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救援人員和醫生全都到了的時候，齊凱寧便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了。幾人當中隻有蘇希的傷最為嚴重，需要住院治療，童鳶則診斷為輕微腦震蕩，鑒於他的舊傷，醫生建議短時間內還要到醫院複查。

在醫院裡，齊牧宴的手機反複響起，基本都是齊家那些人。同時也將紗布及其他的物品全都送去化驗了，並讓人去跟蹤調查童鳶所坐的商務車的事故現場。

程矢坐在童鳶所處的病房裡，扭曲著窩在沙發裡，啃著蘋果。因為醫生說童鳶沒有什麼事情，隻需要多休息，程矢才徹底放下心來。連著兩天都在童鳶的病房裡陪他聊天，不過實際上是他自己在旁邊安靜的玩手機。

然而他猛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得跟阿姨說一下。”但是他沒有照顧好童鳶，對於要給池衷月打電話這件事，心慌的很。

童鳶靠坐在床頭，看著程矢此刻蜷成一團，頭發被蹭的亂糟糟。童鳶卻又想起兩人躲在崖壁下的時候，那時候融化的雪水和汗水將程矢的頭發黏成一縷一縷的，那個下午他雖說大部分時間閉眼休息，但幾乎沒怎麼睡著過。他感受到程矢手會輕輕的試他額頭的溫度，也會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後腦處。因為哭過而導致跟他講話會帶著悶悶的鼻音，眼角總是紅紅的，布滿著點點血絲。

總之和現在躺著的這個人，完全不一樣。

童鳶目光落到窗外，今天陽光正好，透過窗戶將病房照的明亮異常：“彆跟她說了，省得擔心，等到春節我直接回去，那時候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那這段時間住在醫院？”

童鳶搖頭，目光轉回落在程矢的身上：“得靠你的收留了。”立刻就見到程矢慌亂著躲避他的視線，現在的程矢不光不同於兩人躲在崖壁時，也不同於剛來到度假村的時候。這兩天的程矢成天成夜的待在這個病房，幾乎不會出去，但卻再也沒提過他最想問的問題。

正巧程矢收到了於輕舟的短信，詢問他的情況，於是程矢直接撥回電話，簡單說明了他們的處境之後，就試探著詢問：“媽，如果我們這兩天就去您那邊住，可以嗎？”程矢記得他上一次找自己的母親求助還是在初一的時候，具體因為什麼他已經記不得了，他隻記得他被拒絕了，因為他和他的母親相隔千萬裡。

程矢做好著被拒絕的準備，他在想他其實可以出來租房住的，和以前一樣，會比現在更加自在。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總是還抱著一點點的希望，手指不自覺地扣著褲縫線。童鳶已經從病床上起來，與他擠在窄小的沙發上，握住了他的手。

在程矢還在愣神期間，就聽到手機聽筒裡傳來於輕舟堅定的聲音：“當然可以啊，上次那個酒店住著還好嗎？要不要給你們換一個？”隨後於輕舟又小聲嘟囔道，“要不彆住酒店了？”

“謝謝阿姨，不用再安排了。”童鳶靠著程矢，對著手機聽筒道。

程矢手抵在童鳶肩膀上，及輕聲道：“熱。”程矢在屋裡穿著加厚的高領毛衣，因為被太陽曬著，本就覺得太熱，這會兒童鳶坐過來，兩人側身貼著，程矢覺得後背都出了薄薄的汗。

於輕舟自然聽到了童鳶和程矢兩人的聲音：“你們定好機票記得發給楊秦，她會派人去接你們。快中午了，你倆快吃飯去吧。”

掛斷電話，童鳶沒有一點要起身離開的意思，隻有程矢現在是坐好在沙發上，上半身儘量遠離旁邊的人，幾乎探出沙發。童鳶就平靜的看著程矢越離越遠，而後靠近一點，抱住對方的肩膀，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忘記問什麼事情了。”

程矢蹭的一下站起來：“什麼事？我忘了？我餓了，去吃飯。”程矢幾乎是落荒而逃，他現在不想問任何童鳶的想法，因為他發現，隻要他的係統還在發布任務，隻要任務存在風險，他就不能做到完全阻斷一切的危險，即使他自認為做足了準備。

往出跑的程矢正好撞向被推開的門，齊牧宴被嚇一跳，側身躲避了一下：“我正想問你們吃什麼呢。”

“我出去買吧，你和蘇希吃什麼發我手機上。”程矢說完就出了病房，隻留下齊牧宴在他和童鳶之間左右掃視，而後指著往出走的程矢，問道：“他怎麼了？你倆吵架了？不像啊。”

齊牧宴探頭去看程矢，就見他走路飛快，但同手同腳，耳朵通紅。

童鳶從沙發起來回到病床：“我和程矢這兩天就走了。”

齊牧宴神情立刻嚴肅下來：“我讓人去查了，那輛車的刹車本來也有些問題。”

開商務車的那個服務生並非齊凱寧特意安排，根據行車記錄儀，當時商務車從斜坡溜下去時，那個服務生險些被壓了一條腿，胳膊因為前車蓋的邊緣劃出一道幾乎露骨的傷，因為服務生自己知道最近的員工室，於是在出事後自己去了員工室進行求救。手刹應該隻是服務生下車時自己忘了拉。不光刹車的問題卻沒有查出是何時發生的，在度假村接待人之前，根據度假村內部的記錄，所有的車輛在一周之前剛完成一次全麵檢修。

隨後又道：“安保人員給咱們拿的對講確實都是壞的，不過這東西確實沒有檢修記錄，這是第一次使用。關於輝院後來的電話線，檢查發現痕跡類似於因為大雪導致的。不過不遠處的備用線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紗布一類的藥物呢？”童鳶問道，畢竟那紗布導致蘇希現在還在掛吊水。

“紗布細菌檢測超標，沒有檢測出麻醉劑。”齊牧宴覺得頭疼，“細菌超標給的理由是儲存不當，麻醉劑可能用的是容易揮發的類型，畢竟送去檢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天多將近兩天。”

童鳶背靠著抱枕，一時見並沒說話，手指在病床邊的欄杆上點了點：“去找一下度假村的設計師吧。”

齊牧宴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給的處理方式就是保安隊長被開除了，然後優化了所有應急物品的定期檢查和領取的相關記錄。我這兩天也會提前回去，還得去弄一下監控的事情，總能有點其他線索的。”

臨走前，齊牧宴起身站在床邊，再次給童鳶道歉。童鳶擺手，隻說讓對方下午帶點兒水果來。之後齊牧宴又去看了蘇希，提前跟對方道彆，而後夜晚回度假村將之前放置的竊聽器都收回了。

齊牧宴結果是和程矢童鳶定了同一天的離開，蘇希為了方便選擇坐了輪椅，送三人到醫院的小花園，與三人道彆：“你們注意安全，咱們年後見。”

程矢和童鳶之後被楊秦直接接到了上次住的酒店，甚至是同一間套房。但兩人隻多住了一天，就決定出門了。跟於輕舟約了個時間準備碰一麵。

這是程矢第一次來於輕舟的公司這邊，他不知道之前的程矢是否對這邊熟悉，於是隻能裝作鎮定，彆人看不出來，但是童鳶從兩人一下車開始就發現程矢的緊張。拉著程矢落後一步於楊秦，小聲問他怎麼了。

程矢隻是搖頭，跟著楊秦來到了於輕舟的辦公室。

於輕舟的公司因為屬性的特殊，並沒有選擇在城市裡最繁華的地帶，而是處在城市的外環，公司是一棟矮層的單獨建築，從外觀看去，讓人誤以為是一座美術館。

於輕舟所在的辦公室處在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夾層裡，有著單獨的上下樓梯。整體辦公區都非常分散，程矢和童鳶直接跟楊秦坐電梯上了三樓，而後再往上的露台。露台分成了兩個部分，其中一個部分是一個半玻璃房，靠東部的牆由木材和玻璃建造。

此時於輕舟正在裡麵的一個吧台吃午飯，楊秦推開門向程矢和童鳶道：“頂層主要是休息區，一半午休和吃飯來的人比較多，或者帶一些客人也會到頂層。”順著楊秦的手，程矢看到另外一部分空間放置的沙發和椅子。

於輕舟遠遠就見到兩人，於是迅速吃了幾口午飯，就收拾起來：“你們來的好快。”

“阿姨這個時間才吃午飯嗎？”

於輕舟喝了一口剩下的咖啡：“剛才開會來著。你身體好些了嗎，應該多休息休息。”

“我們閒的沒事乾，所以來問問需不需要實習生。”程矢又補充道，“之前不是說讓童鳶春節後來給利亞姆做翻譯嗎？”

於輕舟點頭：“但是他這幾天不在國內，要春節後才過來。”於輕舟看程矢認真的樣子問道，“你都會什麼啊，我為什麼要招你來做實習生。”

“呃。”程矢哽住，他確實什麼也不會，甚至外語的口語也不太好，想了半天道：“我可以做前台。”

於輕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她對自己的兒子雖然生活性格上沒那麼了解，但是能力上確實非常清楚。此時楊秦還沒走，手中拿著一個文件夾。

於是便先接過楊秦的文件：“你們倆給我點時間想想。”

於輕舟快速處理著文件內容，邊寫邊道：“楊秦明年的展會策劃是不是還沒完成？”

楊秦點頭：“準備在年後開會跟您整體過一下。”

於輕舟這個行業沒有什麼固定假期，尤其是新年期間，他們通常都會準備一些展覽，所以基本都在上班，假期都分彆安排在其他時段去休息。

“那就讓童鳶幫你整理吧。”於輕舟很清楚楊秦平時的工作進度，算了算大致時間，決定讓童鳶過去幫忙。

程矢疑惑的看向於輕舟：“那我呢？”

“哦，你給童鳶幫忙就行。”

“？”

楊秦也點頭，表示明天會整理一些內容先給童鳶和程矢了解一下。

“我下午還有事情，你和童鳶回去歇著或者在公司裡轉轉都行。”於輕舟將咖啡杯扔到，跟著楊秦一起下樓。

兩人走下樓梯，於輕舟才說道：“童鳶剛出院，不用安排太多事情，先看看情況。然後程矢的話，你多擔待。”而後害怕楊秦因為要帶兩個小孩子而嫌麻煩，隨後補充道，“他倆應該待不了太久就會回去，今年的年終獎給你增加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