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個傲嬌(1 / 1)

“你這是作甚…”

任母滿麵的不悅,她擠開人群,奔向任容楹,瞥見那麵頰上鮮紅的掌印,她回過頭去,語氣愕然。

“容楹她是你的女兒啊!!”

任父似也覺出不妥,但人被架在正中,身處漩渦的中心。

家奴們看在眼裡,一旁的姨娘們也在煽風點火。

沒有台階可下。

儘管他知道做的不對,但仍舊沉著一張臉,不言不語。

“大娘子,可彆怪老爺下手狠重,我們姐妹幾個都看見了,是容楹不尊在先,老爺沒有辦法,才多加管教的。”

“對啊,容楹年少,細皮嫩肉的,挨一次打長了記性,也不會傷到根。”

她們冷嘲熱諷的笑作一團,任容楹一個個凝視過去,這當中唯有那日她伸出援手的梁夫人沒有譏諷。

梁夫人和自己的情形類似,也是在光天化日下被任父批評,彼時她在院落裡被訓斥的落淚,是任容楹替她留住了最後的體麵。

現在梁夫人隱在那些姨娘身後,欲言又止。

終於,她走了出來。

在眾目的訝異中,她同任母站在一起替任容楹求情。

“老爺,容楹這孩子打小就在我們眼皮下看著長大,她尚有不對,打也打過了,就彆再罰去住南側偏房了。”

梁夫人垂下頭去,任母的眸底聞言掠過一絲震顫。

她與梁夫人的關係談不上多差,但也沒到替孩子求情的份上。

前方的姨娘們的眼神犀利,讓任容楹一陣發笑,這些昔日呼喚姐妹的人,看梁夫人的眼神好像在看仇敵。

任父思忖了一下,沉默良久,方欲動了惻隱之心,又看任容楹倔強的神情,氣不打一出來,心裡也似破罐子破摔般道:

“你們誰來求情都沒用!今兒她就給我禁閉,沒我的傳召不能把她放出來。撤所有奴婢,就留你一人服侍。”

任父手指向繪光,到底他也心裡有這一個女兒,罰是罰,但也沒把繪光給她撤走。

任父心裡的盤算門清,他想關幾天任容楹,待磨平她的氣性再與她談條件。

要麼老實入宮,要麼另尋良人,程眙也好,楊傅烴也好,得是個日後能保任家的人。

任母見大勢所想,也知無力挽回,隻能摁著頭讓任容楹道歉。

姨娘們見這出鬨戲有了結尾,也都幽幽地散場,很快院落裡隻剩下了任容楹等人。

感傷話說了幾句,任容楹寬慰著任母,不等交代完,任父派來的人便帶著她去了南側偏房。

推開扇門,鋪天蓋地的粉塵,嗆的人睜不開眼。處處皆是雜物,發舊發沉。

床榻上爬滿了小蟲,梁上結著蜘蛛網,惹人惡寒。

雖過冬至,但這偏房不知是地形所致,竟比外邊還要冷上幾分。

送任容楹來的是個年紀頗長的嬤嬤,她不住的搖頭,話裡話外都透著不祥:

“這屋子先前是老太爺三房夫人住的地方,三房夫人和當時的大夫人吵架,氣的自縊梁上,自此這屋子就算荒廢了。”

任容楹穿越來哪見過這樣惡劣的環境,聽完上一輩子的恩怨情仇,頓時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繪光膽子小,抓著她的衣角,怯怯地說:“小姐,不如我們跟老爺服個軟,去求求他換個地方吧。”

任容楹擰眉,徑直走向那偏房裡麵,頭也不回道:“不可能。”

她一旦做出的抉擇,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與其求他,不如隨我一起收拾,你怕蟲子,那我就去收拾床鋪。”

繪光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跟了上去,隨小姐一起開始打掃屋子。

派幾個下人搬出了些雜物,房間頓時空蕩了起來。

任容楹將床榻前的紗幔扯下,經多年沙塵侵染,已臟的看不清最初的顏色。

她隨手丟到地上,便找了張方帕開始擦拭。繪光忙上前搭把手,讓小姐坐著歇息。

臉頰上的灼痛感還未消去,任容楹看著搶先乾活的繪光,就覺一陣辛酸。

明明是自己與任父對峙,竟也牽連著她陪自己受罪。

內心陡升出一絲愧疚,但緊接著,她想到一切的罪魁禍首任父,愧疚瞬間轉化為了無奈。

她總以為自己是這個時代特殊的人,以為這個父親懂自己,但當外部的因素如潮水般襲來,她才發覺,原來自己隻是滄海一粟,命運過客。

諷刺,真是諷刺。

日薄西山,藥房扇門大敞。

過客人來人往,佳節到來之際,也是時疫頻發階段。

斜暉灑在程眙的身上,告彆任容楹後,程漣取藥出來,抬頭就發覺自家哥哥麵上漾著笑意。

早先從酒樓裡出來時,他可不是這幅麵孔。

那時程眙正與杜懷桑在酒樓飲酒,自從任家退親,哥哥便被杜懷桑次次邀請。

杜懷桑呢,又是一位和程眙年紀相仿的小侯爺。

兩人自幼相知,關係密切。性格脾性大致相同,唯一差距較大的便是感情之事。

一個見異思遷,萬花叢中過,一個一竅不通,安常守故。前者是杜懷桑,後者是程眙。

這樣的人也能玩到一塊,還玩的不錯,程漣對此深感震撼。

在酒樓找到程眙時,杜懷桑的身側歌妓縈繞,輕歌曼舞,而程眙這邊,隻有案上擺著的一盅釅茶。

仿佛他有天然屏障般,似一座冰山將這曖昧的氛圍隔絕。

程漣無奈打斷:“哥,隨我去趟藥房買藥吧。”

“這不是程漣?如今身子骨好的這般透徹,快來坐快來坐,試試好的有多厲害。”

杜懷桑瞥見程漣,滿心的歡迎,早就聽聞程漣大病痊愈良久,今日初見果真如此,他思來想去,也就隻能想到用女人招待程漣。

“不必了…懷平侯爺…”

程漣恭敬地叫著稱謂,在他心裡,出沒酒樓是不守男德的行為。

“娘的病拿些補血的方子就夠了吧?”程眙站起,身上的酒氣濃重。

這是喝了多少?程漣想。

“不是我說,你家還當真為了那任姑娘急成那般樣子?她不願嫁就不願,京城裡多的是女子,缺她一個?怎還把程老夫人都給氣出了病。”

杜懷桑聽著這話,忍不住插嘴道。

他是知道一些程家的事的,逢見任家退親,他才敢把程眙帶到酒樓,先前程父總不願意,怕他帶著程眙學壞。

如今任家退親,程父才鬆了口,便任由杜懷桑帶了出去。

杜懷桑久仰任容楹的大名,但卻從未見過,他欠了欠身,語氣有些不尊:“她長什麼樣兒?有我旁邊這姑娘好看嗎?”

說著,他把旁邊的舞妓拉來。

舞妓輕佻散漫,麵似桃花,眼神遊離間透著妖魅之感。

程眙陡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徑直把案上沒喝完的半杯酒潑到了地上。

觥器也隨之掉落,發出錚錚地響動。

酒水沾濕了杜懷桑的衣襟,華光禮服顯出印痕。

空氣一下焦灼開來,杜懷桑抬眸,見著程眙麵色難看,他撇了撇嘴,滿目的難以置信。

搞什麼?他這是為了一個女人和自己置氣嗎?

這個從前和自己上爬大樹掏鳥窩,下偷家田紅薯乾的兄弟,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潑他!!

杜懷桑騰地站起,語氣也頗有不滿:

“這就生氣了?這就生氣了!你真心水她啊…喂!彆走!”

後麵杜懷桑還在喊,程眙已經隨程漣下了樓。

不知怎的,他本該是不應去潑那杯酒的,但那時心情煩悶,聽到把任容楹拿出來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哥…”程漣側眸看向他,眼神裡閃過一絲崇拜,“真男人。”

杜懷桑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歸根結底也要比他高上一層。

也就是兩人關係好,沒大沒小的玩笑開得多,換做旁人早就狀告了。

但程眙不怕,如果再選一次,他應該還會去潑那杯酒。

路上直到去藥房,程眙的表情都是嚴肅著的。

除了從剛剛見過任容楹開始。

他的神態有了微妙的變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程眙想,他的情緒莫名的因她而受牽動。

究是從任父來退親那日開始,他便日日思慮。母親常來叨念,談起他的婚事總是愁眉不展。

近來大寰西北紛亂,民生哀歎,動蕩不已。陛下大有想召他上場的意味。親恐程眙此行難歸,便更想看他開花結果,早早覓個良妻,留個血脈。

物色了多個人家,程眙卻總覺差點意思。

都不是他想要的人。

她們或許規矩得體,或許嫻靜淑德,可透過她們的眸子,卻缺少了彆樣的神采。

那種神采,他隻在任容楹的身上看到過。

可她,卻選擇了退親入宮。

多麼殘忍。

作為程家的大少爺,大寰的慰遠將軍。年少成名,鮮衣怒馬,他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這輩子從未失手,所以麵對任容液,他也辯不清是勝負欲的作祟,還是歸於男女之間的歡喜。

現在他好像有個模糊的答案了…

應該是後者…

“她說…她不知道任伯伯給她退親。”

去往回家的路上,程眙忽然開口。

程漣走的較快,沒聽清哥哥的談話,手上提的補藥很多:“啊?”

“沒事。”程眙皺眉,緊跟在他的身後。

走了一會兒,程眙又說:“我覺得若她知道,依她那個性子,應是也不會選擇入宮。”

程漣這下才反應過來,哥哥談及的人是誰。

“任姐姐啊!”

“是她,”程眙說,“所以我想,母親若沒再尋到好人家,不如就是她家算了,再提一次親,又有…何妨…”

男人說著,麵上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緋色。

程漣沒有回頭,表情卻笑僵了,他知道哥哥近來被母親拉著相了不少親,無一都失敗告終。

原是他心裡多了惦記的人。

也難怪,任姐姐那樣鮮活,拚搏努力,善心尚存的人,誰會不心動呢?

程漣走在前麵不語,程眙卻慌了神。

他在意麵子,反複斟酌剛才說過的話。

不想讓舍弟知道自己在意,他轉而又說:“其實也不是非她不可,母親那若有更合適的…”

“哥你彆說了,”程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任姐姐說的對,你就是個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