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魚望著身後逐漸遠走的大部隊,心中焦慮,麵上卻不顯,從容地問:“皓宴師兄,不知門主找非魚何事?非魚的比試馬上便要開始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皓宴道,“瞧得出來師尊十分嚴肅,想必是有些重要之事要問。當然,師妹不必驚慌,以比試為主,我隻是來通知師妹一聲,師妹可以等選拔比試結束之後再尋師尊。”
林池魚鬆了一口氣,連連應聲就此彆過,她及時地抓住隊尾。
她對戰的雪域弟子同她的屬性差不多匹配,修為比她厲害,但手中法武沒她厲害,很快林池魚便結束了。
靈霧在她手中化形為劍鞘,並未引起旁人注目,林池魚做一個小小的透明人,再度溜回內門道場。
她並未注意到,自她從靈境出來,有一道墨綠色的身影一直跟著她,將方才那場比賽完整覽過,又跟著她回到內門道場內。
禦靈門之上的金幕,對戰消息更新得很快。她甫一坐下,就看到自己的名字浮現其上——
禦靈門江非魚對陣鎮遠界柳下春。
這回是個散修。
散修的實力可模糊多了。
林池魚覺得自己這回得謹慎些。
她看到會比地點,心中陡然升起一陣煩躁。
又是外門道場。
禦靈門什麼破金陣有那麼稀罕,就給內門安不給外門安?
在外門打的人還要兩頭來回跑看通知試煉,安排真讓人詬病。
千年沒人罵過嗎?
林池魚忘了,這裡能拿到器並使用參加試煉的大多數修者,都能馭器飛行,來回花費時間不過幾息。她曾也是。
她氣呼呼地又跑到外門,對決上散修。
這回比上一回吃力多了,但有靈霧在,也不是打不過。
靈霧依然在不用化形的範圍內出招。
她匆匆奔至內門看結果,又去外門迎戰,這一去二來,不用靈霧指路,她也識得路了。
好不容易她的名字終於落到了內場,這回是——
禦靈門江非魚對陣禦靈門沈靈懿。
林池魚望向下方坐台之人,而正巧她也在望她,秀眉上挑,一臉傲然。
“你的法武有些奇怪,但我不會怕你。”
她也聽說了她的法武,是一隻獸。
林池魚並不覺得意外。
從她第一次抵不住會比決定讓靈霧化形而出,已經開始背負周身的議論。
禦靈門江非魚這個名號,又這般誤打誤撞散布出去。
雖然這個結果林池魚並不想要。
她歎息了一聲,誰讓她立了賭約,又那般點背一直在外門道場,遲遲碰不上沈靈懿。
“禦靈門沈靈懿戰!禦靈門江非魚戰!”
這是一出大戲。
禦靈門不少弟子都知道二人之間的賭約,聽聞號聲,紛紛聚在看台注目場中人。
其他各派的弟子對禦靈門的異動很是奇怪,望向場中被純白靈蛇繞身之人,與傳言對上了號,也不助威本門派弟子的擂台,將目光聚向林池魚這一處。
玄山派為首著墨綠衣裙的女子,望著擂台中人,神色好奇,“真是罕見,又有一人召獸為器,這獸的修為還不低。不過這位小弟子怎麼才……洞明境?”
一側的徒弟殷切為她扇風,“確是個奇人。兩日前我們玄山派也有一名弟子敗於她,好像說她叫什麼江非魚來著。”
話落,他身側陡然多了一個氣息冷冽的男子,坐在坐台,望著場中不發一言。
君蕪感受到靈息,轉頭望去,隨口問道:“這些時日你去了何處?”
“看人會比。”他不移一目。
局中人對外場流動恍然未覺,靈霧化形作與靈境她們相見那日差不多體型,大方繞在她的周身,挺著頭同她一同望向對麵。
如此身軀,宛如巨物,在地上留下寬大的陰影,沈靈懿完全被籠在其內,看著它赤信長吐,麵上的傲氣第一次憋不住。
她瞳仁輕顫,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讓你十招!”
她大聲喝道,試圖穩定自己的心神。
“你確定?”林池魚笑道,輕輕摸了摸靈霧光滑的蛇身,“我這法武找的沒你的那麼光明磊落,全是防身的險招怎麼辦?”
“之前說過,說到做到!”沈扶搖道。
“輸也不悔?”林池魚問道。
“不悔。”她應了聲。
林池魚知道她被靈霧的氣勢嚇到了。按照平常,她回的應該是,“後悔的是你才對”。
她摸著靈霧的白鱗,招呼它重新化作劍鞘,朝沈靈懿笑,“那我們便從最基礎的來。”
沈靈懿深呼了一口氣,有些惱,“你瞧不起我!”
“未曾。”林池魚應了她的話,“未到終比,不放絕招。我每場會比都是從劍鞘開始,不是針對你。”
她靈息微弱,劍鞘隻能防不能攻,十招過去,她分毫未觸到沈靈懿。
她已然不似初時那般害怕,長眉揚起,翎羽開尾,“輪到我出招了!”
一陣風來,將林池魚吹遠,險些吹落了擂台,好在靈霧及時化形纏住了她的腰身。
它眼底閃過輕蔑,複又化形劍鞘,抵擋翎劍的攻擊。
火星擦劍鞘而出,林池魚順勢躲閃至擂台中央,再次占據優勢。
如此反複,惹得沈靈懿惱火。
她發現江非魚靈息雖然微弱,但她身手比多數位懷丹境的修者還要敏捷靈活,再加上她還有一隻摸不清實力的靈獸,縱然自己主動攻擊,也打不下她。
她隻能換個方式,正麵迎擊林池魚,不斷地消耗她的體力。
這是沈靈懿比得時間最長的一次會比,同樣也是林池魚的。
七尾翎劍的威力並不低,若不是靈霧有金剛甲,早已遍體鱗傷。
林池魚滿身冒汗,已有些力不支。
她須得想個辦法速戰速決。
七尾翎劍帶著滔風巨浪,吹動林池魚的衣襟,直接迅速正對她眉心襲來,劍意壓著她,已是躲不過,她抬手格擋,劍氣一直逼退她到了擂台邊緣。
看台中人心猛揪了一把,好奇可恨江非魚到底有什麼招式藏藏掖掖,遲遲不肯讓靈獸現真身。
便是這時,劍鞘化蛇,自林池魚手中飛出,擊退殺來的劍,在林池魚雙腳離開擂台前,卷住她的腰身,將她重新帶回擂台中心,再度化身劍鞘,停在她手中。
林池魚看著回望著她的沈靈懿輕笑,“看好了,隻教你這一回。”
沈靈懿麵上露出疑雲,輕蔑笑著掃去,“我要教你的可不止這一回。”
翎羽全開,她舉劍向前,劍意波動,風浪濤湧,連隔壁擂台都被風聲驚到,分神偷瞧。
而林池魚好似全然未被影響到,以劍鞘作劍,舉著鞘尾正對她的劍意而來。劍鞘此時好像化作風盾,她半分未被這狂風擊退,腳步不停,始終笑得風輕。
近她身前,她的身子陡然一轉,將劍鞘繼續往前送,自己從上空翻過,同她錯開。
看台的人看得一樂,江非魚這什麼躲避戰術,這不是把法武往人家手裡送,若不是是一隻獸能自己回來……
不對……眾人麵色一驚,她根本沒做出召它的動作。
霎時,劍鞘像極了巨蛇張開的血盆大口,將七尾翎劍儘數吞沒,沈靈懿心上湧上驚懼,在血口未吞入七尾翎羽之前,先鬆開了手。
劍鞘便帶著七尾翎劍錯過沈靈懿的身,重新飛到林池魚手中。
她笑嘻嘻地搖了搖手中不甚相配的劍與劍鞘,“說了我的法武招式都比較陰險,你還不信。”
她將七尾翎劍從劍鞘中拔出,劍鞘瞬間化作小蛇纏上她的手腕,一直吐著長信做嘔吐狀,似乎剛剛的器物並不好吃,看得沈靈懿麵色扭曲。
林池魚摸了摸小蛇光滑的額頭以示安慰。
“我教你的這一課叫做,不要暴露自己。”
她笑著,依著沈靈懿揮羽施靈的樣子,靈霧麵前輕輕扇了幾扇,狂風卷著巨浪將沈靈懿步步逼退。
林池魚一步步向前,看著她眼中光一點點消失,怒目圓睜,手中扇風的幅度更大,眼睛彎作月牙,星光閃閃,潤澤盛輝,“以後,要對我言聽計從哦。”
林池魚看著小蛇,補了最後一扇,沈靈懿徹底出界,她把手中翎劍一並扔出界給她還了回去,站在高台,居高臨下,讓沈靈懿恍然覺得,這才是她的真實氣度。
她看著高台俯視她的女子淡然啟唇,“還給你,承讓。”
“禦靈門江非魚,勝,晉下場!”
沈靈懿心死地閉了目。
滿場嘩然,有些沒回過神來。
這是一場堪比決賽的精彩決鬥。
意識到是怎樣的結果,他們滿眼呆滯:一個洞明初境打贏了懷丹初境?她那什麼法武也太魔鬼了吧!
他們有些痛心疾首,早知道靈獸那麼厲害,他們還帶什麼法器認主啊!獸做法武可比法器要靈活多了!
玄山派方,墨綠衣裙的女子有些愣神,“她是智取,根本沒有顯露那蛇靈的實力,真是精彩。”
明明容貌氣度與記憶中人截然不同,她立身低頭的那一瞬間,君蕪竟然聯想到了青雲山總是淡淡望著他們的女子。
“真像。”
她下意識轉頭望向身側之人,發覺他人已不見,再抬眼,他已然朝著禦靈門的方向而去。
君蕪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
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