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林蕭遠懷中醒來的。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酒店純白色的床單上,散發著冬日獨有的清冷。
我翻了個身,小心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聽著耳畔均勻的呼吸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似乎被我吵醒了,也跟著翻了一個身,伸手從身後抱住我,呢喃不清地說:
早安。
說完閉著眼睛親了親我的脖子。
我被他親的脖子一癢,條件反射地扭了扭身子。
他感受到懷裡的動靜,猛地睜開眼睛,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觸電似的鬆開抱著我的手,背過身挪到床的另一邊去了。
我稍微想了一想,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出於惡作劇的心思,我故意湊過去,趴在他的耳邊說:
怎麼?穿上褲子就不想認賬了?
他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一把推開我,又往床邊上挪了一挪。
我笑著跟過去,半個身子壓在他的胳膊上,佯裝不小心地用手劃過他的腹肌說:
嘖嘖嘖!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臭美啊?
他這才忍無可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反身將我壓在身下,隱隱憋著怒氣說:
小丫頭片子!這麼多年過去,我看你是學壞了啊!
我看著他突然湊近的臉,以及身下某種奇奇怪怪的觸感,這才恍然意識到:
我可能是挖了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我連連認慫道:
彆啊哥!咱們有事好商量,我上午的航班,再耽擱我得誤機了!
林蕭遠聽到“航班”兩個字,不悅地皺了皺眉,抬手就扯我的衣服,邊扯還邊說:
那我更得好好耽誤一下了!彆說上午的航班,下午的也不能讓你趕上!
我……
決定為我剛才沒過腦子的言論自罰一杯!
大約三十多分鐘之後,大威來敲了我的門,催促我快點收拾東西,約的車馬上就要到了。
我從林蕭遠的懷裡掙脫出來,正要讓大威稍等我一會兒。
林蕭遠卻捂住我的嘴,衝著門外不耐煩地說:
她今天不回去了!
大威一聽見他的聲音,當即沒忍住罵了一句“臥槽”,緊跟著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說這都幾點了,你叫的鴨還沒走嗎?現在的鴨業務能力都這麼強了嗎?
……
神特麼業務能力!
我撐起身子就要罵人,卻被林蕭遠一把按下去,用吻封住了我的嘴。
得!
這下我算是徹底沒法說話了。
那天的航班,我終究是誤了。
大威一個人回了北京,我被林蕭遠強行留在了南京。
南京的冬天濕冷異常,寒風拚命地往脖子裡灌,冷得我直打哆嗦。
林蕭遠見狀,張開風衣,將我摟進了懷裡。
我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推了推他,示意他注意場合:
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他聽到我這麼說,反而摟的更緊了,還貼在耳邊說:
我才不管彆人怎麼看!再說了,這可是我耗費大好青春,守身如玉等了四年的人,抱一下怎麼了?
我的心倏地一頓,失聲問道:
這些年你一直都在等我嗎?
他淡淡一笑,伸手輕輕地彈了彈我的額頭,柔聲反問道: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
我以為他早就忘了我,身邊鶯燕成群,重回他論壇八卦男主角多姿多彩的生活了。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想通:
他既然一直在等我,那為什麼不去找我?
還要一聲不吭地退學!
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林蕭遠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長長歎了一口氣,才跟我說起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當年我離開醫院之後,沈倩倩的爸媽就認定了孩子是林蕭遠的。
他們通過學校,聯係上了林蕭遠的父母。
林蕭遠的父母平時忙著各自的生意,根本就沒有時間管他。
突然之間聽到他在外麵闖下這麼大的禍,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去查真相,而是覺得丟臉,立刻就派人將他從澳洲強行帶回了國。
誠然這才是林蕭遠當時沒有在小區門口堅持到親子鑒定結果出來的真實原因。
再後來,林父就將他軟禁在家裡麵壁思過,沒收了他的手機,拔了家裡的網線,就連護照都鎖起來了。
林蕭遠想儘了各種辦法,才從保險櫃裡拿出護照,偷偷跑回了澳洲。
他本來是要拿著親子鑒定結果去找我澄清的,結果好死不死,又撞上了王博羽給我上藥的那一幕。
他誤以為我和王博羽在一起了,便心灰意冷地回了國。
再再後來,林父為了防止他再次偷跑,撕毀了他的護照,還在國內給他找了一個大學,讓他直接住進老師家中,與老師一家同吃同處,時刻被嚴格看管。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他大學畢業。
畢業之後,他曾想過要去找我,機票都買好了,但最終卻沒有上飛機。
我忍不住問他:
你為什麼不上飛機?
他伸手rua了rua我的頭發,眼裡透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說:
我怕你已經忘了我是誰,更怕看到不想接受的結局。
我低頭一陣沉默,輕輕靠進他的懷裡說:
其實我也在等你。
每一次經過W的路口,我都忍不住會往咖啡廳裡看,我總是幻想,他會出現在靠窗的那個位置,笑著向我招手,不忍心責怪我遲到的太久。
林蕭遠低頭看著懷中的我,語氣裡有隱隱的埋怨: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我埋頭笑了一笑,雙手環住他的腰,低聲說:
跟你一樣!怕你忘了我是誰,怕看到不想接受的結局。
林蕭遠聞言輕拍了我的頭,嗔怪地說:
瞎說!我怎麼可能會忘了你!我天天都念著你,生怕遺漏了一個任何關於你的細節,才舍不得忘了你呢……
他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小下去。
最後化作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
刺骨的寒風依然還在吹著,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冷意了。
細密的暖流在心口緩緩流淌。
縱使在冬日的寒夜之中,亦蕩起了陣陣春風。
我們又去坐了秦淮河畫舫。
但這一次的心境,全然不似昨天。
沿岸的燈一排排在我眼前掠過,我靠在林蕭遠的懷裡,滿心的歡喜。
中途他接了一個電話,是林母打來的,喊他回家吃小年飯。
他捂著電話,小聲問我要不要跟著他回家吃飯。
我暗暗皺了皺眉:還是算了吧!
他不悅地看了我一眼:
什麼叫算了?反正你遲早都要見我的家人,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合適的!
他說著就要拿起電話回複林母,我慌忙攔住他:
彆啊!這麼大的事情,又不是買菜!這也太匆忙了,不行不行!下次吧!等我回去好好準備一下!至少得拿兩樣像樣的禮物啊!
林蕭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確認我不是故意推脫之後,才沒再過多的堅持。
但緊接著,我卻聽到林母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
哎!姑娘,你人來就行了,不用帶禮物啊!
我和林蕭遠聞言皆是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的手捂錯了地方。
本來應該是要捂住話筒,結果我捂的是聽筒……
還真是捂了個寂寞啊!
我尷尬地僵在原處,語言係統全線崩盤。
林蕭遠一推我的手,拿過手機回複林母說:
知道了!我們還在畫舫上,回來估計得要半個多少小時吧!
說完他掛斷電話,一臉得意地看著我說:
這下我看你還想怎麼躲!
我的嘴角一陣抽搐,瞬間有種一頭紮進秦淮河的衝動。
好好的怎麼就要去見父母了呢!
這劇情發展的是不是有點太快了啊!
他見我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竊笑了兩聲,一把將我摟進懷裡安慰道:
哎呀!你怕什麼呀?不是還有我在嘛!再說了,我媽是個特彆好相處的人,我姐你之前也見過,至於我爸的話……你就當他不存在就行了!
我聞言一驚:
怎麼?你爸很凶嗎?會無緣無故地罵人嗎?
林蕭遠狠狠扯了扯嘴角,顯然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呲了一聲才說:
無緣無故罵人倒不至於!但反正就是……不怎麼和善,說話尤其不好聽,我們家的人都不願意搭理他。
這……
一聽就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啊!
我深深咽了口水,試探著說:
那……那要不我今天還是彆去了吧?回頭你爸……
林蕭遠生氣地打斷我:
時心許!你彆想找借口!我剛都跟我媽說了,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家!這事沒得商量!
怕我還要找借口,他又信誓旦旦地說:
如果我爸膽敢說你,我指定跟他翻臉!
我不失禮貌地乾笑了一聲:
是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你也挺怕他的啊!
林蕭遠被我一語擊中要害,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轉頭卻梗著脖子說:
他罵我可以,但是不能罵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罵你,就算他是我爸也不行!
嗯……
經他這一說,我心裡還挺感動的。
有“怒發衝冠為紅顏”那味兒了!
我們從畫舫下來之後,就近去附近的步行街買了點心和水果。
畢竟大過節的,空著手去真的不太合適。
更何況還是第一次見麵!
林蕭遠的家隔秦淮河並不遠,是一棟臨河的花園洋房,雖然地處市中心的位置,但遠離周邊喧囂,鬨中取靜,一看就是真·大戶人家。
我站在院門之前,緊張地挪不動腿。
林蕭遠見到我這副神情,rua了rua我的頭發,寵溺地說:
你不用緊張啦!天大的事情,都有我罩著你,你隻要乖乖躲在我身後就行了。
是嗎……
我撇了撇嘴,從他堅定的眼神之中,稍稍尋得了一絲勇氣。
姑且就信他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