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的不行就來硬的(1 / 1)

就在手就要觸碰的那一刻,電光火石間,她忽然覺得耳邊傳來咻的一聲。眼前也略過一道箭影。

等等…箭影…?

任容楹忙回過頭去,看清一切後,不忍心有餘悸。麵前一隻貂熊就在離自己半米開外,此刻正蜷縮在地上,身負重箭,傷口留著汩汩的血液。

是什麼時候繞到自己身後的?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貂熊有軟墊,走起路來悄無聲息,若不是被射中,那方才她采名芹葉的功夫可能就會被襲擊。

汀牙山上野生動物多,這點她一直知道。因此去野采時也刻意不往深處走去,來回這幾次都相安無事,但沒曾想,還是遇到了貂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繪光一路顛簸的跑來,滿臉的畏色。任容楹比她靈活許多,識草藥也比她敏捷,二人一上山來彼此就拉出了一段距離。

方才貂熊來襲,她與小姐相隔了幾十米,喊聲傳不了許多,隻能竭儘所能的奔向小姐,索性千鈞一發之際,事情有了轉機。

“我沒事,”任容楹話是這樣講,心卻跳個不停,“這次運氣不好。”

她瞥向那隻貂熊,血沾染了地麵,隻能吐出黑舌,奄奄一息。

那隻插在它身上的箭羽如此之鋒利,同這冬天一樣寒冽。

會是誰?她抬眸,望向四方,卻不見射箭之人。

這是何等的射藝,能在遠處精確無誤的射中背後的貂熊,竟不損她一毫。

“小姐,這貂熊,你打算怎麼辦?”繪光瞟了一眼,指了指道。

任容楹一轉眸,粲然一笑,等了半晌,半天也沒個人影。她騰地站起,朝貂熊走去。

既然尋不到射箭人,那這獵物…

她唇角彎起,一掃方才被嚇到的心情。

沒曾想今日還有意外收獲,把它馱在馬背上,送到山下的村戶中請他們幫忙削下皮毛,回去也能給母親添上一件大氅。

正這麼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熟悉的男聲。

散漫中帶著些許的揶揄,令人不悅。

“任姑娘這是要做何事?莫非要將他人的獵物占為己有嗎?”

聞言,任容楹循聲看去,樹林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少年,身型健碩,手持彎弓,正款款向這邊走來。

她定眼瞧去,才發覺是那位歸來的將軍——程眙。

他著一身赭石繡虎的錦袍,豐神俊朗,氣質灑脫地倚在樹旁,停駐,二人相望,彼此間情愫複雜。

怎麼在這遇上他了?

任容楹蹙眉,但還是禮貌地打了招呼。

程眙看向她這幅模樣,就忍不住念起她的不辭告彆。沒想到今日野獵兩人還能再遇,真是緣分的陰差陽錯。

幾日前他在家中憋的難耐,回鄉的將軍就是如此,沒仗打,平日的娛樂都活動不開筋骨。

程父程漣喜好的文藝東西他都不沾,程母說他這種人難得消停,便打發他去汀牙山遊獵。

帶上隨身一小廝,隔老遠就看到一貂熊,程眙與小廝打賭能否射中,一發入魂的同時,他也看清了貂熊旁邊倒黴蛋的身影,怎與那任家姑娘有幾分相似?

“姑娘家家,冬日裡不好好待著,怎就跑到汀牙山上去了?”

程眙一麵說一麵下坡,本想應幾句的任容楹聽到這話都緘默了下來。

這帶著說教意義的熟悉配方,讓她又想起在膳房的對峙了。

“程將軍此話怎講,我不過是閒來野采,怎麼就是不好好待著了?”任容楹一點沒慣著他,伸手碰向那株名芹葉。

程眙瞥見她的動作,便猜到了她的來意。前些日子去程府,約莫就是為了尋這株草藥吧。

他凝起眉,目光掠過那株草藥,轉眸又看向那隻死去的貂熊,皮毛染血軟塌塌地貼在地麵上,程眙走去,將箭身回收,忍不住道:“你不怕?”

任容楹垂下眸,道:“死物有什麼可怕的?”

程眙扯出一抹笑意,憶起方才少女鬼鬼祟祟想要回收皮毛的模樣,就忍俊不禁:“你確實不怕。”

任容楹也是猜到了男人語氣裡的原因,適才自己起身確實偷感很重,應該是被他看見了。男人自高坡下來,地勢占據優勢,肯定一覽無餘。

“汀牙山下雪以後不少野物都會出來捕獵,這次算你運氣好,沒傷到,不然下次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程眙低沉的聲音傳來,他兀自在後麵不知道在收拾些什麼,任容楹隻感覺背後窸窸窣窣的。

“這隻貂熊就當是送你了,一會隨下山隨便找個屠戶處理一下。”

言畢,她微微轉頭。

餘光中看到男人單手拎起了那隻貂熊,神色自如,仿佛不費吹灰之力。

貂熊下方的血一滴滴落在枯黃的草麵上。任容楹眸中掠過一層愕然之色,但很快又恢複了下來。

程眙敏銳的捕捉到她神采的變化,心滿意足的勾起了唇。

他就知道,自己這番英雄救美肯定走進了她的心裡,慷慨贈予,熱心囑托,這下甭管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貴女,也要被自己折服了。

而任容楹則是將唇線繃直,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逃!一定要逃!

若真嫁了這樣一個男人,他日要癔症發作,脾氣暴躁,打她也定不會手軟。

雖然程眙看上去不像是會家暴的人,但她還是想給自己排除後患。

找個病弱小嬌夫就好了,隨便薅打踢都不怕有事。

她越這麼想就越想離程眙遠些,今日最主要的工作還是采名芹葉,節外生枝很有可能得拖到明日。

繪光就在不遠處,看著二人一問一答,聽的是一愣一愣的。還是小姐又把她招呼來,她才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程眙掃過四周,見隻有兩人,攢眉道:“怎就隻有你們二人,沒個彆的什麼家丁協助?任府也是夠心大,若出現什麼意外怎辦?”

任容楹似早預料他會如此發問,抬眸應道:“將軍不也隻有兩人?”

程眙語塞,兩眉間凝成了一個川字。這次遊獵他就帶了身邊那一小廝,方才隻在那個坡上,現在見他久未歸,才從林中探出身子出來。

話講得沒錯,可畢竟男女有彆,總歸總還是不一樣的。

“將軍不用為我們操心,我與繪光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先前都平安順遂,隻是這次遇上了貂熊。”

任容楹頭都沒抬,她起身,掃視著地麵,繼續覓著名芹葉,

齒輪狀的葉片,單株而生,也不知是下過一場雪的緣故還是怎的,從前在的地段都鮮少有見。

見任容楹依舊我行我素,程眙卻掛不住了,責任感驅使他留在這裡。

冬日,又是汀牙山,若再往裡走一點,碰到什麼野獸就不好說了。

“任容楹。”

他直道了她的名字,語氣染了幾分慍怒。

母親叫他與她搞好關係,定她為未來的妻子,他不想二人關係搞僵,因此話也不能說重。強行帶她走,勢必會爭吵起來。

“你隨我先回去吧,一會天色漸晚,指不定還會出些什麼意外。”

男人語氣竭力軟了下來,內心的火氣卻沒散。從前他在程府,脾氣可談不少多好。

任容楹抬眸,還在思索著怎樣應答,她實在不想走,許爺爺的病拖不得,調製的丸劑就差這一味,哪怕程眙分析的沒錯,她也想再賭一把。

大寰京都冬日多雪,下一次晴空萬裡不知是何日了。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倏地,一陣匆忙腳步聲響起,繪光手裡攥著幾株名芹葉,從任容楹的大後方跑來,任容楹記得,那是她們栓馬的地方。

瞥見小姐和程眙相談,繪光的腳步躊躇了下來,她望了望兩人,最終還是選擇了打斷:

“小姐!咱們的馬,跑了!”

“跑了?”

任容楹的音量提高了幾分,程眙第一次見她這般情緒激動,不由定下心來,仔細傾聽他們的談話。

繪光點點頭,說著就要帶任容楹過去。

她們先前把那匹白馬拴在了顆枯樹上,現在樹下空無一物,隻有韁繩垂在地上。

任容楹彎腰撿起,這下她總算知道府裡的人為何總說這馬烈性大的緣故了。

居然無聲無息的掙脫了韁繩,她攥著這韁繩,深吸一口氣。

程眙這邊也跟了上來,身後的小廝瞥見三人圍著一棵樹,忙也追了上來。

“小姐,現在怎麼辦?”繪光將任容楹手中的幾株名芹葉接過,夥同與自己的放在一起,藥囊打開,當中一楹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想起來了,這是小姐從程府出來時那些個讀書人送的,小姐代為保管,還沒來及交給將軍。

任容楹垂下眼臉,眸光微動。

程眙在她身側,心想,馬都跑了,這姑娘該回去了吧。

“繼續采,沒到指標不能回去。”

沒曾想這姑娘倔的一批。

語畢,任容楹隻覺腰身被人一攬,腳也逐漸離地,失重感加強的同時她的視線離地麵也愈來愈遠。

她被程眙扛在了肩上。

小時候隻有她爸爸這麼扛著她,還是在她哭鬨不買玩具不走的時候才這樣。

現在她居然就這麼被這不算熟悉的男人扛著,這算什麼?

“你放開我!力氣大了不得?”任容楹又羞又怒,拍著他的肩,奈何這些對男人來說就宛如蚊子叮癢。

他隻是想讓她早些回去罷了,怎麼那麼難勸。既然如此,還不如用些強硬的手段,她再責怪也沒關係,起碼也是安全的。

所以程眙一聲沒吭。

但耳根卻紅了。

“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未出閨閣,咱們也不算名義上的戀人,隻是兩家父母相約,你憑什麼管我?”

任容楹語氣帶著不滿,腳也不聽使喚的亂踢。

程眙按好她的腿,但聽到那句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放下了手。

斂眉,他也不知該怎麼做了。

但所幸前方就是自己的馬,他的小廝很識眼勁,這般看他扛著任容楹,就牽來了南駱。南駱是陪伴程眙多年的駿馬,紅鬃毛發,性情溫順。

一聲令下,南駱就微微伸長脖子,供人更好攀上。程眙順勢把任容楹放在了馬上,一切進展的都還算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