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靠車上的食物和礦泉水充饑。

餘凝幾乎整夜在開車，疲憊不已。於是，在陽光熱辣的正午，她們停靠在了一片樹蔭下。餘凝靠著窗戶休息。

車門鎖了，白矽出不去，就算能把門砸開被發現了也跑不掉。

四周寂靜得像是沒有活物的聲音，這是荒無人煙的地方。遠遠地傳來了海浪聲，白矽看向左邊的窗戶，一片金黃的沙地，沙地後麵是海。陽光照在海麵上，波光粼粼。白矽覺得有些刺眼。

白矽就是從這條路來的，她見過這片海。不過那時候沒有太陽，是在晚上。她那時候剛殺完人，拿了酬金，得到了一段時間的自由，於是她前往另一座城市。路上開車開累了就停下來到海邊散步。她聽見了海風的慘叫，夜晚什麼也看不清，聲音就變得格外清晰。海水是黑色的，浪花拍打上岸，月光照亮一點浪花的白邊，但隻是一瞬，海水又退回去，那一點皎潔的白又淹沒在黑色的海水裡。

度假的人才是來享受美好的。白矽隻能聽到海風的慘叫，聞到鹹腥的氣息。她對海沒有喜歡也沒有厭惡，不欣賞也不貶低。她隻是從下水道裡掙紮出來老鼠，沒必要有感受美的能力。用命賺錢也不過是為了每日能夠溫飽思□□。對美好的追求，大概不是她這種連生存都艱難的人應該有的。美麗的大海，再怎麼美好，她也不該多看。

想起來時路上的自由，再想到現在被餘凝困在車裡，連把窗戶打開吹點風都不行，白矽忍不住煩躁起來。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大腿上的綁帶，餘凝睡著了，這是很好的時機，隻要用針殺死餘凝，她就又可以擁有自由，雖然傷口還沒好但是她可以堅持開車。傷口……她本來麻木地快忘了傷口，結果現在又想起來。想起傷口的存在後，餘凝幫她消毒上藥的記憶湧來，她猶豫了。她想把餘凝打一頓，再捅一刀，然後再給那片血肉模糊的傷口隨便倒上消毒水，讓她感受火燒一樣的痛。不過倒還沒有憎恨到想把對方殺死的程度，畢竟餘凝也沒殺她。何況，如果失敗的話，會有更糟糕的後果。她最後把抽出來的針又塞了回去。

她看了眼餘凝，她們這樣的殺手睡眠一般很淺，她突然有些好奇餘凝能戒備到什麼地步，雖然這是很危險的做法，不過她還是嘗試著微微站起靠近餘凝。手差不多伸到餘凝脖子附近的時候就被扣住。意料之中，不過白矽還是有些驚訝，速度比她想得快了一點。但她沒什麼表情。她大多數時候麵上都沒有表情，這不代表她沒有情緒，隻不過她覺得沒有表現出來的必要。

餘凝轉頭看著她，看著白矽冷淡的神情。白矽用力把手抽了回去。

“隻是探一下頸動脈。”白矽胡言亂語。

“你怕我死嗎？”餘凝笑著說。她不知道白矽在乾什麼，不過她並不生氣，這個角度加上白矽身上的傷，白矽總不至於蠢到想徒手掐死她。

“嗯，我現在需要司機。”白矽隨口說了一句。她又聽到餘凝笑了，她還是摸不清餘凝在想什麼，不過她也不在意，餘凝總不至於因為她做了件無聊的事就殺她。

沒有言語後，餘凝又靠在窗上休息。

白矽則是看著前方，她雖然頭痛但睡不著，昨晚已經睡夠了。她僵著背坐著，雖然傷口比昨晚好了一些，但還是一陣陣地痛。她在想餘凝要帶她去哪裡。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有一種預感，也許她們會回到那個地方。

餘凝睡到了傍晚才醒。

太陽落去了海背麵，血色殘陽倒映在海麵上，拚湊不出規則形狀，七零八碎的。

餘凝醒了，於是她們又上路。

“好看嗎？”

“什麼？”

“大海。你剛剛不是在看嗎？”餘凝在後視鏡看見白矽盯著左邊窗戶，笑了一下。

“不，隻是隨便看了一眼。”白矽剛剛不知不覺又看向了大海，好看嗎，不，這應該不好看。她轉過頭看著前方。她摸不清餘凝問她的意思，也不知道餘凝為什麼笑。不過她懶得猜了，她和餘凝每一次相遇都沒有好事發生，她也從來沒理解過餘凝的行為，再猜也沒有意義。

之後她們都沒有再說話，車裡就隻剩下汽車音響播放的音樂。

她們在夜色降臨的時候靠近了新城。遠遠就看見了繁華的景象，巨大的顯示屏上顯示著歡迎來到新城，高嵩的建築直入雲端，霓虹燈妝點著複古奢品廣告牌，燈火輝煌。白天的新城和其他城市差不了太多，可是到了夜晚這裡就成了真正的狂歡之地。

白矽已經趴下了，她什麼也做不了不如休息。感受到閃爍的燈光，抬起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城市。雜亂無章的記憶突然充斥著她的大腦，嗆人的雪茄，奢侈香水的氣味，誇張扭動著的身軀，諂媚討好的笑聲，表麵公平的律法，以及暗地裡的黑色交易。

城市的規則從來不是運用在富裕有權的人身上的，無論表麵上多麼有序，背地裡也會有無數的不公。這座看起來繁華美好的城市，實際上也肮臟不堪。

餘凝開車繞開了新城，繁華的景象慢慢褪去，金碧輝煌被甩在了身後，她們仍舊在向前。白矽看著路邊越來越荒涼的景象確定了餘凝要去哪，她的預感是正確的。

很快她們就會回到第一次遇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