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林蕭遠的電話吵醒的。
我一看時間才七點多,忍不住罵道:
林蕭遠,大過節的你不好好在家睡覺,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他被我罵的一愣,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鐘才說:
許許,我在你家門口。
啥?
到底是我耳朵出現問題了,還是手機出現問題了。
他在我家門口?
我一個激靈從床坐起來,披上毛毯就衝出了房間。
我家是一個老舊的四合院,化雪過後,院裡的石板路上積了一層薄薄的水,滑的我好幾次險些摔倒。
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大門口。
一拉開門,就看見了門口的人。
林蕭遠打著哈欠坐在行李箱上,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我驚得差點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
林蕭遠,你瘋了嗎?要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趁勢一摟過我的腰,將我攬進懷裡,努了努嘴說:
我要是提前和你說了,你還會讓我來嗎?
我拍掉他放在腰間的手,沒好氣地說:
那你明知道我不會讓你來,為什麼還要來?
他又是一努嘴,露出些委屈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說:
那還不是因為想你了嘛!想你想的吃不下東西,也睡不好覺,再這麼下去,我就得英年早逝了……
我一聽到“英年早逝”四個字,下意識捂住了他的嘴:
呸!大過年的,你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他看著我一臉緊張的樣子,適時閉上了嘴,順勢將我的手揣進他的手心,當成暖手寶捂了起來。
我本來想抽手,但感受到他冰涼的手心,又作罷了。
南京飛往北京的航班大約兩個小時,再加上登機取行李的時間,最少也要三個半小時。
他從家裡去機場,差不多也要一個小時,而我家距離機場,則是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照這個時間算下來。
他昨天晚上和我通過視頻電話之後,就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想到這裡,我稍稍有些心疼,用身上的毯子捂住他的手,低聲問他:
那他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睡覺?
他察覺到我的心疼,笑著往我懷裡蹭了一蹭,靠著我的肩膀說:
沒有,我在飛機上睡了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
我看著他忍不住打哈欠的模樣,偷偷親了親他的頭,正要讓他早點回酒店休息,卻聽見我爸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我爸素來有早起的毛病。
而且一年四季不管什麼天氣、什麼溫度,他都一定要跑到院子裡麵刷牙,說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刻入骨髓,改不了了。
我爸含著一口牙膏沫子,端著漱口杯慢慢朝門口走來,一邊走一邊口齒不清地問:
許許,誰啊?是你小叔他們提前來了嗎?
我聞言一驚,頭發絲兒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要是讓我爸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而且還是在遊戲裡麵認識的。
怕是這天都要塌了!
我慌忙將坐在行李箱上的林蕭遠往外一推,又用身子嚴嚴實實遮擋住他,才轉過頭對我爸說:
沒有!就是一個送快遞的!
林蕭遠聽到我說他是送快遞的,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我的腰。
我忍不住驚叫一聲。
我爸本來已經將信將疑地扭過了頭,突然聽到我怪叫,又轉過頭來問我:
今兒不是大年初一嗎?快遞這麼早就上班了?
我心說,您是不看新聞嗎?人家快遞公司現在都是全年無休,大年三十照送不誤。
但嘴上卻賠著笑說:
是啊!可不就上班了嗎!
我一邊和我爸說話,一邊衝身後的林蕭遠瘋狂使眼色,示意他趕緊開溜。
他卻故意坐著一動也不動,還衝我攤了攤手,一副“我看你怎麼辦”的神情。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搞事情。
他卻挑釁地看著我,腳下紋絲不動。
這讓我爸再度生疑,他探著頭又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緩緩落到我腳下露出來的一角行李箱,皺著眉問:
你又在網了瞎買了什麼?這麼大一箱子!
我深深地咽了口水,正要狡辯我買的就是行李箱。
林蕭遠卻突然一下扒開我,衝到我爸的麵前說:
叔叔,我叫林蕭遠,是許許的男朋友,今天是特意來給您拜年的!
我看著眼前的狀況,心想完了完了!
今天可能要出大事了。
當即一捂臉,作勢就要開溜。
林蕭遠卻十分有先見之明地將我拽了回來,還指著我的臉,向我爸告狀:
叔叔!您來評評理,我大老遠坐了一晚上飛機過來,她不讓我進家門也就算了,竟然還說我是送快遞的,是不是特彆過分?
我爸是個慢性子,反射弧度十分之長,平常彆人家講個笑話,他都得反應幾分鐘。
他這會兒還沉浸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婿”的震驚之中,無意識地吞掉了嘴裡的泡沫,呆呆地看著林蕭遠沒有說話。
我媽本來在屋裡蒸臉,聽到院子裡的響動,敷著麵膜就走了出來。
待她看清院子裡的林蕭遠之後,忽然一抬手,表情扭曲到將臉上的麵膜皺成了千層餅:
這……這這這不是悉尼機場的那個小帥哥嗎?
不得不說,我媽這個記憶力還是挺棒的!
不過也隻僅限於高顏值小鮮肉了。
電視劇裡那些長得好看的男主角,她向來過目不忘。
但你要問她昨天在去菜市場都買了些什麼,她估計是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的。
林蕭遠看見我媽還記得他,欣喜地朝她走了幾步,乖巧道:
阿姨過年好!我叫林蕭遠,是許許的男朋友。
我媽可能還沉浸在他的美顏暴擊之中,根本就沒有認真聽他說了些什麼,隻顧著招呼他進屋坐,什麼也沒多問。
林蕭遠順著杆子就往上爬,拎起行李箱,就隨我媽一起進了屋。
徒留我和我爸各自淩亂在風中。
直到走進客廳之後,我媽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愣著眼問林蕭遠:
你剛才說……你是我們家許許的什麼?
林蕭遠倏爾一笑,故作嬌羞地說:
阿姨,我是許許的男朋友。
我媽聞言狠狠一驚,臉上的麵膜都快掛不住了,顫抖著聲音說:
男……男男朋友?
林蕭遠笑著點了點頭,瞬間將我媽口中的問句,變成了陳述句。
我媽又是一驚,扶著胸口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又問:
那你們……是不是在澳洲讀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經她這麼一問,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尤其是我爸。
我甚至預感到,如果我現在承認的話,他一定會把我當年成績不好的事情,和談戀愛強行掛上鉤。
甚至還有可能以此延伸下去。
扯出我不經他同意,就私自放棄鐵飯碗,執意下海創業的舊事。
於是我連忙搶在林蕭遠開口之前否認道:
不是!我們是最近才在一起的!
林蕭遠聽到我這麼說,不悅地看了我一眼,開口就要糾正。
我慌忙衝過去,捂住他的嘴對我媽說:
哎呀媽你彆問了!他昨天晚上趕了一晚上的飛機,你趕緊讓人家回酒店休息吧!
我媽聽到這話,方才收起了滿腔的好奇心,緩緩點了點頭。
轉頭卻對林蕭遠說:
你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一晚上沒有睡覺,還第一時間跑過來給叔叔阿姨拜年,搞得阿姨都不好意思了!
說著頓了一頓,又說:
不過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個早飯再回酒店休息吧!熬夜已經很傷身體了,可不能再不吃早飯了!你稍等一會兒,阿姨這就給你做早飯去!
做早飯?
我和我爸同時一愣:
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優良傳統了?
這麼多年以來,不都是誰先醒了,就去巷子口買點包子或者油條湊合嗎!
但就在我和我爸發愣的時候,我媽已經揭下麵膜,去廚房裡準備早飯了。
這……
我爸不屑地笑了一聲,用胳膊肘戳了戳我說:
瞧你媽那膚淺的樣子!跟你一模一樣!
我……
不是,說我媽就說我媽,為什麼非要帶上我!
我忍不住反駁道:
什麼膚淺?他彆看他長成那個樣子,但人家可是學霸,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我爸一聽說林蕭遠的學習成績很好,立馬態度大變,連稱呼都開始親昵起來了:
是這樣啊!那我等下可得好好跟我的女婿聊一聊了!
我……
神特麼就“我的女婿”了!
那天早上,我媽使出她畢生所學,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要不是我親眼看著她從廚房裡端出來。
我都不敢相信,那個一日三餐不是和白菜過不去,就是和蘿卜過不去的我媽。
竟然還有這麼多隱藏的手藝。
我爸亦是驚得假發都快掉下來了,不滿地對我媽說:
你這是不是偏心的太明顯了,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做過這麼多菜,而且這還隻是早飯!
我媽十分嫌棄地看了一眼我爸,完全無視掉他的話。
轉頭又從廚房裡端出來一碗燕窩燉牛奶,放在了林蕭遠麵前說:
來,蕭遠,燕窩燉牛奶美容養顏,你得多喝點!
我爸看了一眼林蕭遠麵前的燕窩燉牛奶,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普通牛奶,最後一扶眼鏡,徹底不說話了。
大概他是覺得,再多說下去,不過也是自取其辱吧!
我默默抿了抿嘴,抬手去拿手邊上的牛奶。
林蕭遠卻摁住我的手,偷偷將燕窩燉牛奶從桌下遞給了我。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燕窩燉牛奶,心中一陣竊喜,拿起來就往嘴裡送,卻聽見我媽問林蕭遠:
蕭遠,你住的酒店離我們遠不遠啊?待會兒吃完了飯,讓叔叔開車送你回去啊!
林蕭遠連忙擺手說:
不用麻煩了阿姨!我來的時候比較匆忙,還沒來得及訂酒店,我待會兒就找個附近的酒店,走過去就可以了。
我媽一聽說他還沒訂酒店,當場就放下了筷子說:
既然沒訂酒店,那正好彆訂了,就住我們家吧!
我一聽這話,一口牛奶卡在了喉嚨裡,險些背過氣去。
這時又聽見我媽說:
許許的房間可大了,住兩個人完全沒有問題的!
她說著還拍了一拍身側的我爸:
老時,彆吃了,幫蕭遠把箱子搬到許許的房間,那箱子怪沉的,孩子一宿沒睡,可彆再給累著了!
我爸嘴裡含著一口粥,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來,隻能看著我媽一臉懵逼。
我亦是同款懵逼。
這都行嗎?
果然顏值既是正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