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謎底收攏在卷底(1 / 1)

記憶方麵,世初淳寫寫日記,多鍛煉下短時記憶,效果應當不大明顯。估算不出半年就會忘記自己有日記這種東西,十年之內就會淪落到完全識彆不了文字的境地。

不幸中的萬幸,她遇到了他威爾帝。兩種症狀都能靠他配置出的藥物,每日服用,加以控製。

也僅僅是控製。控製住不再大幅度地惡化,而沒有一丁點好轉的可能性。

“恭喜你。”

擅長利用人的科學家,諷刺起人來不失口才的淩厲。

“在徹底變作喪失腦乾的性能玩偶之前,能靠其餘阿爾克巴雷諾的幫助,找到了我這位世界最偉大的科學家。而這,也改變不了你過去紙醉金迷地墮落過的事實。”

紙醉金迷,還真沒有。被迫性荒淫無度倒是沒能避免。

七個月相處下來,和世初淳滋生了友誼的碧洋琪自責地道:“我若早點送世初來的話……”

“那我們就沒法共同瀏覽沿途經過的各種秀色風景。”世初淳摸摸碧洋琪的頭,特質的皮革手套反射著光滑的光澤,“和你們姐弟兩人走過的這七個月,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為輕鬆愜意的日子。”

“重在當下,不論以後的我是何種形貌,回想起那段時光,也隻會品味到甘美,而不是充斥著漫無邊際的苦澀。”

“可以了。威爾帝。”阿爾克巴雷諾首領艾莉亞插話,“無謂的批駁到此為止,為我們展示你引以為傲的本領,或者承認你是個麵對問題隻會抓耳撓腮的小鬼。”

“激將法對我可是沒有用的哦。”科學家擺弄著自己的白大褂。

在碧洋琪的見證之下,裡包恩、艾莉亞和威爾帝三位阿爾克巴雷諾商討著世初淳的治療措施。最後采取刺激療法加溫和水療兩個部分的混合療程。

前者刺激療法激發世初淳體內容易遺忘的神經,讓她先一步在考察期內重複地過著金魚的生活。

在刺激療法期間,她的記憶會變成日拋性的。等十五個療程結束,就能穩定地步入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記不住剛見過麵的人,想不起剛才做過的事,如此迷迷瞪瞪,不清不楚地過完她接下來的人生。

後者溫和水療旨在治療她敏感得不像話的軀體,讓她能增加些許抵禦的能力,不至於連風吹耳垂都會腿軟得險些走不動道。

碧洋琪形成忙碌,她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待了兩個月,起身告辭。

進行治療的世初淳每天寫寫日記,散散步,再投喂幾個艾斯托拉涅歐穿著的小孩子。

就是在治療期間,每天的記憶過了十二點就自動清零。她到第二天,就忘了寫過日記的事,等傍晚了看到日記本才會翻閱,記錄下每天萬變不離其宗的日常。

世初淳每日迷迷糊糊地重複著生活,連和她打招呼的孩子們的數量顯而易見地減少的事情都不清楚。

事實上,她連他們的長相、名字都記不住。

“真是太笨了!那個女人是不是夥同大人們一起耍我們啊!”城島犬暴躁地接過女人遠年近日遞給他們的糖果、蛋糕,剝開薄膜,胡亂地塞進嘴裡,“這麼多天下來,連名字都記不住,蠢爆了!”

“她的腦子壞掉了。”

被家族進行的人體實驗壓彎了脊梁的柿本千種,指了指自己腦袋。

他舉著修修補補總齊全不了的斷指,張開漏風的牙齒,“我看到一個科學家盯著她,在她身上采集數據,做抽取實驗。”

“她可能和我們一樣,作為實驗品,進展著某種殘酷的實驗。”

三人組裡剩下的一個孩子冷著臉,沉默不語。

他頂著一頭幽暗發色,經常被世初淳紮成鳳梨頭,是所有被實驗的孩子裡,最有主意,也最瘋狂的一位。

機關算儘的謀士在世,都做不到算無遺策。塵封的謎底收攏在卷尾,沒人能在上演的劇目揭曉前知曉最終的答案。

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一心要達成的實驗終將成功,讓即將燒儘的生命死灰複燃。與此同時,利欲熏心的大人們巴望著納為己有的力量,會反過來一舉燒光家族重新崛起的希望。

應承了阿爾克巴雷諾大空艾莉亞指令的威爾帝,收取了裡包恩提交的數據擔任酬勞。但這不意味著他會乖乖地按照那群人的要求去執行。

世界所有事物是他的實驗材料,任誰也沒辦法更改。

趁裡包恩那邊忙著意大利本部的活計,艾莉亞幫忙收拾揍敵客家族的詐死後續,威爾帝儘情地在世初淳腦子裡挖出他想要的訊息。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她和裡包恩是認識的流程,揍敵客家族成員的秘密絕招以及個人數據。

這些損耗加劇了治療對象身體損耗和印象消退,導致她的記憶降到了隻能保留不超過十二個小時的水平。

雖然誤打誤撞地步入刺激療法的軌道,但是這並非威爾帝的本意。

他可沒那麼好心去扶持一個無足輕重的試驗品。

例如生產特殊子彈為產業的艾斯托拉涅歐家族,麵臨禁止生產特殊子彈的指令,為求生存,轉過頭聚集起家族內部的孩子來做實驗體。

人可以不被當做人看待,不合理的手段能將包括人類在內的生物削作趁手的工具。這一點不論世界各地都相同。

秩序的背麵是混亂,正義與邪惡不成對抗。

都是黑手黨了,還能奢望從他們手下祈求仁恩,確實了不得。盲目地追求科學的儘頭,道德也淪喪在衡量的功利尺度之中。

某天世初淳醒來,實驗室的門大大咧咧地敞開著。她照常忘卻自己來到這裡的理由,也和往常一樣沒有人會來解答她的疑問。

她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瓜子,光著腳走出門,踩到一大灘的血跡。應該打滿馬賽克的屍體、肉塊,扭曲地堆放成小山丘,周邊圍著一堆的蒼蠅。

心神震蕩的女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的心跳聲砰砰跳動,凝聚為滴滴答答地走著的時針。她好像聽到了咕咚咕咚的沸水聲,是放在灶台上的老式燒水壺燒開了,發出汽車鳴笛的叫聲。

她找到了兩個幸存的孩子,一個叫做城島犬,一個叫做柿本千種。

她撕下手臂、小腿上的布料,作為臨時的紗布,替兩個孩子包紮傷口。兩個骨瘦如柴的小孩踩過成堆的屍體,麵無表情地跟著她走。

一路上,三人經過七零八落的屍體。兩個孩子臉上不僅沒有流露恐懼,反而是抑製不住的歡喜,放在他們尚且天真的麵容上,增添了幾分詭異。

是食腐性質的蚊蠅群聚著,泄出愉悅的歡呼。

“身為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人,不思為生死存亡的家族做貢獻,你竟然敢——”

一個中年男性麵目猙獰地嘶吼著,要朝他身前捂著右眼的男孩下手。“你這個怪物,你就不應該從實驗中活下來!”

“咚——”的一聲,中年男性應聲而倒。

“什麼人啊,和小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砸暈中年男人的世初淳,高舉著花瓶。她身後一左一右,站著路上撿到的兩個小孩子。

她抬腳踹開對孩子下手的渣滓,檢查最新遇到的第三個小孩的傷勢,嘴裡安慰著:“不聽,不聽,他是王八蛋,不要聽他講話。”

許是遭受襲擊的緣故,留著鳳梨頭的小男孩對成年人很是戒備。他甩開世初淳的手,嗬斥一句,“滾開!”

世初淳哄了好半天也沒哄好,被城島犬和柿本千種稱作“骸”的人倒是先暈了。她為他包紮好流血的右眼,彎下身背起人,領著兩個小孩四處搜羅出口。

期間骸醒了幾次,見城島犬和柿本千種俱在,倒也沒像起初那般抵觸。

他裝出一副天然無辜的形象,戲弄著人。結果發現他說什麼女人都信,還幫著指責那群不安好心的大人。

積攢的委屈有了發泄的出口,澎湃的殺意失了尋覓的準頭。男孩的頭埋在世初淳肩窩裡,悶聲介紹自己的名字——六道骸。彆的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反倒是世初淳被男孩的毛發刮過脖子,本來穩固下盤倏然卸了勁,跌了幾步,險些沒摔倒。

成吧。六道骸還是暈著比較方便她人工搬運。他若是醒了,就得換個人暈了。腦子一片混亂的世初淳想。

世初淳在裝著大規模醫療器械的隔間,找到未拆封的紗布。裡麵配備著各種先進的裝置,手術台前卻遍布著一具具孩童的屍體。

被剖開胸膛,斬斷四肢的孩子們,掙紮著死去。麵上還殘留著不勝其苦的表情,而對他們下手的成年人卻不曾停手。

每一個被迫舉行人體實驗手術的孩童都死不瞑目,狠心對他們動手的成年人們如今個個死無全屍。一報還一報,天道好輪回,不曉得能不能叫這些無辜的亡者們安息。

密封的局勢裡混雜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世初淳讓三個孩子在門口待著,自己走進實驗室。

她戴起手套,替每個孩子們合上眼睛,誠摯地盼望他們的傷痛能夠被撫平。她挑揀更換的繃帶、紗布和藥品出門,出來後替城島犬和柿本千種塗抹好藥,在傷口上覆蓋上新的棉織品。

她拆開遮擋六道骸右眼框的紗布,猝不及防地與一隻血紅的眼珠子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