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一臉癡態(1 / 1)

少年情長,兒女情重。

儘管姐姐碧洋琪接到的女人,儘量地減少與他的肢體接觸,獄寺隼人仍舊能從世初淳體現在方方麵麵無微不至的照顧,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關切。

蒙住眼睛,視覺感官被全麵封閉,反放大了其他感官的靈敏度。

觸覺、嗅覺、觸覺大幅度提升,敏銳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以至於能夠在腦海裡構建出具體的成像。

將全副身心交付與一個陌生人的經曆,對獄寺隼人來說極其陌生。

他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徹底淪陷,堅持不過幾個月,湊得近了,偶爾會碰到她滑膩如膏脂的腕部,以他接觸到的部位泛開一陣戰栗,說不清顫抖的人是誰。

他能聞到她後脖子散發的,熟透了,乃至渾身逸散著馥鬱果香,勾魂動魄,以至於他能想見那豐滿的果實從頂端裂開,溢散而出的糜爛香氣。

獄寺隼人原本以為,他隻是遵守紳士風度,在兩個年齡壓自己一頭的女性眼皮子下,忍辱負重,卻得到了遠比想象中要多的回報。

世初淳回應他,回應得如魚得水。往往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枝末節,她先注意到了。

他想要擦嘴,世初淳先遞給他紙巾,他剛覺得熱,就有涼風拂袖。

許是多年女仆經驗的積累,世初淳各種方麵簡直不要太合他的心意。使得獄寺隼人處著處著,都萌生了抵達艾斯托拉涅歐家族之後,邀請她和自己共同浪跡天涯的心思。

少年不曉得這輛預備執行計劃的車,打從開始就拋了錨。人暗自期許的,總是實現不了。

春景怡人,桃紅柳綠。抵達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第二日,碧洋琪和與他們交接的理事人員對話。

獄寺隼人收拾包裹,抓準時機跑路。腳剛踏出屋子,鞋尖一轉,跑到了世初淳居住的臥室,叩響房門。

這叩門叩的是單純的屋子,或者她與他的心房,難以明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努力裝出一副滿不在乎模樣的男孩,扒拉著門窗。人眉角緊繃,單出口就泄露了實際的心聲。

他直勾勾地盯著房間裡的女人,銀灰色短發是夜晚暗色的溪流,在寒峭的夜晚傾瀉而下,擁有著與被詢問者烏亮長發天淵之彆的流動感。

剛沐浴完的女人身著毛絨長浴袍,聞言,頗為奇異地眨了下眼。浴室高溫的水汽為她的肌膚增加了幾分水靈靈的光澤,尚且滲著水的發尾一滴滴凝聚著珍珠。

舒律婭模糊地意識到這句話似曾相識,逃離枯枯戮山那天,要入睡的奇犽少爺貌似也問了一句與這個句式類似的話。

她當時怎麼回答來著?

——“假如那一天真的能來臨,奇犽少爺到時再來問我吧。”

那現在,她要怎麼拒絕獄寺隼人呢。

有的提問,沒等拒絕就知曉了答案。尚在發育期的男孩手抓著門縫,用力之深,都要將五塊手指甲掀翻,奈何存著僥幸的心理總不肯輕易死心,倔強著,說不出一句“你不用說了。”的結束語。

無邊月色遙遙,本用乾燥毛巾擦拭頭發的女人,不再梳理濕漉漉的長發。

她先用毛巾撈出獄寺隼人自我折磨的手,再拿出新的手套為戴上。而後替一同旅行了七個月的小夥伴散落的頭發紮起小啾啾,“下次吧,獄寺。”

散發著薔薇精油氣息的女人站在那兒,猶如一抹幽蘭凝成的遊魂。

她輕聲細語,溫和程度堪比嗬護一個不知事的孩童。“下次獄寺再邀請我,無論前程如何,我必定會跟你走。”

她竟然還是把自己當做不知事的孩子!

過度飽和的期望,催生了濃鬱的失望。深諳世初淳照顧的獄寺隼人聽懂了她的婉拒。他領悟到對方看待自己,是以長者看顧晚輩的成分居多。

首次發出邀約就被拒絕的人,一時沒法適應這番冷情。

他猛地抽回手,沉下麵色,形似一株本可健康成長卻被陡然斷了水源的宿根。

他想一把抓住世初淳的手,不管不顧地強拉著人走,又深知這份執拗可笑至極,他也不是那種被推開了,還自輕自賤地熱臉貼冷屁股的家夥。

不過是……不過是……

斑斑點點的螢火蟲勾勒幽夜,提拉著青綠色的燈籠,照亮昏暗的夜色。獄寺隼人無處安放的手往後腦勺抓,試圖扯掉那根纏著他的頭發,又像在捆住他神經的帶子。

隻是區區一個同行者,他才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獄寺隼人心煩意亂,恰似野火燒身。原以為碰到腦後係的發帶會如閃電過身,誰知真碰上了,煩悶的心緒竟奇跡般地平和了下來,如同世初淳本人這七個月對他無聲而深遠的潛移默化一般。

紮得鬆緊有致的發帶,頑固地彆在他後腦那裡。正如前不久他固執地以為世初淳會同著他一起走。

懷揣著某份尚且不能明晰的情思,在發掘前期叫寒冷的冬季先一步儲藏。被委婉地謝絕的同時,感知到了濃重的暴戾與自我厭棄。

內心強烈掙紮著的男孩,和先前知曉了母親被謀殺的消息一樣,扭頭逃離了令他不知所措的環境。

“真是的。那個孩子,到底還是不成熟。”得知弟弟再一次逃之夭夭的消息,碧洋琪本來費心製作出的犒勞弟弟的晚餐全喂了垃圾桶。

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暫且規避的困境,必當會在未來的某一日加倍地奉還。可歎孩子們還不知道。

具有強腐蝕性的有毒料理,瞬間融穿混泥土地麵。女性青碧色的眼眸看向尊重隼人意願,放跑自己弟弟的世初淳,“我本以為你能讓他有所改變,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

獄寺少爺跑得太及時了。世初淳心驚膽戰地瞅著咕嚕咕嚕冒泡的料理。

暮春風光多彩麗,鶯啼燕語,不思彆離。阿爾克巴雷諾之一的威爾帝,在會客大廳等候著世初淳。

他接下裡包恩的個人數據作為研究資料,報酬是替世初淳檢查、改善她身體的狀況。

“是要替我整容,換成另一副模樣嗎?”世初淳試探著問。

她看見穿著白大褂樣式的威爾帝,誤以為對方是醫生之類的職業。後來經過艾莉亞的介紹,世初淳才知道威爾帝是一名科學家。

一名瘋狂的,為科學而獻身,能夠毫不留情地獻祭掉合作夥伴,包括自己在內的科學家。

為了科學而獻身,也不是這麼個獻法吧。世初淳聽完艾莉亞的評價,覺得艾莉亞小姐的說法聽起來不像是最有鑽研精神的科學,反而是接近封建迷信的做法。

譬如獻祭邪神之流。

“不是整容哦。”

裡包恩通過對話機向她講解自己的計劃,“我們既然齊心協力地救出了世初小姐,沒道理讓你改名換姓,抹殺本來的相貌,換取重頭來過的機會。”

“安心吧。養好身子後,你可以依照原貌,堂堂正正地,光明正大地在你選擇的新世界生活,快意呼吸每一處新鮮空氣。”

多人連線的視頻通話,成員包括裡包恩、可樂尼洛、瑪蒙、威爾帝、艾莉亞、拉爾·米爾奇和世初淳,正是因為有他們這些被詛咒的彩虹之子存在,她才能走到當下。

在世初淳認知到以前,兩行清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她的左眼雲霧浩蕩,右邊眼睛續上了一行透明的淚水。

她看不清楚被詛咒了的阿爾克巴雷諾們,內心被源源不絕的暖流充盈得暖洋洋。

七個人的對話連線鴉鵲無聲,五名阿爾克巴雷諾整齊劃一地彆開目光,不再看被揍敵客家族兩位少爺教養得格外風情的女人。

他們轉移了目標,齊齊望向方才說話的裡包恩,眼神的大意是“瞧瞧,是被你說哭了的吧。”

同樣回避了對視的殺手先生,埋下頭,以常年不離身的帽簷遮擋住自己和其他人的視線。

半晌,趴在他左肩的寵物列恩變作了槍械,頂著帽子,往上托了托,“擦擦眼淚吧,世初小姐。我等籌謀計策帶你出來,是為了讓世初小姐歡欣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世初淳下意識地道歉。

揍敵客家族刻印給她的印記,深入骨髓——要不斷地承認原本不屬於她的錯誤,不斷地接受著超出她接受範圍的懲罰,而不能替自己辯解或說情。

她手忙腳亂地擦著眼淚,怎料越擦越多,連說話也不自覺帶上了哭腔。她隻得背過身,遮住眼睛,待氣息平息了許,方道:“我很開心的。真的。”

“請一定讓我報答眾位的恩情。”

“等你養好身體再說吧。”艾莉亞搖搖手,多人視頻通話就此關閉。

約定在艾斯托拉涅歐家族進行診斷、治療的事宜,是威爾帝定下的。他在這個地方有本職工作要做。

科學家一邊忙著手頭的工作,一邊隔三差五地遵循與裡包恩的約定,負責檢查、監控世初淳的身體狀況。

威爾帝診斷出的結論,是世初淳的身體被大規模地損耗過,敏感程度與損耗程度極其凶惡,不具備可逆性。

她過往殘缺的記憶沒辦法找回,短時的記憶有概率缺失,反複刺激的長期記憶才能留存。

敏感度方麵,要麼找個深山老林,孤身寡人過一輩子,要麼減少和人的接觸,免得被碰到了,暴露一臉癡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