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拆家的拆遷狂(1 / 1)

霸淩不是單獨一個人完成,而是由整個社會環境一起構建出的現象。

家庭長輩缺位、學校自我保護教育不到位、法律護衛不周、知識科普落後、社會機構缺乏跟進措施、求助熱線沒宣傳到家家戶戶等等,導致看著同學被欺侮的學生們,目睹霸淩行為,也隻能被動地選擇自保。

彆過臉漠視,放任該狀態繼續衍生,能保護住同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幫助受害者的話,下一個被欺淩的對象就會轉換。

就像不需要跑贏老虎,隻需要跑贏隊友的話題一樣,玩笑中詮釋著冷酷的世情。

人人自危,就得人人目不斜視,忽略正在進行的暴力,方得以保全自身。

這種想法本身亦是未成年人對大人和社會秩序的不信任。

不論哪個世界都一樣。除非人類滅絕,否則惡行永遠不會止歇。

欺負人的混混頭頭擦著流到手腕的血,恐懼地向他輕視的廢柴綱求饒,“廢柴、啊,不對,阿綱,對不起,我們錯了!對不起,請原諒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說完,拋下小弟們落荒而逃,好似一隻灰溜溜夾著尾巴逃竄的老鼠。

小弟們見老大跑了,統一喊著“老大,等等我們”,嗷嗷地連滾帶爬地追過去。

世初淳蹲下身,心疼地替澤田綱吉擦擦臉頰的泥濘。

白手套染到了汙濁,就換另一隻手牽起瘦小的男生,用行動為對方傳遞溫暖,“澤田還沒有將自己在學校受到欺負的事,和家長說嗎?”

“媽媽說,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性情怯弱的男生回答。

被頻繁欺辱的人本來還能忍住。沒人關心還好,一旦遭受過斜風細雨的打擊,再感知到春日般的溫暖,就會變得更加脆弱、感性,對這份來之不易的柔軟無法釋懷。

澤田綱吉一邊抹眼淚,一邊吸鼻子,眼睛、鼻尖,紅彤彤的,像隻可憐兮兮的兔子。“我的成績本來就不好,不想讓自己的事、學校的事,再讓媽媽操心。”

單親家庭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世初淳不好置喙。

她領著澤田綱吉回家,和以往每次遇到他受欺負一樣,遞給他換洗的衣裳,替他包紮傷口,留人小憩、玩樂。

在澤田綱吉和雲雀恭彌兩位學生的基礎上,她和風先生兩個成年人,嗯……應該說是一個成年人,一個小嬰兒,家裡收著兩大櫃子的中學生製服。

基於她是成年人,風先生是嬰幼兒體型的緣故,家裡集合了成年人、少年、嬰孩三種年齡段的人,就差個老人來湊成一整個人生階段。

世初淳沒特地強留人在家吃晚飯,澤田綱吉要回去陪他認為喪偶了的媽媽。兩人的相處模式靜水流深,男生有男生要回去的碼頭,世初淳會擔任他臨時的避風港。

她出手,收集證據,把霸淩的學生送進少年刑務所,默認此事態發生的老師,學校職務人員一鍋端,澤田綱吉被欺負的事由此消停了許多,校園風氣煥然一新。

安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風接來了小徒弟一平,一個高度近視的小娃娃。

小娃娃手腳Q彈,像是裝在塑料袋裡吮吸的果凍,頭型像是一顆洗白了的蓮藕。

一平很喜歡世初淳店鋪裡販賣的千層派,每次都要吃很多個,吃得肚子圓滾滾的都不肯停。

小孩子抱著新到手的玩偶,對一見麵就送了她好多好多東西的老板娘冒星星眼。

老板娘所有店鋪裡的糕點、茶飲都好好吃,玩具、文具全都很有趣,連老板娘這個人,她也喜歡得不得了。每天都有花樣百出的新奇糕點。

風失笑,摸著被奪走了心的徒弟橢圓的頭。

是他帶出來的殺手沒錯。可歸根結底,還是個給顆糖就能拐跑的小孩。得帶在身邊多多看顧才行。

初次見到一平的世初淳,抱著小孩,好半天不肯撒手。

她的家鄉,也許這輩子都回不去。消散的記憶缺失了重要的邊角,糅合而成她原本就生活在這世界的巧妙經驗。唯一能抱住的,唯有又多了一個的異鄉人,還是和她同個性彆的女性。

大抵是上天對她這一路風雨兼程的憐憫。

擁抱著信任的人的切實依存感,對於曾經在揍敵客家族無依無靠的女仆來說,等同於是癡人說夢。

是想也不敢想,動了念頭就會被懲治,說出口就會被嚴加管控的禁忌。

“風先生,一平。”

世初淳一手攬一個,抱著兩個可心的小人兒,隔著布料感受著他們傳遞過來的溫度。

蓄滿了淚珠的眸子倒映著浩渺的銀河,轉瞬就要下起玓瓅的流星雨。

是用白玉砌成的觀音像,被人間煙火燭落了一滴淚,煙熏火燎,燎得她眼痛、心痛,要用全部的定力才能抑製住不往下流。

“能遇到你們真的是太好了。”

她一輩子的幸運都用在了這裡吧,溫和得連滿目瘡痍的傷口都要被痊愈。

一路走過來的,那些不能原諒,放心不下的過去,都能在不期而遇的同胞手足間釋然。能忘卻那些糟心的過往,重新開始新的旅途。

風和一平兩個師徒對視了一眼,他們各自伸出一隻手,拍拍世初淳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擁著自己悲傷得難以自抑的女人。

一平在房子裡住了下來。世初淳為她買了多到爆的可口的食物、漂亮的衣衫、特色的玩具,加之特殊定製的和風一樣方便修煉的修行服裝。

她還特地辦了旗下店鋪的卡給一平,讓她有什麼想要的,拿這張卡就能無限拿,搬空整間店鋪也沒有關係。

“世初。”秉持著慈母多敗兒的觀念,風不建議世初淳這般地溺愛他的徒弟。

然,風也並非是具有教育意義的嚴格君父,儘管他能將一平鍛煉成一個千錘百煉的殺手,也多是寵愛與訓練並齊,做不到真正狠下心對待幼小的孩子。

好在一平自身控製力強,不會恃寵而驕,而是勤奮地用功,愉快地享受。

當世初淳知曉一平特彆喜歡師父風,就照著風的樣子,縫製了風的娃娃給她。

她和風先生打過招呼,說會在一段時間內不定時觀察他,以他為樣本,還望莫要見怪。

風表示理解,卻沒想到自己就差被盯出花來,沒事還被托著腋下舉起來掂量掂量。

風頭一回在人類超長待機的專注度下險些敗下陣來。

幸好和他長相如出一轍的雲雀恭彌,為他分擔了一部分視線。

世初淳看不到風的時候,就會專心地盯著雲雀恭彌,邊盯,邊填補著娃娃的細節。

每天都能見到兩個師父的一平,每次都會興奮得眼冒愛心。她抱住世初淳的腿,無意識地啟動額頭上的筒子定時炸彈。

世初淳依照著在揍敵客家族學到的知識,點一下一平脖子後麵的穴位,讓孩子昏睡過去。她思考了一平喜歡風和雲雀兩個人後,就為孩子縫製了風版玩偶、雲雀恭彌版玩偶。

一平高興得天天都背著兩個玩偶修煉,一點都不覺得重。

世初淳就為她縫製了方便背負的肩帶,一個擱在前頭,一個負於後背。睡覺時就解下來,兩隻手一左一右地抱著。

泡在蜜罐裡莫過於如此了吧。一平隔著餐巾親吻了老板娘的臉。

“什麼啊,托兒所嗎?哪來這麼多的小孩子。”來串門的史卡魯腋下夾著炫酷的紫色頭盔,全然忘了他也是孩子中的一員。

風縱著他們,見狀沒多說什麼。

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托著下巴,淡淡地發號施令:“也給我一個。”

收保護費的小霸王童心未泯,世初淳瞅著雲雀恭彌大為驚異。

“你縫了我的玩偶。那我要你的玩偶。很公平。”雲雀恭彌絲毫不認為自己的索取有什麼過分之處,“以十日為限。”

“好吧。”世初淳沒做掙紮。

成年人對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總歸是要有些耐性的。

因為學生收保護費之類,成熟到近乎勒索,不,已經是勒索了的體驗,而忽視他是個未成年,不大美妙。

“雲雀想要什麼樣的玩偶?”

“我說了。”與風坐席茶談的雲雀恭彌抬眼,渾然是一副清貴公子哥的範本。爬山虎的枝蔓受日陽高照啟發,起了興頭,爬上窗格,“我要你的玩偶。”

這和沒解釋有什麼區彆。

疑惑到要打結了的世初淳,解開毛球一般的思緒,“是說要我製作的玩偶,還是要我製作出的,以我為形象的玩偶,或者是什麼形象都可以?”

雲雀恭彌不動聲色地覷著她,清雅的形容好看得不像個一言不合就拆家的拆遷狂。

還專門拆的彆人家。

還不償還裝修費用。

“好的。”她的玩偶就她的玩偶,大不了做成一批四個,風、一平、雲雀和她,一個都彆想跑。世初淳提問:“史卡魯要麼?”

“本大爺才不要小孩子的玩意!”一身皮衣衣褲的史卡魯,哼哼唧唧地啃著糊滿鹹奶油的蛋糕。

好的,製作一個章魚的娃娃給史卡魯。世初淳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