰碰的聲音聽得季言直發抖,他看了其他的小弟們一眼,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有的在抽煙,有的在聊天,還有一個甚至坐在餘霜邊上用手機打遊戲。

他咽了口唾沫,後退了兩步,轉身拔腿就跑。沈秋是個記仇的人,心情好的話另說,要是這次他打輸了,絕對會拿自己出氣。

他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不能在這裡留下案底。

巷子裡,兩人打得不分上下。

沈秋沒用指虎,揮拳的力度比不上封逸,但是他的身體夠柔軟,躲開了好幾次要命的攻擊。

再一次將封逸壓在牆上時,他心情大好地笑出了聲。

封逸緊鎖著眉心——他的頸項被一個冰冷細尖的東西抵住了,隻要他動一下,尖端就會紮進肉裡。

當然,就算他不動,那東西也紮了進去。對方既然拿出來了,就不可能隻是讓它成為一個飾品。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血腥氣。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不過如此嘛。”沈秋微微眯起眼睛,他的嘴角有一絲血跡,臉頰紅腫熱痛,眸子卻亮得像火苗。

他絲毫不覺得在赤手空拳的搏鬥中,使用鋼針是種陰險的行為。

封逸冷冷地望著他,剛想說“你也不過如此”,就見餘光中出現了一隻細瘦白皙的手。

那隻手揮刀的動作又快又狠。

沈秋的脖子剛被美工刀抵住的時候,他仍在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但這一笑,就直接讓他撞上了鋒利的刀刃,頸側被割出一道細小的口子。

兩人同時扭頭,看向那個出現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人。

“放開。”那個人說。他的聲音很冷,但是很悅耳,像是夏日在小溪裡流淌的一汪清涼泉水。

“杜清棠?!”封逸驚訝地站直了身體,導致鋼針又深入了一點,鮮紅的血液順著脖頸往下流動。

他又震驚又有些生氣,完全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也難以相信對方揮刀的動作竟然不是虛張聲勢,而是真的有底氣。

“噢是你啊。”沈秋壓根不受影響,反而還饒有興趣地舔了舔唇:“小瘟神,動了你我會死嗎?”

“會。”杜清棠的表情平靜而堅決,看不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成分。

沈秋眯起眼睛,像是閉上了眼睛那樣,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究竟能不能看清麵前的人。

“你真的很有意思,可惜有主了。”他笑著說。

“我也可以成為你的主,親愛的信徒。”杜清棠向前邁了一步,沈秋緊接著後退了一步,鋼針自然而然也離開了封逸的頸項。

封逸看著杜清棠。這個人,就像海麵上的冰川尖,明麵上一眼能望到頭,底下卻彆有天地,每一點都是驚喜。

“我還以為你是結巴,這不挺能說的麼。”沈秋被逼得連連後退,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當然,那隻是一個讓對方放下防備的小計策。

“秋哥秋哥!”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匆忙跑了進來,“警察來了,我們快跑吧,你才剛出來——誒這裡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閉嘴!沒用的蠢貨!”沈秋瞪了他一眼,轉頭又對著杜清棠揚起一個笑:“真是太可惜了,我們下次見。”

他扭頭想跑,沒想到杜清棠一把揪住了他的風衣衣領,他下意識地後仰,然後被對方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撂倒在地,烏黑惡臭的東西沾了他一身。

封逸立刻壓住沈秋,擒住他的雙臂雙腿,讓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沒有下次了。”封逸垂眸看他,羽睫投下一片陰影,冷聲說道。

十幾個小弟頻頻回頭,見老大被製服,也不敢救人,麵麵相覷地看著彼此,最終齊齊跑遠。

兩分鐘後,沈秋被壓上警車,餘霜則坐上了救護車。

而倒在巷子深處的孫海,則在最後才被發現。幸好餘霜有良心,多提了一句,不然明天大家都要上社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