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1 / 1)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

我給沈倩倩撥了語音電話,但是因為太晚了,她沒有接。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的時候。

她回複了消息,問我大半夜的找她有什麼事。

我剛要開口,又看見她說:

如果不著急的話,就等我回來再說吧!我今天要去拍婚紗照,估計得忙一整天呢!

拍婚紗照……

我暗暗咽了口水,放下了準備撥語音電話的手。

四年前,我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狠狠地落井下石過一回。

四年之後的今天,是她最開心的日子。

我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給她回複了一句“沒什麼事”之後,沮喪地放下了手機。

其實這件事的重點,根本不在於孩子到底是誰的。

而在於:林蕭遠有沒有和沈倩倩發生關係。

所以就算證明孩子不是林蕭遠的,又能怎麼樣呢?

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公司。

逼近年關,公司原本沒有什麼事。

但因前幾天一個大客戶無意之間說,這一批扇子的質量好像沒有上一批那麼好,再加上我們和代工廠之間的合作,本來也不是很愉快。

於是我便決定重新找一家代工廠。

朋友給我推薦了幾家代工廠,大多都在蘇州。

但我想到之前的代工廠就是蘇州一家比較大的工廠,好多活都是分包出去的,指不定繞來繞去,最終又回到了原點。

於是便挑了一家南京的工廠。

南京……

提起來又是一陣心塞。

林蕭遠就是南京人。

小年夜的前一天,我跟高中同學兼創業夥伴——大威,一起去南京的工廠考察。

祿口機場人山人海,一度擠的走不動路。

我和大威蹲在停車場等滴滴司機,莫名地就想起了在虹口機場的場景。

正巧碰到一輛布加迪威龍從我身前經過,還緩緩搖下了車窗。

我下意識朝路中間走了一步。

有那麼一瞬間,我特彆希望,車裡麵的人是林蕭遠。

但並不是。

我悻悻地縮回腳,莫名的一陣失望。

大威見我神情怪異,用他的大花臂撞了撞我的肩膀問:

你喜歡這車啊?等哥們發達了,也送你一輛,顏色隨便你挑!

我嫌棄地衝他翻了個白眼:

等你發達了,我不也就發達了嗎?那時候還用得著你送嗎!我自己不會買啊!

大威被我懟的啞口無言,無奈地摸了摸後腦勺,不再吭聲了。

小的時候,我曾經跟家人來過一次南京。

但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了,隻依稀記得秦淮河岸的燈。

那個時候,正好趕上秦淮河燈會。

我坐在秦淮河的畫舫之中,看著沿岸一排又一排的花燈,耳朵裡聽著秦淮八豔的故事,隻覺得這個城市真美。

美得讓人想永遠留在這裡。

後來長大了,我爸還經常拿這個事情笑我。

說我當時哭著喊著要他在南京買房,他沒答應之後,我還揚言以後要找個南京女婿,嫁到這裡來。

此刻想起來,還真是諷刺的很。

考察完工廠之後,我與大威去了夫子廟,又坐了一次秦淮河畫舫。

畫舫臨河而下,廣播裡仍舊放著秦淮八豔的故事,但我已經不想留在這個城市了。

也許是因為百感交集,那天晚上回到酒店,我破天荒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錄了一段秦淮河的視頻,配文《秦淮景》的唱詞。

沒一會兒功夫,便收獲了一大堆的點讚和評論。

鹿鹿混在一堆評論激動地問我:

啊啊啊!你是去南京找飄老板了嗎?

我隔著屏幕狠狠翻了個白眼,抬手刪掉了她的評論。

晦氣!

但是沒過多久,酒店前台就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我的外賣到了,讓我下樓去取。

我拿著電話一頭霧水,我好像沒有點外賣吧!

但一想到隔壁房間的大威,我又對前台客氣地說了“好的”。

畢竟像大威那種沉迷於遊戲無法自拔的死宅男,出門點外賣,隻是基本操作。

我剛洗完澡,在睡衣外麵套了一件羽絨服,穿著拖鞋就下了樓。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根本就沒有什麼外賣,來找我的人竟然是林蕭遠。

他看見我,微微一挑眉,露出了幾分得意的深色。

我轉身就要上電梯,卻被他快步走過來,奪走了手中的房卡。

他攔在電梯門口,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我壓低了聲音警告他:

林蕭遠,你不要胡來!你私自查我的酒店信息,我可以起訴你!

他一揚著手中的房卡,滿臉不屑地說:

那你起訴我啊!要不要我幫你找律師?我媽名下好幾個律師事務所,隨便你挑。

我一陣無語,跳起來就要搶回房卡。

他卻故意將房卡舉過了頭頂,還挑釁似的說:

反正我是不在意彆人怎麼看我,再說這家酒店也是我爸開的,沒人敢說我什麼,但是我記得……你好像特彆在意彆人怎麼看你吧?那你確定,我們要站在電梯門口聊天嗎?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周圍投過來的異樣目光。

尤其是那位蠢蠢欲動的保安大哥。

我感覺隻要再多待一秒,他就要過來關切詢問了。

我暗暗一咬牙,讓出一條道,將他放進電梯說:

刷卡!快點兒!

他卻故意卡在電梯門口,看著我一動也不動。

無奈之下,我隻好一把將他拽進了電梯裡。

他十分不滿我的粗暴,張了口要說些什麼,但看見又有幾個人陸續走進了電梯裡,又閉上了嘴。

電梯本來就不是很大,其中還有好幾個人帶著行李箱,狹小的空間瞬間變得更擁擠了。

我往後縮了一縮,緊緊地靠在角落裡。

林蕭遠見狀,故意一轉身,整個人俯下來,將我圈進了懷裡。

我看著他突然湊近的臉,心跳就跟開了二倍速似的,狂跳不止。

唉!

時隔多年,我仍然是逃不過他那張臉啊!

他發現我內心的緊張,故意又貼近了一些,還附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隻是想換個地方聊天而已,你卻要帶我去你的房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看著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如獲大赦一般,一把推開他,率先衝出了電梯。

這個人真的有毒。

他就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死命作妖,而且還是一副“我無所謂,但就是要讓你下不來台”的態度,讓人尤其抓狂。

我氣衝衝地走回房前,抬手就要開門,卻猛然想起來,房卡還在林蕭遠手裡。

……

林蕭遠手握房卡,肆無忌憚地站在走廊那頭,一臉挑釁地看著我。

我耐著性子催促他:

快點!彆墨跡!

他聞言一笑,似笑非笑地說:

你帶我去你的房間,還這麼著急,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啊!

我沒好氣地笑了一聲:

彆!您可彆誤會,您現在隻要把房卡扔過來就行,人不必過來!

他聽見我這麼說,當場就黑了臉,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一把打開了門。

我快速地溜進房中,橫腿想要把他攔在外麵。

但因為雙方實力的懸殊,以失敗告終了。

他不輕不重地推開我,走進房間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床上我來不及收起來的內衣之上。

我慌忙一屁股坐上去掩飾住尷尬。

他輕笑一聲,跨過我坐在了沙發上,還故意問我:

“一個人來的啊?”

我不動聲色地收起床上的內衣,正要回嗆關他什麼事,轉耳卻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威在門外鬼哭狼嚎地叫喚:

老許快開門哪!江湖救急!我要死了!

我聽他說的這麼嚴重,連忙去給他開了門,正要張口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卻一把將我推開,直衝我的行李箱而去,又輕車熟路地翻出我的充電器之後,麻利地插上了他的手機。

我……

突然就很想罵人!

大威做完這一切,長舒了一口氣,得意地拍著胸脯說:

還好哥們動作夠快,不然就自動關機了!

說話之間,他終於看到了沙發上的林蕭遠,他嚇得原地起跳,捂著身上僅有的一條花褲衩,驚呼道: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這人是……是是是你叫的鴨嗎?

神特麼我叫的鴨!

我張嘴就要罵人。

林蕭遠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扭頭看著他憋出內傷的豬肝臉色。

突然之間,覺得實在太解氣了!

於是我微微一笑,拍著大威的肩膀淡定地說:

對啊!這就是我叫的鴨,要不要我幫你也叫一個?

大威聽到我這麼說,嚇得連連退後幾步,一臉“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的表情,手忙腳亂地拔下充電器,逃也似的地衝出去了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被合上,房間瞬間恢複了安靜。

我輕笑著轉身,正要接著嘲諷一波,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失聲驚叫。

林蕭遠陰沉著一張臉,將我橫抱而起,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我嚇得連連往床頭縮,企圖逃脫他的魔爪。

他一拉我的雙腿,將我整個人扯進他的懷裡,欺身壓了下來,一扯領口說:

“既然我是你叫的鴨,那完事記得付錢。”

說完他便鋪天蓋地吻了下來。

我奮力掙紮,但也無濟於事。

眼見著他的手就要伸進我的衣服,我慌忙大叫道:

林蕭遠,你清醒一點,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一句話,終於喚醒了他的理智。

他整個人倏地一僵,緩緩地放開了鉗製著我的手。

我趁機從他的身下掙脫出來,捂著衣服跳下了床。

他撐著半隻胳膊,斜靠在床上愣了很久,最後諷刺一聲,喃喃自語道:

對啊!我們早在四年前就分手了……

說完,他又笑了一聲,爾後才整理好衣服,朝著門的方向走了。

我瞥見他眼裡那一絲掩蓋不住的落寞,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他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眼看見下一秒就要開門,卻又突然頓住,轉過身以一種懇求的口吻對我說:

許許,你真的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耳邊回響著他的話,內心卷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在這場狂風暴雨之中,我耗費了無數力氣,好不容易才築建起來的心牆,就那樣輕易地土崩瓦解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說出來的話卻是:

林蕭遠,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