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找到了!(1 / 1)

“師傅,去醉風樓。”

那車夫盯著二人看著,搖頭駕著馬車前行了。

“義正,你…去過青樓嗎?”

義正假意掀開窗簾,以掩飾自己難為情的表情,“沒,沒有啊。”

“也不知道寺芸能不能同意。”

莫蓮歎了口氣,她發現義正還在盯著窗外,身體僵直了好一會兒。

義正再怎麼也是安朝的女子,在長久禮教廉恥壓抑之下,就算偶爾懷疑製度的合理性,但多少也會被同化。

“你要是為難在外麵等我就行。”

莫蓮以為義正在猶豫,於是拍了拍義正的肩膀,她發現義正在顫抖,“我自己去沒事的”。

義正似乎還沒從情緒裡走出來。

“你怎麼了?”

“沒什麼,想起來一些往事。”

“哦,你要是有為難的,在外麵等我就好。”

“嗯。那我就不進去了。”

轉眼到了醉風樓,莫蓮低著頭,給了那車夫幾個銅板。

車夫說句謝謝,莫蓮沒有回應

她拉著義正說,“待會兒你就在,外麵等我,任何人跟你說話,你就裝啞巴。”

她們兩個頭都不高,骨架又窄,聲音尖細,一開口便會暴露的。出宮一趟,按理來說隻能辦理宮廷交代的事,如今生了彆的想法,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義正自然是懂了莫蓮的意思,點了點頭。

“等會。”

莫蓮本要走,轉了身。

“我還做了一件衣服。”

“嗯?”

義正塞給莫蓮一個包裹,莫蓮打開一角,那是一件純白的紗裙。“我沒讀過什麼書,小時候看仙女的畫本子,都說仙女純淨無瑕,我就做了,你帶著,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莫蓮也沒空觀摩她的設計,提上包裹就往醉風樓走了。

醉風樓真不愧是整個盛安最有名的風花雪月之地,雖容納著滿樓紅袖,但整個氛圍卻帶著一股文人墨客的風雅之氣。

門口的紅木柱子上雕刻著春風桃李,門頭掛這一排珍珠珠簾。在有客來的時候,門口的珠簾會由丫鬟卷起,丫鬟們身著清一色的青花瓷圓領袍,倒是把這春旋暖熏之地襯得淡雅了許多。

紅姨在門口攬客,每個月十五都是寺芸出來表演的日子,但是今兒異常熱鬨。莫蓮探頭往醉風樓的閣樓中看了一眼,一件仙女登月的純白屏風出現在莫蓮眼前。

哦,原來今兒是中秋節。

莫蓮從來不過節,她自幼都是孤身一人,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對她來說是沒必要的,甚至有點厭惡。

“怎麼這麼喜歡湊這些熱鬨”,莫蓮自言自語著,卻還是被這盛大的排場所吸引。她此時正在門口觀摩著這現代書裡的酒池肉林,紅塵粉黛,和她想象裡那種完全的俗套竟然多少有些不一樣。

難怪古往今來,不少文人墨客流連忘返,隻為贏得薄幸名。

紅姨是有些眼力在身上的,她見莫蓮在門口遲疑著,站在那群帶著消遣欲的俗套男人堆裡顯得格格不入。

莫蓮看著紅姨從門口朝她的方向走來,她感覺到紅姨的目光正在審視自己,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甚至有點想逃走。

紅姨緩慢的來到她麵前,“小公子,是第一次來吧。”莫蓮擔心自己的女兒身暴露,低眉點頭。

“你喜歡我們哪位姑娘啊?”紅姨用她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莫蓮的肩頭。

莫蓮警覺地遠離,沒說話。

紅姨估摸著又是一個看上了哪個姑娘的窮書生,聲音也開始變大,“今兒中秋,我們的頭牌寺芸姑娘出台演出,進來坐茶水一兩金子。”

莫蓮知道這是在問自己要錢了,她握住遺妃賞賜剩下的銀子,除去這幾天各種宮外花銷,租馬車,以及被洛綺騙的那五兩,兜裡就隻有三兩了。

她在想這個本能收回來嗎?

紅姨的目光越發灼熱,從一開始的客氣到質疑,再到現在,像是看穿了什麼。

莫蓮心底一橫,拿出來一兩金子遞給紅姨。她的指尖觸碰到了紅姨的掌心,紅姨用風塵女人該有的姿態,握住了莫蓮的手。

“公子,你的手真是小啊。”

莫蓮常年在辛者庫勞作,手上自然是有繭的,她剛在想怎麼圓場,但是紅姨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

“進來坐。”

紅姨給身旁的兩個丫鬟耳語了幾句,莫蓮就被帶到離戲台最近的地方,坐下了。

莫蓮鬆了一口氣,她其實都沒想好,比如待會兒能不能見到寺芸,見到了該說什麼,怎麼說服寺芸等等。

但是沒辦法,出宮時間有限,來了總比不來好。

醉風樓裡麵更加氣派,主樓是一個戲台,二樓三樓是普通姑娘們的臥室。

主樓往後走則是後院,後院旁邊還有和副樓,那是身價百金的頭牌和紅姨住的地方。

莫蓮在人群裡被擠得喘不上氣來。

“聽說今兒寺芸姑娘要登台了。”

“可不是,我花了一個月的工錢,也隻能坐在她身後的位置。”

“那為何遲遲不開始。”

“我也不知,剛才聽紅姨說寺芸姑娘一個伴舞出了問題,這會兒正在協商呢。”

莫蓮觀察了一下四周,一樓的角落的最後一間屋子,那群女子拿著胭脂水粉還有服飾往後院走去,應該是給寺芸送衣服的。

莫蓮跺了跺腳,皺緊眉頭,衝出重圍,趁著四下無人直奔那件房裡。

那房裡這會兒沒人,桌上擺著一套飛天服。她伸出手摸了摸,用得是花染的麻料。

今兒表演的劇目是月圓之夜仙女祝壽。寺芸為主角,起舞時佇立於舞台正中央,其他人作配角用得也是清一色的薄荷綠。

意在飛天之時,體現出仙女五彩紛飛的身姿。

她對比了一下自己帶的衣服,版型竟然和那飛天服差不多,但是材質一般,是個隨意的小作坊就能做的,和自己的衣服沒法比。

也是,紅姨是做生意的,自然是節省為主,她眉頭緊鎖,索性心一橫…

一個人呆在回廊的角落裡,靜靜等待,兩個丫鬟進屋了。

“那咱們快把東西給寺芸姑娘送去吧,這衣服料子也太粗糙了,紅姨也真的,不選個好的,配不上姑娘的身份。”

“哎呀,一件好衣服得多少錢,那些人也是衝著姑娘來的,穿個蛇皮袋子他們都能叫好,進去給姑娘送衣服吧。”

莫蓮知道機會來了。

隻見那兩丫頭冒著冷汗跑出來,對著紅姨耳語了幾句,紅姨便進屋了。

“怎麼回事,這是誰負責的!”

紅姨的尖銳嗓子,配合著茶盞碎裂之聲,驚得莫蓮打顫。

“我不知道呀,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

“今天的表演不成,我得退多少票出去。”

莫蓮偷偷往裡看,紅姨摸著自己的臉,差點要哭出來。隻見那件衣服被水浸濕了,本來染料就容易脫色,這會兒到好,都混在一起了。

一切生意都是為了賺錢,寺芸代表醉風樓的風口。這會兒演出也要開始了,莫蓮特彆能理解紅姨的失望。

“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紅姨氣著坐在了地上。

莫蓮知道機會來了,她趁著紅姨不注意,拿起自己裝衣服的包裹,直奔副樓。

這會兒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紅姨那裡,自然是沒有人管莫蓮的。

她環顧了下四周,都說這寺芸姑娘喜愛國風,於是她大膽推測,敲了風鈴上寫著赤壁賦的那扇門。

“誰。”

“我來給姑娘送衣服。”

“進來吧。”

莫蓮推門而入,是一間被寫滿詩詞的帆布圍起來的屋子。屋內沒有半點貴重家飾,有的隻是幾株水仙,疊積的詩書,還有燃了半支的紅蠟燭。

帆布背後的人站起身了,珠唇輕啟,回眸淺笑,輕撫著水仙的綠葉,好一副美人出室圖。

見到她的瞬間,莫蓮就清楚的知道,她為何是盛安紅粉麗人中清新脫俗的獨秀。

身處煙花之地,氣質卻淡雅高潔,身上未曾沾染一絲一毫的脂粉氣。

她掀開簾帳,走向莫蓮,莫蓮看傻了眼。那一刻,“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場景,在莫蓮眼前具像化了。

“女的?怎麼穿著男人衣服。”

寺芸看著這個從未見過穿著怪異的女子,臉上充滿著疑惑。

演出快要開始了,莫蓮沒時間解釋。“姑娘,聽說你今兒出場的衣服壞了,我也沒時間解釋,這兒有兩件,您看看你喜歡哪個,演出快要開始了,我先不跟你說了。”

“你是誰啊,這衣服多少錢啊…”

寺芸也有點兒急迫了,畢竟是一個從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這會兒已經接近日落了,莫蓮沒有那麼多時間了,隻能開始瞎編。

“我送給你的,我活的很憋屈,欣賞姑娘高潔不畏世俗的態度。本來想跟姑娘談點合作,但是成與不成我都打算送給姑娘的,沒想到可能可以解姑娘的燃眉之急。今天我時間緊迫,得走了,姑娘若覺得感謝我,最多半月,能否和姑娘聊聊~”

寺芸覺得莫蓮很真誠,但也不是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她不知道莫蓮是不是對她真的欣賞,倒是聽出來莫蓮對她是有所求的。

紅塵論跡不論心,受人之恩,就該報答,莫蓮看到寺芸的那一刻,就有她會再見她的自信。

“好,我等姑娘再來找我。”

莫蓮趕緊往樓下跑,這會兒席上已經坐滿了賓客。莫蓮本無意看著聲色犬馬的場景,隻是在那一瞥裡,她看見了一枚眼熟的玉佩。

那是塵安。

此刻的他,正坐在宴席正中央,搖扇把酒,一副但願好死花間酒的姿態,好不自在。

莫蓮的心不自覺地揪起來,乾脆眼不見為淨,腳步加快,往門口走。

左腳剛踏出醉風樓的門,肩膀上傳來一陣桎梏感,莫蓮回頭,隻見紅姨搖著扇子,嗓音還帶著飲酒後風塵韻。

“姑娘,你這是準備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