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程矢和童鳶全都早早就起了，在酒店吃了早飯，就坐著地鐵去了於輕舟的公司，兩人到的時候楊秦還沒來，於是在整棟建築裡轉了轉，簡單認了一下各個部門的位置。

公司內部的辦公區域雖然被劃分，但是卻幾乎沒有牆壁式的隔斷，基本都是靠綠植和裝飾品進行區分，討論室和會議室基本都集中在三層。而楊秦的辦公室就處在二層的最邊緣，靠近一麵大落地窗，工位單獨被一小排矮櫃隔開，矮櫃上間隔著放置著坐墊和雕塑，靠近矮櫃才能看到，裡麵放置的是藝術史相關的書籍。

楊秦的工位非常的整齊，所有物品都分類擺放好，桌麵上的物品也全都以白色為主，然而後側的牆壁上卻嵌有一塊巨大的水草缸，裡麵生機勃勃。

兩人稍等了一會兒，就見到楊秦從三樓下來了，見到二人便問道：“吃早飯了嗎？你們早上來了可以去樓頂，樓頂的茶水間早上和中午都有廚師做一些點心和咖啡送來。”

楊秦將昨天提前領取的兩台筆記本電腦分彆給了兩人：“我將去年我經手的項目的概況，相關時間節點和設計人員都已經整理出來了，你們今天上午就先了解一下這些內容。下午一點半午休結束的時候開個會碰一下，再安排下午的事情，還有什麼問題嗎？”

程矢搖頭，他從之前到現在這是第一次參與實習，對很多東西都還沒有實感，更何況是一個他完全沒了解過的領域。

楊秦見兩人都沒有什麼疑問，便讓他們找地方看資料，頂樓的空間和所有公共區域隻要沒人都可以直接去，討論室和會議室是需要拿手機預約的。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樓頂，今天天氣很好，上午正好可以曬一曬太陽。程矢和童鳶都還不太習慣於長時間用電腦閱讀，於是分了內容將文檔打印了出來，找了一個靠近角落的沙發，便各自開始閱讀以及做筆記備注。

對於項目概況和後續實施效果的內容，程矢倒是能看的進去，但是一旦涉及到具體實施的各個階段，就開始看了前麵忘了後麵，腦中一團混亂。

一個項目包含的內容太多，從概念設計到可行性實施評估再到具體實施方案以及實施效果和後續複盤等等，這些項目還不光隻涉及本公司的部門，包括簽約公司的藝術家，個人藝術家，出版社，場館場地，還有一些廠家，甚至是備案及報備等等。

無數的時間節點和人員，讓程矢看的幾近崩潰。而且楊秦給他們的內容看起來基本都是在複盤時用到的簡化版本了，程矢連著看了三四個項目，閱讀速度開始驟降，注意力也開始發散。實在坐不住了，就去茶水間給自己和童鳶泡了茶，等他溜達一圈回來，童鳶還在專注的看項目內容。

“頭疼。”程矢苦笑著說道，“這也太多了，你不累嗎？”

童鳶從文檔中抬起頭：“還好，到後麵整體項目的推進基本已經模版化了。”

程矢立刻就察覺到，童鳶對這些內容的閱讀已經到達了腦中梳理的程度了。為了不落後太多，程矢強迫自己再次拿起內容來閱讀。

鄰近中午，從外麵回來的於輕舟帶了三份營養餐上到二樓，問了楊秦那兩個人的位置，就留下了一份午餐之後，上樓去找程矢和童鳶。雖說是在自家公司，但於輕舟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程矢。她感覺最近半年以來，程矢好像比以前活潑一些了，聽學校那邊反饋成績也越來越好，於輕舟對於這種變化自然是欣喜的，但是對於完全錯過了自己孩子的轉變而又帶了一些歉疚。於輕舟和程明義老早就因為一些他們各自的發展以及對程矢的培養上，形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於輕舟上到樓頂，四周巡視了一圈，就看見童鳶正低頭寫著東西，又走近了幾步，才看見程矢已經幾乎要躺在沙發上了。雖然程矢也在看資料，但是於輕舟見到童鳶即使剛出院都坐的板正，心中升起一股“彆人家的孩子”的羨慕感，於是用力將午飯放在桌子上，試圖引起程矢的注意。

程矢聽見聲音嚇了一跳，終於是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資料。

“一上午覺得怎麼樣？”於輕舟問道。

程矢不加掩飾：“頭疼。”

“童鳶呢？”

“還好吧。”童鳶將桌子上的文本和電腦都收拾到了旁邊。

正巧楊秦也帶著另一份午飯來了樓頂，便說道：“要不咱們邊吃邊聊？”

於輕舟是在外麵吃完飯過來的，於是隻讓茶水間的咖啡師做了一杯黑咖啡。

童鳶翻了一下剛才整理出的內容，便說道：“項目沒有完全看完，但是大體的流程概況已經基本了解了。”

於輕舟抿了一口咖啡，問道：“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童鳶頓了頓：“有些項目的推進的人員在時間和空間分配上出現了重疊，也有同一個人同時負責兩個地方的項目的情況。即使後期項目推進的模塊相近的時候，仍舊存在實際節點於預期時間節點相處過多的情況。”

楊秦點頭：“是的，整體項目的管理在去年上半年的時候，出現了比較大的問題，在下半年逐漸進行了流程的梳理。”

程矢在三人之間左看右看，而後伸手去拿剛才看過的資料，一臉的糾結。

“你看出什麼了？”於輕舟說著，臉上帶著對童鳶的回答的滿意，手指點了點程矢的額頭。

“我沒看那麼多的項目，隻看了其中的幾個。”程矢抽出其中一份項目書，謹慎道“我感覺吧，這個受眾分類有點奇怪。”

於輕舟和楊秦對視一眼，於輕舟便問道：“哪裡奇怪？”

程矢眉頭微微促起：“就是覺得和這個插畫師原來作品的風格相比，有點不匹配一樣。”

於輕舟臉上填上了些笑：“是的，插畫師要轉型偏自媒體，準備增加線上的曝光，所以調整了營銷的策略。”

楊秦見程矢帶著一點不解便解釋道：“這個行業和你們接觸的更多的演藝界娛樂圈有一些相似之處，一些藝術家和作品也是需要營銷和操作的。而且一些人的未來規劃一直在改變，為了達成合作，我們的項目運營，也會有變化。”

於輕舟並不吝嗇她的讚揚：“非常好，看來你們倆能夠勝任這份工作，這兩天先跟著楊秦。這周五晚上吧，一起吃個飯，楊秦有空嗎，也一起吧。”

四人在頂樓邊吃邊聊，但楊秦吃飯很快，於是跟於輕舟一起去了樓下的討論室，留下童鳶和程矢慢慢吃飯。

“讓童鳶去整理今年從年後開始的項目計劃吧，讓程矢跟著，幫童鳶一起判斷項目中可能會有延遲的地方。”於輕舟根據程矢和童鳶的情況，簡單分配了任務。

楊秦根據安排，在下午就把她之前沒能整理完的資料，郵件發給了兩人。這些資料不同於上午的內容，非常的分散且瑣碎。外加上童鳶對其中的細節並不了解，所以在寫項目進度的時候，在很多地方都難以判斷非常糾結，程矢也跟著童鳶一起在之前資料裡並不明確的地方簡單討論，儘量的形成一個結論，兩人總算是在周五的中午完成了楊秦布置的內容。

而於輕舟為了能和程矢一起吃飯，也是連著忙碌兩天，將周五的工作全都提前完成了。楊秦收到童鳶發來的文件，便與自己老板約好了會議時間，一起審核內容。

於輕舟對童鳶和程矢的乾活速度非常滿意，而且兩人也並沒有因為是剛接觸而有懈怠，兩人能自己解決的問題都自己討論完成，實在沒有結果的部分也將思路按照序號清晰標注。

“感覺童鳶能將大致的內容梳理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楊秦評價道，“具體實施上可能遇到的問題，他看起來還是沒有概念，有些時間量安排的並不合理。”

於輕舟點頭：“那就需要更深入的去跟一個項目，是需要時間的，才能更好的把控整體。就比如明年中預計出版的那本插畫冊。”

於輕舟和楊秦對視，而後同時苦笑，童鳶的計劃時間表裡，在這塊的安排和其他都類似。但隻有他們實際接觸過這位插畫師本人的人，才知道要想讓對方及時交稿，讓對方同意他們的推廣方案，需要花費多少的時間和精力。

“於總，冒昧問一下，對於童鳶，您是怎麼想的？”

於輕舟愣住，倒也是如實回答：“本來就是想看看他能力，然後也是能找個機會讓程矢也來接觸一下，童鳶倒是總能超出預期。而程矢對於他父親的產業沒有一點興趣，我雖然說是希望孩子選擇自己的道路，但做家長的，總是放心不下，老想給他一條康莊大道，鋪平一切。”她隻是希望程矢未來能過的輕鬆一點，但又知道強勢的態度對於孩子，隻能收到叛逆的效果，所以才這樣迂回著讓程矢接觸這些東西。

於輕舟想著想著，又把話題放到童鳶身上：“童鳶才高二，年紀還小，未來想怎麼發展，咱們也不清楚。如果他願意涉及到這些方麵，這兩年給他提供個實習機會倒也不錯。還能帶著程矢多上進一些。”

楊秦在旁邊點頭，她需要的就是於輕舟的明確的態度。她已經跟著於輕舟工作很多年了，這個人工作能力強，性格也偏強勢，但是不會喜怒無常一意孤行。這幾年她的工資待遇也遠超同行人，自然是希望自己不會判斷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