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兒，怎能不叫人發覺一些苗頭出來？
這林家小子在一堆人裡挺身而出，突然站在芫娘身前擋那麼一下，還急急作了一番解釋，生怕叫人誤會了芫娘的品性。
今天下午也是，她親眼見著他坐在樹底下對著芫娘的帕子好一陣兒地發呆，還有方才芫娘要摔下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護住了芫娘。
嘶……這小子愣是一點兒心思也不曉得藏啊！
翠娘多看了林宗義兩眼，心頭有些惴惴不安，顧不上回答剛才的問題了，拉著程芫一個人來到了另外一處地方，隻留下林宗義和程芯在原地傻傻盯著她倆看。
“芫娘，彆怪嬸子多話，嬸子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老實說。”翠娘四下張望一番，湊上程芫耳畔悄悄問道，“你和你那林大哥是啥關係啊？”
啊？自己和林宗義有什麼關係？
程芫聽著有些茫然，朝林宗義瞅了一眼，回過頭正好對上了翠娘探過來的視線。
是鄉鄰吧？
除此之外，要扯上個關係的話，自己叫林宗義大哥，難不成，硬要說成“哥哥”和“妹妹”的關係嗎？
“翠嬸子，您問的這個是……”
“好芫娘，你就悄悄告訴嬸子吧，嬸子絕不往外說的。”翠娘衝她眨巴眼，保證道。
程芫有些不解，心想：這有什麼朝外說不說的，又不是什麼秘密。
“嬸子，您這問得奇怪，我和林大哥的關係有什麼值得保密的，他年紀看著比我大些，又幫過我許多忙，我衝他叫一聲林大哥也不為過吧，若是硬要跟他攀個關係的話，也就是住在同一個村兒、非親非故的兄妹關係，這有啥不能往外說的。”程芫大大方方地說道。
“那你覺得你林大哥人怎麼樣，你可喜歡他？”翠娘繼續問道。
喜歡林宗義？如果單純是問喜不喜歡他的人品，那程芫當然是喜歡的，但她不知道翠娘問這問題的具體含義，隻覺得翠娘是在好奇林宗義的人品，於是老實回答。
“翠嬸子，林大哥他人很好的，雖然樣子看著很凶，但他心很善良，總是會熱心幫我們的忙，我跟芯兒都很喜歡他的。”
翠娘看程芫這般言辭懇切的樣子，不曾料想：這芫娘，怎麼還是個還不懂情愛的小娃娃喲。
“好，嬸子知曉了，我就是平常跟你林大哥見得少，所以才向你問問他人怎麼樣。”
“對了，嬸子還想問問芫娘你今歲…多大啦？可曉得你的生辰？”翠娘上回就想問了，一直沒找著機會問，今天索性就一起問了。
這個程芫是知道的，她將那紙上的生辰八字牢牢記過的，答得乾脆：“翠嬸子，我是永寧四年六月初二生的。”
翠娘腦筋一轉，嘴上喃喃一陣後，便說道：“喲，那這樣算下來，芫娘你不過幾日便要及笄了！”
“及笄好，及笄好啊！”翠娘歡喜道。
程芫以前聽說過“及笄”這一說法，講的是古代的女孩子年齡滿十五歲，就寓意著長大，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程芫可是實打實的現代思維，是無法接受一個未成年人早早結婚生子的，所以並不覺得“及笄”有什麼好。
但見翠娘滿臉笑意，程芫不忍拂了她的歡喜，隻是微微點頭，跟著笑了笑。
等二人重新回到石板旁，程芯迫不及待地朝程芫問道：“阿姐阿姐，嬸嬸將你拉去說什麼悄悄話呢？”
程芫湊到程芯耳朵旁，故作神秘地悄聲說道：“芯兒都說是嬸嬸給阿姐說的悄悄話了，那阿姐怎麼能說出來，嬸嬸曉得了會不開心的，所以阿姐不能說給你聽的。”
程芯點點頭隻得作罷。
翠娘剛才一番詢問，隻知曉了個年歲，還是決定找個機會朝最有問題的人入手，正要與幾人分彆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些個辦法。
“芫娘，嬸子今天不巧，又沒吃上你做的筍！”翠娘故作遺憾，哀歎般說道。
程芫握了握翠娘的手，出聲安慰道：“沒事的，翠嬸子，我一會兒回家再做一份給您送去，今晚保證讓您吃上！”
翠娘一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既這樣…那就麻煩你了，芫娘。”
“欸！我正好想帶些東西給你，那些東西或許有些重…不如就叫你林大哥替你跑一趟吧？”翠娘補充道。
一聽要送東西來，程芫哪能要，忙跟翠娘推拒著。
“能要能要！芫娘，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那些東西呀，不值錢的，就是嬸子以前姑娘家時做的衣裳，嬸子這年紀穿不著了，一直放著也是浪費，不如拿給你這樣年華正好的小姑娘穿。”
“若你不要，嬸子可是要把那些衣裳扔了的！”
一聽翠娘說到衣裳要扔，程芫心動了，本著節儉原則忙阻止了她：“彆扔彆扔，那些衣裳…我要了，芫娘在這兒謝過嬸子了。”
過了程芫這關，都還差一關。
翠娘朝林宗義看了一眼，接著又對程芫說道：“就是不知你林大哥他…願不願意跑一趟了……”
林宗義站在一旁，這番話本就是翠娘說給他聽的，程芫倒是不清楚翠娘心裡的盤算，柔聲問道：“林大哥，你待會兒能替我……”
話還未說完，林宗義已經張口應下了一聲，“好。”
翠娘不禁在心中暗自欣喜道：嘖嘖，這小子答應得還真是快！
林宗義端著一碗拌筍來到了翠娘家，接過包袱正要離開時，卻被翠娘叫住了。
“林家小子你等會兒，我有話想問你。”
一轉身，林宗義見翠娘揣著手，帶著一種將近審視的目光看來，回問道：“嬸子，是想問什麼。”
“你如今年歲幾何？”
“正好二十。”
翠娘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你覺著芫娘如何？”
“芫娘，她好。”
翠娘正等他繼續，半天沒個動靜：好？什麼好，一個“好”就沒啦……
“你以為你的話是金子啊，不敢多說些……行了行了，那我問你，你喜歡芫娘不？”翠娘不想反駁他，趕緊問到最要緊的點子上。
喜歡，芫娘？
林宗義腦子頓了一頓，點頭又搖頭，吞吞吐吐好一陣，也說不出個話來。
一旁的翠娘著急半天，看他也是個呆頭呆腦的憨小子，理不清他到底啥意思，隨即想了個主意，說道：“你答不上來，那我就換個問法，你聽好，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知道嗎？”
見林宗義點了頭，翠娘便開始發問了。
“每天都能見到芫娘，你可開心？”
林宗義點頭。
“芫娘如果一頓吃不上飯，你可擔心？”
林宗義點頭。
“芫娘若是病了，你可會著急嗎？”
林宗義點頭。
……
“芫娘要是嫁人，成了彆人家的媳婦兒，你會為芫娘開心？還是自個兒心裡難過？”
最後一個問題將林宗義難住了，緊繃著的臉儘是為難的神色，眼珠轉都不轉直愣愣把翠娘看著，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見狀，翠娘內心嘻笑著，已經明了一切，心道：這小子分明就是喜歡芫娘，隻可惜是個笨小子喲，哎，一切都看造化咯！
“行了，嬸子也不問了，你快些把東西帶回去給芫娘罷！”
回到程家，林宗義如往常一般，吃過飯便回了家。
程芫打理好一切回到屋子裡，打開了翠娘給的那包東西。
四四方方的布裡包著一遝衣裳，程芫撫上衣料，摸著不新不舊，看著樣子應當是翠娘姑娘家時沒怎麼穿過的，有些上頭還繡了精致的花紋，樣式還挺好看。
一陣比對著，程芫都忍不住想要穿上身試試了。
就在她把衣裳徹底攤開之際，一捆東西忽然從裡頭掉了出來，一溜煙兒地滾到了地上。
程芫躬下身子把東西撿了起來，又拍了拍上邊沾染上的土灰，開始打量起這捆東西來。
那旁邊有個抽拉式的細繩，看著倒像是可以鬆開的，她便試探著拉開了繩子，隻見原本捆著的布料“刷啦”一下被全部攤開在了榻上。
程芫好奇，撚起了其中一塊布帶盯著看，不禁思考起布帶的作用：這布帶，四角縫了細繩，到底是用來乾嘛的？
正想著，程芯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咿呀”一聲道：“阿姐！你拿著這個做什麼？”
拿這個？難不成程芯是知道這東西？
“芯兒，這個東西你認識麼？”
程芫點了點頭，回道：“嗯嗯，以前在阿娘那兒見過的，阿娘說，隻要芯兒長大了，就能用它了！”
“阿娘那兒見過”、“長大了能用”這些字眼鑽進耳朵裡，叫她不禁有了幾分猜測：這…該不會是……
看著形狀也愈發像了，再加上程芯的話，程芫確認，這東西無疑就是這個時代女子所用的“月事帶”了。
程芫不明白翠娘給她月事帶的用意，心想：包袱裡為什麼要夾著一捆月事帶，難道是她一不小心裹了進去？
等等，月事帶…月事！！
正想著，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她好像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程家芫娘，這麼一個快十五歲的姑娘，竟然還沒有來月事！
如果不是今天看見了“月事帶”這東西，她根本不會想起自己來這兒快兩個月的光景，竟然一次月經都沒來過，照理說，這個年紀沒來初潮，應該是有些晚了的。
程芫想到了前些日子瘦巴巴的自己，猜想著很有可能是營養不良才導致的初潮來遲，隨即安慰著自己，隻要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好好吃好好補，身體好了初潮自然就來了。